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心怀仇恨
“心怀仇恨...自从皇祖母薨逝之后,父亲便被扔来着蛮荒之地,纵然父亲心怀大义,不想扰了先帝在时的和平,又怎么能让我也平心静气的接受这不公平的一切呢?”宁容璋忽然勾唇一笑,一双黑目紧紧盯着太祖皇帝的牌位。
“他是皇帝,却也忘了当初是谁扶了他的凌云志,宠妾灭妻,让我的皇祖母,父亲都忧郁而终。”
少年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证明,他不差。是太祖皇帝被蒙了心,丧了神智。
可偏偏又将这半枚虎符交到先长佑王的手中,似是冥冥之中的胁迫一般,告诉先长佑王和他的后代,皇室血脉,理应如此。
纪梦舒蹲下身子,将半枚暖热了的虎符放在他的手心当中,“当然,现在这半枚虎符既然在王爷的手中,那扭转乾坤,自然也无人能阻挡王爷...而王爷,也不必良心难安。”
从来都不怎么显山露水的女子微微一笑,看着那长明灯下明明灭灭的烛光,道,“这虎符,王爷可还觉得有另外一层意思?若是皇帝昏庸无道,舞华公主和先长佑王便可利用此虎符,拨乱反正。”
是了。他的父亲曾和他提起过舞华公主,二人虽然不是一母同生,可关系算的上亲密。
如若不然,舞华公主也不可能在临死之前,将这半枚虎符托付到他的手中。
这么说,好似一切都顺理成章了起来。
纪梦舒支开了窗子,冷风一吹,祠堂之内烛光闪烁。宁容璋偏头出神的看着那折射过来的并不刺眼的日光,面上的酒意被冷风吹去了大半。
故人已去,该怎么想怎么做,都是活着的人该想的事。
卫徵等在外头,没上前,祠堂门“吱呀”一声打开的时候,卫徵和阿三皆抬头看过去,心中暗暗佩服,这纪姑娘就是纪姑娘,处事通透,也能将心灰意冷的人给劝回来。
他年少的想法,想要努力证明自己,无非就是想要得到所有人的夸赞。他幼年时,父亲尚在,只是身子不大好罢了。时常教导他习武练字,幼年的练武师父都是从疆场上退回来的老将,他小小年纪手上就磨出了一层茧子。
犹记得年少手心内的水泡被磨破,血水混着脓液淌下来,疼的厉害。
向来慈爱的父亲却那样的严厉,“不能哭,我宁家的子孙,没有孬种。”
而后这么多年,就算手上的茧子一层层的破又一层层的长,他都没有哭过一回。
同龄的小孩子都还在被父亲抱着满大街的买糖果子的时候,他已经跟着师傅,风里雨里的来去练武场了。
父亲的本意是想要他有个自保的本事,可也不想让前朝的事情牵扯到他,至死,都没有说出那半枚虎符的下落。
宁容璋立在门廊下,转身看着身后那些亮着烛光的一个个牌位...祖上的阴灵们,都会在天上看着他。
“主子...”
“虎符已经凑齐,通知边小寒他们,年关之后便上京。”
“是。”
——
街市上的节日气息愈加浓厚,悄无声息,大历朝的年关便到了。
虽然年关过后的初春尚有很多事宜,不过年关总是要好好过的。
若非是宁容璋和滦州部达成协议,只怕今年的年关会有好多将士在外不得归了。
西疆不比京都,年底更是冷的厉害,纪梦舒已经不想出门了,整日窝在屋子里,就着屋内的几个炭盆烤火。
红叶端着温水进来,搓着双手,“姑娘,这西疆的天可真是冷的厉害,光是站在外面,都觉得整个身子的暖气都被吹散了似的,五脏六腑都冷的厉害。”
纪梦舒裹着被子嗯了一声,青竹推开了门,而后迅速关上,道,“姑娘,今年年关可不能跟着老爷夫人他们一起了,不过人越多越是热闹,大公子叫您过去用膳呢。”
珍宝阁今日闭店,纪梦舒穿的暖暖和和的过去,瞧见宁容璋和卫徵以及兄长已经坐下了,阿三小七红叶他们单独摆了一桌。
管家在门外踩着木梯子挂上两个大红的红灯笼,瞧着格外的喜气洋洋,“哎呀——这个好看,好看!”
像是出游在外的旅人一般,年关也回不了家,纪梦舒挨着纪元正坐下,心里头暗自宽慰道,好在还有哥哥在。
“快来看啊,放烟火喽!”外头附近邻人的小孩叽叽喳喳的出来,几个孩子笑着一团,大人们则接连抱起他们,等着看烟火。
纪元正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软乎乎的羊皮小帽,戴在她的脑袋上,“走,阿兄带你看烟火。”
纪梦舒哑然失笑,两只眉毛笑的弯弯的,阿兄还以为她是小孩呢。
一到放烟火的时候,就要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去看。
桌上摆着一大桌的饭食,但显然还没有动。卫徵轻咳一声,觑了一眼宁容璋的脸色,试探道,“要不咱们也去看看?”
卫徵说罢抬脚便走,他方才想着也只是客气客气。门外烟火乍响,惊得那些幼童捂着耳朵笑着吱呀乱叫,好似看看谁的声音能打过它去一样。
纪梦舒立在廊下,笑眯眯的看着街上倏然一亮又一响的烟火,卫徵几步路也跟上来,颇有些伤感道,“也不知在京都,何姑娘是否也在看烟火呢?”
宁容璋深吸一口气,凉凉道,“你放心吧,按着何姑娘如今的身份,说不定此时就在皇宫里头看着呢?”
卫徵白他一眼,心道,这人不会说话,他不跟他一般见识就行了。
谁料纪梦舒也接话,耳边还有幼童的嬉闹之声,“皇宫的烟火虽然好看,却没有西疆的烟火更有感染力,不是吗?”
纪元正点点头,“边境之风俗更加不羁,不似京都的刻板,这些人只为着自己欢乐,于是便也少了那些繁复的礼仪规矩,瞧着...更加像个活生生的人。”
“那阿舒以后也要在这种地方才好。”
纪元正拉了拉她的帽子,遮住她冻红的耳朵,道,“这是自然,哥哥陪阿舒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