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中国近卫军(5)
而这些将军们对后来越来越多的讲话、、文章、经验倒没有看得多重,深刻不深刻,新鲜不新鲜,条理不条理,大都并不怎么在乎。父亲到一个师里讲话,看看时间不多了,上台前把讲稿从中间撕掉七八页。秘书说这样就接不上了!他说让他们自己去接。结果就是这么念的,效果还挺好,都说老长讲话就是简练。父亲对传统的怀念,实际是对自己青春岁月的怀念。老了以后忆青春,连当年脸上的粉刺疙瘩都是美好的。现在这把年纪,还能长得出来吗?
听说贺东航要到成都开会,父亲双目不睁,手脚不停,半晌嘘了一口气:“成都噢,天府之国……”后来,就瞟了瞟母亲。
母亲郦英左手捏着一个透明的塑料盅子,里面有几粒花花绿绿的药丸,右手端着父亲的大搪瓷缸子走过来,把药和水一起递给父亲。父亲血压偏高,医生让他终生服药。母亲问贺东航,你眼睛下面怎么青,昨晚没休息好?贺东航说到部队查勤了。母亲就静静端详儿子。
母亲比父亲小了近十岁,走路说话都很快。贺东航很少想到这位前志愿军文工团员的实际年龄。母亲兼着父亲的秘书、管理员和保健医生,父亲先是她的长,其次是丈夫和挑剔员。这是他们多年形成的关系。
父亲吃了药,把药盅茶缸递给母亲。母亲说,你活动完了给老肖回个电话,人家给了两只兔子。老肖是父亲的老战友,是贺东航妹妹贺小羽的公爹。母亲又问父亲兔子怎么吃,父亲说杀了吃。母亲说谢谢长提醒,我们正想活着炖呢。
母亲把公务员小王喊过去,指着一盆茶花:“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浇透了水,半干之后要松土,你看看,你看看……”小王就很虚心地看。“知道什么是半干吗?”小王刚想抢答,母亲就说出了标准答案:“就是没干透。”小王没捞着得分,心里不服气,认为这跟他的理解一样嘛。母亲总是把工作人员的活儿安排得很满,并且指导频繁,批评多于表扬。贺东航很同他们。父亲说,论你妈妈的水平,早就可以当副班长了。班副班副,菜地内务。
父亲又瞟一眼母亲,小声地但却很清晰地给贺东航交代:“到了成都,你抽空到陆军的几个医院去一下,看看有没有一个叫亚敏的人。”
再问,他就不说了。他交代任务只说一遍。
在军区空军大院,接待贺东航的是一个敦实精明的空军大校。贺东航刚开口,他就吓了一跳:“怎么,武警要搞空军?!”
我搞你干什么?贺东航心里暗骂,又面带微笑地说了一遍来意。
空军大校松了口气。接着一个劲说很复杂、很复杂:“直升机就不用说了,现在国产最好的是藏羚羊18,你们是进口的?”
你才是进口的呢!贺东航又说明是国产的。
大校听说是国产的就有些不屑了,只是说“复杂”:“要停机坪吧,要场站吧,要机务吧,要雷达吧,要气象吧,要通信吧……”
贺东航问:“老弟是飞行员出身吧?!”这本来有点讨好之意,求人嘛。
不想那大校愈加不屑了:“我不是飞行员。你们外行人吧,一说空军就是飞行员,其实,空军真正干活的不是飞行员……”
飞行员不干活你还叫他妈的空军!贺东航心里骂罢,讨了一些资料告辞。
贺东航跟空军本来没有缘分。
初中毕业,空军招飞行员,他怀着井喷般的革命热报了名。七查八查,直到全校只剩两个人的时候厄运终于降临。他被告之:眼底有问题,右足踝有旧伤。是的,有一年足球联赛之后,他拄了三个月双拐。
父亲始终在静观,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直到贺东航被刷下来之后才说:“不去也好,空军也没什么了不得,老祖宗都是陆军。”
贺东航没想到,年过40,又跟空军打交道了,要搞空军了。
已经下午1点多钟,贺东航开着丰田越野回宿舍。他想看看儿子回来没有,见见卓芳,顺便吃点饭。照例,这会儿应是老婆孩子午休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