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公务员(7)
那时候,他总共给那些未曾谋面的买家撰写了不下二十篇的各类论文。或许,在他的帮助下,那些买家早已冠冕堂皇地升迁髙职了。他承认那些文字都不是自己什么心血之作,只是为了换取一块钱一个字的收入而巳。这些款项月积年累,便形成了他的私房钱,用一些单位的说法就是他拥有了自己的小金库。也许有人会质疑,吴启明连小金库都有了,还会缺少那几个请客吃饭的钱吗?事实确实如此。持有五万多元存折的吴启明一时陷人窘迫的原因,不仅是存款定期的缘故,还因为他的积蓄另有他不便告人的用处,他想等到有一天嫌够钱了买一辆私车。他想买车的动因主要是两个人,一个是天天嚷着买车的儿子,另一个是远在桂西北老家年迈的母亲。吴启明还有个花钱的地方,那就是他的农村老家。农业人口家庭的背景,对于他的钱包来说是个永远的黑洞,根本无法填满。年迈的母亲,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和一个妹妹,还有不计其数的红薯藤亲戚,都是他永远也偿还不清的债主,都是他无法甩掉的负担。他们都以吴启明为骄傲,他成了他们的精神支柱,他还是家乡的英雄,他们都以为他的钱包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确实,他的那部分能够突破李丽封堵的钱,除了那本定期的存折外,几乎都流到了农村的家里。他从小学读到大学,再到研究生,花了家里大量的钱财。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笔必须偿还的债务。还没下班,李丽就打来电话,问吴启明有没有时间。他听了便有些不耐烦,反问她有时间又怎样,没时间又怎样。李丽听了立即讥讽说:“吴启明,你好像又有什么毛病了吧,要不要去咨询一下啊?”
吴启明只好稳定绪,然后如实相告说没什么问题。“没问题就好。”
李丽还是以教师的口吻说。她一直认为,人群中大约有百分之三十三点几的人患有各种各样的精神障碍,就是什么忧郁症、孤独症、精神分裂症之类。吴启明便是潜在的患者之一,每当吴启明稍有绪,她都会问这问那,就像询问她的学生一样。李丽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让吴启明到水街去买几条土塘角鱼回家,顺便多买一两个猪脑回去。李丽始终认为,位于邕江边水街上卖的塘角鱼才是天然生长的,是真正的绿色食品,宝宝吃了没有害处。她还认为多吃鱼的孩子才聪明,多吃猪脑可以补助人脑的育。在厨房里,李丽时常唠叨说,现在城里的食品都有问题,猪和家禽甚至鱼类吃的都是带激素的饲料,油料是转基因的,蔬菜也是喷了农药,一点都不安全。吴启明就逗她,说城里食品如此不安全不如把宝宝送到乡下去,乡下的东西没有什么污染。她说乡下也有污染,吃东西不干不净,是无机污染。吴启明就说,那宝宝怎么办,总不能不吃不喝啊!这时候,她就以老师的口吻说,正因为这样,我们做父母的就得辛苦点,尽量到水街去买那里的水产品给他吃。吴启明说水街太远了,骑摩托也得半个小时,还堵车。李丽便坚定地说:“远也要去,不去宝宝吃什么!”
李丽还不厌其烦地传授给吴启明若干种选购土塘角鱼的要领。比如选头大尾小的,活镅乱跳的,颜色泥黄的,眼睛凹陷而浑浊的。吴启明农村老家玮度稍高,水里不长塘角鱼,自然没有什么权,只好听她的。他每次照她的识别方法去买,居然从来没有失过手。自此,他就开始称李丽为老师。当然,李丽也有甘拜下风的时候。有一次,一个打扮成乡下人的販子在菜市边卖鸡,以貌取人又以貌取鸡的李丽终于中了圈套,买回来了一条饲料鸡。被吴启明一顿抨击之后,最终还是他和保姆两个人把那只大脚肥鸡艰难地给吃掉了。水街远归远,吴启明忙归忙,不过下班铃一响,他还是跨上老黑狗,不由自主地直奔水街而去。党校办的这个青干班来了四十二个人,男学员三十名,女学员十二名,都是省直属机关的处级干部,年纪都在三四十岁之间,可谓是青年英才荟萃。当中,吴启明只认识两个人,一个是省政府办公厅第四秘书处的苏铁,另一个是省国土资源厅的农丰收。开班这天,省委组织部吴副部长亲自到会勉励大家。吴副部长开场白时说,我今天来,是代表丘部长也代表我自己对大家说三句话:第一句是祝贺,第二句是感谢,第三句是希望。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吴副部长真的就只讲这三个词句,不料,他却大肆展开,语重心长地讲了足足两个小时。苏铁忍不住对吴启明耳语说:“这个老吴我听过他讲话,什么时候记不清了,也是说这三句话,不过一讲就是大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