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厌烦
“你认识萧昱？”
傅晋珩面露惊讶。
“嗯。”
宋岚轻颔首，就听傅晋珩说：“你说得没错，我也正是像你这样想的，才不赞成我妹去追萧昱，但你之前应该看得出来，我反对根本没用。”
叹口气，他续说：“但好在她自个脑子清醒了过来，决定放弃对萧昱的感情，否则，不定还得怎么折腾。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在知道她的决定后，心里莫名觉得她去你们村那趟去得好。”
宋岚静静听着，并未插话。
“毕竟这有些事必须得当事人自个去碰壁，方懂得身边的劝告是对的，知道是时候放手了，免得深陷进去，把自个逼近死胡同。”
听完傅晋珩所言，宋岚笑笑：“是啊，这世上的人形形色色，有的在面对问题时过于执着，非得到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才知道认清现实。”
“我妹是不是很傻？”
傅晋珩忽然问。
闻言，宋岚先是一怔，旋即露出微笑：“这话要我怎么说呢？！喜欢哪个，是每个人的权利，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而王晶晶同志喜欢萧昱，又没有做什么过激的事情，且在知道两人不可能后，就做出了正确选择，由此不难看出，她是个理智聪明的女同志，傅医生你虽是兄长，可不能背着王晶晶同志说她的‘坏话’哦！
最关键的一点事，你的‘坏话’是在冤枉王晶晶同志。”
傅晋珩笑出声：“没想到我成了你眼里的坏人。”对于宋岚的打趣，傅晋珩自然听得出来，不过，他不觉得有丝毫不适，反倒感觉两人间的距离无形中拉近了些。
“傅医生误会了，我可没说你是坏人。”
宋岚笑着摇头。
宋庆斌走在前面，听着两人对话，不曾插一句。
待三人到山脚，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岔路口，宋岚看眼傅晋珩，说：“傅医生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方便吗？”
想着回去也没什么事，傅晋珩迟疑片刻，与宋岚四目相接问了句，闻言，宋岚笑说：“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然，傅晋珩又问：“我是乘坐班车到山脚，再走路去的林场，你呢？”
“我一早骑车到我们村，想着去林场的路骑车不方便，就把自行车放在了家里，和我大哥步行前往。”
说到这，宋岚明白了傅晋珩所言的疑似，她笑了笑，说：“傅医生不用担心一会如何回去，等从我家出来，就让我大哥骑车载你，我骑车栽我小弟，用不了多长时间咱们就能到镇上。”
傅晋珩：“宋大哥在镇上上班？”
“嗯。”
宋岚点头，她说：“我大哥在镇粮站工作，至于我小弟，他在镇中学读书，每周六回村，周日再返校。”
“可我两手空空就这么去你家……不妥！”
傅晋珩到底还是摇了摇头，他不想做失礼的事儿。
“见外了不是？！”
宋岚一脸无奈，她说：“你是我朋友，顺路去我家坐坐，需要带什么礼物？”
微端须臾，宋岚含笑的嗓音再度溢出唇齿：“又或者说你觉得我家人势利，见你没带礼物到门上，就把你拒之门外？”
“没有，绝对没有！”
傅晋珩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急声解释：“我就是觉得不礼貌。”
“行了，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礼貌的？再说，我爸妈他们都知道傅伯伯呢，走吧，咱们就坐一会便动身。”
宋岚把话都说到这了，傅晋珩不好再拒绝，他说：“好，那我便去叨扰宋叔和婶子他们了。”
……
回到村里，宋岚陪宋三河和李菊梅夫妻聊了约莫半个来小时，期间，傅晋珩有加入进去聊了两句，其他时间他多是在和宋庆斌说话。
“你照顾好自个，不要挂念我和你爸，我们在家啥都不愁，只要你好好的，那我和你爸日日都是笑模样。”
院门口，李菊梅眼神慈爱，她随手帮宋岚把垂落在脸颊一侧的碎发别到耳后，说：“之前你让我和你爸捎回来的那些东西，
你爸当晚就去找了萧老，然后由萧老带着去沈老他们的住处，将你叮嘱的注意事项和那些东西教导了沈老几人手中。”
“谢谢妈！也谢谢爸！”
给沈老的东西没什么特别，说白了，就是几幅汤药，和一点补品，及几瓶常用药丸。
