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集中营里的奇遇(3)
镇里惟一剩下的强壮男人就是亲德分子普林斯特。他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镇里的人都恨他。德国人觉得他没用,也开始疏远他了。
食品越来越紧缺。金铃经常带着一群妇女到森林里去采蘑菇,过去,这里的人从不吃蘑菇,说吃了会死人。现在,恰是这种营养丰富的菌类维持着许多人的生命。尽管如此,人们还经常从少得可怜的嘴里挤出一些吃的,去支援那些比他们更艰苦的游击队员。金铃无形中成了小镇反抗德国法西斯的带头人,始终跟豪特保持着密切联系。那台令盖世太保气得疯的电台仍在起着它的重要作用,只是换了密码,转移到其他特工人员手里了。法克力申上尉因军火库被炸受到处分调走了,上边又派来了一个新头头,此人还算老实,但是,尤里那个畜生却经常开着吉普车跑来找他。有两次,金铃与尤里在街上不期而遇,她看到他眼里射出来的凶光非常可怕,恨不得一口咬死她。她常常担心尤其会来偷偷地报复她。
不管怎样,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老人的肺心病越来越重,一直卧床不起。金铃每天精心地侍候她,给老人收拾得干干净净,化一点儿淡妆,给老人洗头、洗脚,偶尔还给她拉一《二泉映月》,常常听得老人潸然泪下。
这天晚间,金铃又在给老人洗脚,老人又泪眼婆娑地说:“孩子,真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你……”
“没关系,妈妈。我小时候在家经常给奶奶洗脚。奶奶是小脚,只有这么长。”金铃用手比划着,“奶奶说,缠脚可痛苦了,疼得她整夜睡不着觉,光是哭。嗨,她们那代中国妇女太不幸了,饱受苦难,不像我们,我们赶上了中国的‘五四’运动,所以才可以出国留学,可以光着大脚板跳舞唱歌……妈妈,您怎么了?”她看到老人抽泣得很厉害。
“孩子,你太善良了……”老人啜泣道。
“啊,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我做错了什么,您会像奶奶似的拿大烟袋锅刨我脑袋呢!”金铃像小时候跟奶奶撒娇似的跟老人开着玩笑。
“孩子,你不知我有多么爱你,我为维克多能遇到你这样一位好姑娘而高兴……”老人亲切地抚摸着金铃的满头黑,啜泣道。
“妈妈,我也非常爱您……”
“孩子,”老人忽然话锋一转,用慈祥的泪眼望着金铃,“请告诉我维克多的真实况好吗?”
金铃刚要像以往一样搪塞她,却见老人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只好强装笑脸,“啊,他一直在游击队里指挥战斗,昨天他还用鸽子传来消息,说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啊,对了,前不久,他还给我捎来一件用桦树皮刻的小玩艺儿呢。您等着,我取来给您看看!”说罢,急忙向楼上跑去。
金铃拿起豪特送给她的用桦树皮画的小工艺品——她的一幅头像,刚要下楼,忽然现头像下方刻着豪特和玛丽的名字,就急忙用小刀刮了下去。
“妈妈,您看这就是维克多捎回来的!”金铃却看到老人老泪纵横,不禁十分惊讶,“妈妈,您……”
“孩子,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可我早就知道维克多被抓进集中营了。”老人哭泣道。
听到这话,金铃那颗一直强作笑脸、忍泪装欢的心,再也抑制不住满腔的悲愤,她一头扑到老人怀里,把心中压抑太久的痛苦一下子全部施放出来了。
“妈妈,您不知道我有多么痛苦……那天晚上他刚向我求婚,连句告别的话都没说,就被抓走了,我的心都碎了!妈妈,我不能没有他,您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他……”“孩子,妈妈知道,妈妈什么都知道,妈妈经常看见你在夜里哭……”“妈妈……”
“我的孩子,”老人搂着金铃颤抖的肩膀,极力安慰她,“别难过,上帝会保佑我们的维克多平安回来的,我天天都在为他祈祷。”
“妈妈,我也在天天为他祈祷……”
“孩子,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母女俩紧紧地拥抱着,怀着渺茫的希望,痛苦地期待着战争的结束,期待着亲人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