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1)
由于工作太忙,已很少有时间读文学作品了,军旅文学尤其少。***当翻开《非常禁区》,极平凡而普通的人类感被作者用诗一般行云流水的语娓娓道出时,我的阅读渐渐转化为聆听,它丰富的弦外之音和象外之音似乎带着某种暗示,传达着弓艳这位年轻的军人作家经过一场战争洗礼后的忧患和哲思,给读者留存了丰富的想像空间。
作品中人物在生与死的搏击、人性与非人性的碰撞、自我价值的实现与骤跌中,似曾相识地一一出现在我面前,我无法再把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我热切地跟他们握手、与他们对话,被军人们身上自然流露出的奉献怀深深感动。
文学创作与搞学术研究有一个共通之处,就是要产生出原创性和独特性的思想成果来。作者采取写实与写意的交错手法,无论是宏观视角上对突事件的理性判断,还是连着皮带着肉,近乎疼痛地对人性本质进行的拷问,都突破了对事物表象的浅尝辄止。抗击**是一场世纪初的特殊战斗,寻常的生活准则和价值取向此时并不适用,只有认识到这点,才有可能寻找到小说创作的最佳角度。
我十分赞同作者的观点,医务工作者的人文素养与是否对病人怀着痛彻心扉的怜悯心之间有着莫大的关联。现代医学模式已经转向要对病人进行生理和心理全方位的治疗护理,病人潜在的心理问题日益凸显。精神世界里的思维活动决定着人的需求各有不同,如果不具备良好的人文素养,我们接收和感应不到来自病人心海的消息,眼里的病人不是苦难的,等待救助的,而是又脏又臭,甚至是让人嫌恶的,那又如何与病人沟通展开心灵的对话?从这个层面讲,一个优秀的医务工作者必须具有对美的感知力、艺术的头脑和开阔的人文视野,才能对病人的痛苦感同身受,产生亲切的理解,感性丰富了,理性和智性才能使医术更加精进。否则,就会跟一个只掌握了修理技术的技工没什么两样了,只会把病人当成物理个体,而非带有感的生命个体。
我一直跟身边的年轻医生讲,要保持一份对生活的热爱,人的内心才会丰富平和,才能学会感恩,学会体谅,学会负起责任来。多少年来,音乐和体育一直是我工作之余的最爱。记得那是一九七三年吧,我带着一些医务人员到乡下去帮那些家庭贫困的农民看病,农村条件特别艰苦,又赶上除夕,大家的绪都受到了影响。我就把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搞了个小型的歌舞晚会,还教同志们唱了一《建筑工人之歌》,这歌的歌词很精彩:我们一生走遍四方,从那边疆走到边疆,我们一生走遍四方,辽阔的土地万里无际,都是我们的家乡。住的是帐篷和土房,冒着深严的风霜;一旦盖好了高楼大厦,我门又换了一个地方;身前就是无边的原野,身后就是崭新的厂房;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战斗地奔向前方……这歌立刻给了大家力量,每个人都受到了震动。音乐可以抚慰心灵,体育可以锻炼意志,直到现在我还是保持着这种永远向前看的精神力量。
**并没有渐行渐远,一个轻易忘记过去的民族,一定不会具有美好的未来。作为一场战争的亲历者,弓艳责无旁贷地把那段历史以小说的形式记录了下来,提示着大家**不应该被简单化,更不能被遗忘掉。相反,它去得越久,留给人们的思考就应该越多。
我的家乡在福建,福建武夷山有一种珍贵的茶树叫“大红袍”,孤独地生长在荒蛮与险要的悬崖峭壁之上,吸纳着天地间灵气,所以才成就了它与众不同的品质。我祝愿弓艳像她作品中所写到的那样用一颗安静的童心,不会长大的眼睛继续写作。祝愿她像家乡的茶树一样,在枝繁叶茂的茶林中,在文学创作的广袤土地上永吐特别的芬芳。
钟南山
2007年4月20日于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