不是宋岚烂好心，是她想着能帮上便帮一把，她看得出和沈老住在一个茅草屋里的几个老者，人品皆没什么问题。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日她在给沈老诊脉时，在其他几个老者眼里看到的除过关心，无任何杂念。
况且萧老爷子能和沈老他们有来往，可见是认可沈老几人的人品，不然，就萧老爷子的阅历和正义凛然的脾性，万不会与沈老他们走动。
“说啥傻话？！”
李菊梅瞪眼宋岚，她说：“我们是你爸妈，只是随手帮你捎些东西，有必要和我们见外？”
“是我不对。”
宋岚笑笑，忙赔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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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和你爸还能和你计较不成？！”
李菊梅在宋岚背上轻拍拍，说：“傅同志和你大哥他们在等着呢，你赶紧跟上，路上注意安全！”
宋岚应了声，朝前走了两步，回头朝李菊梅和宋三河挥挥手：“妈、爸，那我们走啦，再见！”
李菊梅二人同样挥挥手，看着宋岚坐上宋庆斌骑的那辆车的后座上，直至看不到宋岚几人的身影，两口子这才缓缓收回视线。
要说的是，宋岚的自行车被傅晋珩骑着，他载着宋国庆跟在宋庆斌的自行车后面，四人一路聊着，不知不觉间到了镇上。
镇中学大门口。
“小妹，走吧，我送你到家里。”
拍拍自己的自行车后座，宋庆斌说：“快坐上，一个来回十来分钟的事，耽误不了我什么事。”
他所言直接堵住宋岚嘴里的话。
傅晋珩：“我去坐班车吧！”
“班车少得很，你不定得等多长时间，就听我大哥的，你继续骑我的车子，我就坐我大哥这辆，很快就能到厂家属区。”
宋岚说着，走至宋庆斌的自行车后座旁，轻轻松松坐了上去：“大哥，有劳了！”
宋庆斌笑出声：“就你俏皮！”
宋岚没有接话，只是发出轻笑。
……
京城。
王家。
自打王晶晶从红星机械厂那边回到京城家里，看似什么事都没有，每天按时上下班，和家里人也有说有笑，但在温玫在眼里，女儿王晶晶近日却有些不太正常。
这不，王晶晶下班刚进家门，温玫就把人叫住：“先别急着回房间，我有话问你。”
熟料，没等王晶晶开口说什么，王军池和陈姝小两口从门外走了进来，见状，温玫神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改口对王晶晶说：“行了，回头我再找你聊两句。”
王晶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没开口多言，她轻“嗯”了声，提步上了二楼。
“妈，今晚吃什么？”
“老样子。”
“什么叫老样子？妈，你就不能换换花样？！”
王军池有些不满：“稀饭馒头和一桌兔子吃的草，妈，你儿子我吃点带荤腥的咋就这么难啊！”
“一星期吃三次肉很少吗？”
温玫没好气说：“成日什么都不干，吃个饭还意见最多，想顿顿吃肉，就去你爸联系好的单位上班，等领到工资全交我手上，我给你大鱼大肉往桌上端！”
“妈你是不是嫌弃我在家吃闲饭啊？”
王军池尚未出声，他的妻子，即陈姝眼里泪光闪烁，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样儿，说：“我因为从小身体不好，在家时我家里人就怕把我累着，
什么都不让我干，高中毕业那会我也想去单位上班，可我的身体不争气，就上了一天便在第二天早晨起不来床……”
先不管温玫这个婆婆听陈姝所言是个什么表情，单单王军池听了自家媳妇的话，嘴角都忍不住抽搐。
打小身体不好？
骗鬼鬼都不信！
但王军池得承认一点，他这个媳妇的外表真真似朵娇花，柔弱无骨，走起路像极弱柳扶风，开口说话动辄就眼含泪水，忒惹人怜惜。
好吧，他正是因为这“怜惜”，和对方走到一起，可现如今，说实话，对于对方动不动泪眼汪汪，贼特么心烦！
可他又受不了这女人和他闹小性子，毕竟人是他强烈要求娶的，还说什么认定就是一辈子，这突然间说厌了、烦了想把人打发出门，难免显得太没脸。
“够了！”
温玫的脸色很不好，她打断不讨喜的小儿媳，说：“我在说小池，几时提到了你的名字？”
“妈说军池和说我有区别？”
陈姝抽泣：“在这个家，我和军池是吃闲饭的，所以你总看我们不顺眼，嫌弃我们不去上班，妈……咱家难道缺我俩挣得三瓜两枣？
