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寻亲寻情亲伤情(5)
泪水无声地漫过眼眶,在兰兰脸庞上流动。她低着头,喃喃地说。
“爸爸,我小时候,你为什么要把我抛弃?!”轰――整个大地明显地震动了一下。
人们不吭声了,心知肚明:从小到大,兰兰的日子里,积累了多少多少的伤疤呀!十七年前,兰兰被红军匆匆寄养时才五岁。收养她的农民成份靠得住,赤贫的贫农。他家有两个大她五、六岁的儿子大宝、二宝。在这赤贫的农户家里,被父母遗弃的兰兰,命运自然是当童养媳。
可是,因为怕同伴们嘲笑,大宝、二宝都不要她当老婆。不要她的具体表现,就是经常无缘无故呵斥她,敲打她。有时一个一个来敲打她,有时两个两个同时上。另两个是这家农民的两个女儿,一个比她大两岁,一个与她同岁。尽管这两个女儿经常互相吵闹得不可开交,一旦对付倔犟的兰兰,则是对付异族,立即结成统一阵线。
那是些难以想象,屈辱、残酷的苦难生活。
在这个贫困的家庭,天天吃杂粮,逢年过节才能吃杂粮掺米饭。她是一个吃白饭的多余人。每餐饭都要怪她吃得太多,说她不会做事,光会吃饭,叫她懒虫、饭桶。她不屈不挠地抵抗着,说自己做得不比谁少,吃得不比谁多。但是,因为她的存在,确实增加了这个家庭的贫困。
农村生活清苦,孩子们唯一的水果是黄瓜。每次吃黄瓜,分到兰兰手里总是那小半截苦蒂,十几年了,她还一直以为黄瓜就是苦瓜。
兄妹四个是兰兰的天敌,他们游戏的方式之一,就是逗弄她寻开心。小孩折磨小孩,女人折磨女人,可说是无时不刻,水深火热。但又全都低级直率,落在细微之处,无法一一细述。所有的矛盾中,父母肯定偏袒亲生子女,就是外人,也看着主人,大多说兰兰不好,是颗灾星。
贫困的家庭,大家都在受苦,她受的苦最多。最苦的不是生活,而是心灵。
兰兰幼小的心灵受到无数摧残,提心吊胆煎熬着每一个日夜,对那个家庭,以及所有的人,她有着天然的敌意。
五、三个旋对三个旋,谁也不肯相让,弃留的女儿永远地弃留了当天,尚省长见到了兰兰的丈夫,是个很敦实很老实的农村青年。尚省长没有多说什么,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息。这种农村后生,他见得多了,在外面老实,囁囁喏喏地说话,半天说不清楚,在家里则不老实,对付老婆用拳头说话,可就一是一,二是二,结结实实。
所有的内疚在心里慢慢扩大,尚省长想起小时候的兰兰,那是多么可爱、可怜的女儿呀。兰兰的妈妈早逝,自己竟让她小小年纪受了这么多苦难。他要带她离开这里,离开这令她痛苦之地。
事往下展,却突然有了转折,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就那么顺理成章地生、展了。
第三天一大清早,兰兰悄悄地带了另一个长着豹子眼的小伙子来。尚省长被眼前的况搞得目瞪口呆:原来,女儿不肯让丈夫同行也就罢了,她甚至执意要带另一个小伙子走。
“他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他是我朋友,是好朋友。爸爸,你应该相信,以前我们绝没有别的关系。”“以前有没有关系,别人都会说你,你不怕别人说吗?!”“不怕,我谁也不怕。爸爸,只要你不怕的话!”“你不怕,我怕。我怕别人指着我的背骂。”“你怕我也不怕。我谁也不怕,反正都要离开这里!”这不是明显的乱来吗!那时民风淳朴,也可说很封建,连男女握手都被看作作风不正,性格刚烈的尚省长,怎能容忍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在自己家里生!“这不行,你要和他在一起,我就不带你走!”他扭转脸,铁语铮铮,花白、稀疏的头中清清楚楚有三个旋。
不意,女儿也梗起了脖颈,长有三个旋的头颅挑战地迎向尚省长,亦是一样性格刚烈者,斩钉截铁,毫不通融。
“你不带我走就算了,我就要和他在一起!”刚烈对刚烈,针尖对麦芒,三个旋对三个旋,谁也不肯让步,父女两人僵住了,似两块生铁。结果,不欢而散,尚省长是个大犟人,拂袖而去,只身来到宁都专区,只身离开宁都专区,一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