7.命运交叉的城堡(二)(7)
“70年代”
这是上世纪90年代末出现的一个专有名词,写小说和读小说的人都知道是指70年代出生的作家,尤以女性作家居多。仅仅是生在这个年代或者在这个时段走上文学之途甚至大红大紫的都不在之列。
“70年代作家”在90年代末红极一时,甚至让比他们成名更早的一些前辈作家星光黯淡。媒体对他们尤其是他们之中的女性报道很多,说她们与以前的中国作家有多么多么不同,大胆地以个人形象参与到写作活动中来,她们的小说怎样怎样,她们的人怎样怎样,她们的私生活怎样怎样……中国确实还没有一茬作家像她们那样受人追捧。有一度她们的出场带给读者的兴奋远远超过了那些脸熟的影视明星。他们的青春,无所顾忌,还有她们的小说让她们飞快窜红,但不知因为什么她们还是让人不悦了,像她们飞快地出现一样,她们也速度很快地黯淡下去。再度闪亮估计很难以群体的形象出场了,到那个时候,他们可能会以真正独一无二的个人形象和无可比拟的个性占据各自的位置。当然,到那个时候,人数和名单大概都会生巨大的变化,即使真能形成气候形成波澜那也是另外的气候另外的波澜了。
从小读《红楼梦》,就明白了盛极必衰的道理,谁知这一波衰得竟这样快?还有林妹妹刚进贾府那会儿,老太太也是极疼爱的,可是疼爱有什么用,到头来世事在黛玉那里还是一百个不如愿。其实世本就难料,不如愿岂止二三?所以同样生于70年代的作家艾琳和她同一茬作家差不多,有殷切的成功的愿望,为爱,为出名,为金钱,总之为了出人头地奋不顾身不惜付出一切。也许是因为年轻,也许是跟所处时代有关,她们都是一些**炽热非常豁得出去的人,也是一些目的明确毫不犹豫的人。她们用脂粉、喊叫、疯狂和眼泪加上一些出格的行将自己装扮成另类,费了多大劲儿,吃了多少苦头,落下多少话把儿,真正赚到了什么她们冷暖自知。
《美女作家》
然而她们的盛衰与我无关,我不过是一个看客,一个中国式的看客。但是同时我又是她们的同行和读者,她们灵动的文字、新鲜的感觉、对爱感受的精确传达、对都市气息的敏锐捕捉还有超前的生活观念和大胆的不计后果的冒险都令我喜欢,还有她们的表达方式,那种叙述的欣快,无羁和放纵,还有那种天才的诗意和语感,都让我沉浸到她们的感受中去。说一句很可能会让一些人不高兴的话,假如把她们的小说统统摘出去,我真不知道我们90年代的文学还有多少新鲜东西?至少那个构成所谓中国文学的声音会单薄许多,单调许多,也沉闷许多。而这个声音应该是如交响乐般宏大和丰富的。我同意那些嗅觉敏锐、下笔传达意的新锐评论家所说,这些年轻的作家给我们的小说带来了一种新鲜的气质,她们的加人给我们的文坛注人了生气和生机。
从我个人的阅读,我喜欢棉棉的《啦啦啦》、《每个好孩子都有糖吃》、《我们害怕》等等,她的那本由《啦啦啦》改成的长篇《糖》我也觉得挺不错。周洁茹小说的轻盈灵动让我感叹,我尤其喜欢她一本随笔的名字:《天使有了**》。不知她这句话从何时来,这实在应该算得上是一个极灵感、极经典的句子。她们两个在我看来都是天资极好的作家,难得小小年纪小说中就显出了沧桑。卫慧很明显是沾了时尚不少光的,她看都市的眼光不是由内而外的,而是从外面看进去的,因此时髦的和异国调的东西在她笔下很抢眼,因此显得很前卫。我还喜欢魏微的《到明孝陵乘凉》,这篇小说像酒一样醇厚,是那种家酿的糯米酒。她写的地域和生活我一样熟悉和经历过,不过像她这样的小说我写不出。金仁顺的《伎》我也觉得非常好,她写出了女人的另一种生活,在我看来正是文学调的生活,尽管她们是以声色悦人的“伎”。看看我上面提到的,无一例外都是《作家》杂志1998年第7期隆重推出的70年代女作家。可见时光过去了,英雄所见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