再说，军池是您儿子，我是您儿媳，我们俩在家里最小，您不该多疼我们一些吗？”
“家里是不缺你们两口饭，不缺你们在外面挣得三瓜两枣，但你们能靠这个家一辈子不成？”
温玫气得血压飙升，她冷脸说：“你比小池年长三岁，他性子没定下来贪玩，不想着去上班，你的性子难道也没定下来，只想着自个吃好喝好，不为你们的将来做打算？”
“有您和爸在，我和军池不愁将来。”
陈姝一脸无辜。
“……”
温玫怔住，她见过脸皮厚的，却没见过脸皮如此厚的，把靠父母生活说得这般理直气壮。
“你少说两句！”
王军池冷瞥陈姝一眼：“上楼，别杵在这了！”
音落，他先提步踏上楼梯。
“王军池，你凶我！”
望着王军池的背影跺了跺脚，陈姝瘪着嘴追上二楼。
温玫的脸色异常难看，深觉娶陈姝这个儿媳进门是个祸害，自个不想上班在家吃闲饭，还要拉着她儿子一起在家里讨人嫌，要是可以的话，她真想把这祸害丢回陈家去！
二楼。
“你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好，不会让我受一丝半点委屈，可你刚才却凶我，王军池，咱们结婚才多久，这就是你对我的好吗？”
陈姝坐在床边抹眼泪，越想越觉得自个委屈，越委屈就越想哭，以至于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擦都擦不及。
“我对你还不够好？”
王军池在梳妆台前的四方高凳上坐着，他凝向作精媳妇：“你不想上班我有说过什么吗？你一天天除过打扮自个就是跟在我身后，我可有说过你的不是？
至于我今个凶你，我那叫凶你吗？我不过是让你别和妈继续掰扯，免得妈被你气出个好歹，这要是妈倒下了，家务谁来做，你吗？”
“我不会做家务！”
陈姝瘪嘴说了句。
“既然你什么都不会，怎么就做不到管住自己的嘴？”
王军池背靠梳妆台，翘着二郎腿，眼里看不出情绪，说：“再者，我妈在客厅明明说我的不是，你自个心里敏感，非得对号入座，这怨得了谁？”
“我……”
陈姝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实话和你说吧，咱们靠不了我爸妈一辈子，这个家迟早得分，你不想日后跟着我喝西北分，还是有个正经工作为好，不然，哪天咱们被分出去，迟早得饿死在街头。”
晃着二郎腿，王军池见陈姝迟迟不作回应，禁不住问：“听到我说什么没有？”
“那你呢？你要我出去上班，你自个难道和以前一样？”
陈姝一脸不服气：“上班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而且要每天起大早出门，这对我来说和要我的命有区别？！”
“谁给你说我要继续和以前一样？”
他有自己的营生好不？！
王军池朝陈姝翻了个白眼，说：“你以为你嫁给我后身上穿的，脸上涂的，全是我从我爸妈手中拿的钱？”
城南和城东两个黑市有他投的钱，每个月光拿分红就有一千来块钱，这是普通工人上班差不多三年的工资。
有这么个收入来源，他是有毛病，跑去单位里拿一个月几十块的死工资？
“你的钱是哪来的？”
静默片刻，陈姝问。
“你甭管，反正不是抢来的。”
王军池不咸不淡说：“现在你是个什么打算？”
“上班可以，但我要干轻松点的工作。”
陈姝嘴里说着，闻言，王军池开口：“回陈家找你爸给你安排。”
“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不找你爸给你安排工作，难不成要我去和我爸说？”
“你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在我和你发生那件事后，我爸就和我断绝了关系，他不会管我的！”
“不过是嘴上说说，我不信你爸不认你这个女儿。”
“我不去，你和你爸说吧，我要进工资高，活轻松的单位，最好是坐办公室什么都不用干，早晨迟到也没事，下午还可以提前走……”
“你怎么不上天？”
王军池嗤笑：“人家单位招人不是请祖宗，而你是去上班不是被人当祖宗供着，陈姝，我没想到人一般，脸却不是一般的大，说实话，你让我长见识了！”
“你在嘲讽我！王军池，你有完没完？就一会工夫，你不是凶我，就是嘲讽我，这是厌烦我了吗？”
陈姝不知她说中的真相，坐在她眼前的男人，她的丈夫可不就是厌烦了她这个妻子，觉得她是个作精，对她已经越来越没耐心。
“随便你怎么想吧，我去楼下坐会。”
起身，王军池出了卧室。
陈姝气得又想哭，可她知道这会儿哭没人看，换句话说，就是白哭，自然不会和自个过不去！
晚饭后。
温玫来到王晶晶房间，她开门见山说：“你从你哥那回来就不对劲，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谁和你说的？”
王晶晶没有承认她去找过兄长傅晋珩。
“你一大早偷溜出家门，而且房间里的行李箱没在，这还需要旁人告诉我你去了哪？”
温玫一脸没好气：“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去上班，一个电话打到你单位就能问清楚。”
王晶晶没接话，她说：“你不是要给我安排相亲吗，我想好了，只要相亲对象合适，我不介意今年就把自个嫁出去。”
“……”
太反常了！
温玫心中暗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她沉默半晌，问：“你是不是去见过萧家那孩子？”
“我没见萧大哥。”
王晶晶说得是没见萧昱，并不是说她没去见，仅一字之差，疑似却有着不同。
温玫持怀疑态度，但她嘴上没说，而是问：“那你怎么突然改了心思？”
“我想通了呗！”
王晶晶状似随意地回了句。
“想通了？你要是能想通，我早前对你说的你为什么听不进去？”
温玫表示不信。
“妈，我现在能和你说我愿意相亲，不足以证明我已经不惦记萧大哥，否则，我做什么要给自个找麻烦？”
王晶晶忍着心里的难受劲，说：“有陈姝在咱家，我哪怕是倒贴，萧大哥也不会和我好的，既如此，我干嘛要认死理，非他不可？”
“真是这样？”
温玫有点信了，但她需要确认。
“妈，你就别疑神疑鬼了！陈姝对萧大哥做的事咱大院就没不知道的，而我现在是陈姝的大姑姐，萧大哥得有多想不开和我处对象啊……
就算他心胸再开阔，可逢年过节和我回这个家，每次都能看到陈姝那张脸，你觉得他心里能得劲？”
王晶晶的语气平铺直叙：“所以，我换位思考了下，也就是我站在萧大哥的角度想了下我和他在一起的可能，发现几率几乎是零，都这样了，我要是还不放弃，岂不是傻得无可救药？！”
在王晶晶脸上没看到丝毫心虚，温玫总算是信了，她说：“正好，你冯阿姨前两天见到我，说是有个合适的男孩子想介绍给你，
问我有没有意向让你和对方见一面，现在你愿意相亲，那我这就去给冯阿姨拨个电话，让她和男方约定时间告知咱们一声。”
“我没意见。”
王晶晶回应。
温玫高兴不已，说：“那你早点休息，我去楼下客厅打电话。”
王晶晶点头“嗯”了声，却不知，有人在门外无意间听到她和母亲温玫的对话。
当然，温玫亦不知。
“你这是什么表情？”
陈姝端着水杯走进房门，就见王军池眼神异常复杂地盯着她，闻言，她随手把门关上，又把水杯重重地朝书桌上一放，语带嘲讽说：“我没想到你姐喜欢捡我不要的男人！”
“陈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王军池当即冷脸。
“没听清楚吗？那我再说一遍，我是真没想到你姐会捡我不要的男人，要是她早和说出她的想法，我也能早点把萧昱让给她，免得她……”
不等陈姝说完，王军池就开骂：“你在说什么屁话？！我姐喜欢哪个是她自个的事，和你有一毛钱关系？而你和萧昱离婚，难不成你真认为是你把萧昱给甩了？”
“难道不是？”
“我有没有说过你脸大？好像说过，对吧？！就你这样还甩人家萧昱，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个？”
“你……”
“我怎样？你听好了，在我看来，要不是萧家顾及你生的那孩子，人家早八百年就把你扫地出门了……听清楚了吧？别给自个脸上贴金，也少在我面前贬低我姐，不然，我要你好看！”
“王军池，你太过分了！我这样是怎样？如果我在你眼里很差劲，你为什么还要和我搅和在一起，为什么还要把我娶回家？”
“我当初眼瞎不行吗？”
“好！很好，王军池，你最好别后悔！”
陈姝眼里泪光打转，她直接拿了件外套穿在身上，接着转身拉开卧室门，满脸泪水哭着跑下楼。
“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
温玫坐在一楼客厅，她拿起话筒正要拨号，听到楼梯上传来的响声，抬眼望去，就见陈姝哭着跑下楼，瞬间，心中一阵烦躁。
陈姝没有回应，更没有去看温玫这个婆婆，径直跑出家门，她哪里不知温玫是在明知故问？
大晚上她出门，且是哭着跑出去，不是回陈家还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