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再版自序血浓于水――《南京大屠杀》再版自序(2)
接下来的第三章《安全区写真》也是一个禁区。***我从大量的资料和幸存者的口中了解到,在腥风血雨的1937年12月的南京,竟然有二十几位不同国籍的外国男女,为保护南京难民组成了一个叫做“国际委员会”的组织。这些被幸存者们称为“活菩萨”的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的壮举和善行被一些史书歪曲了。书上说:“日本帝国主义用枪炮屠杀南京人民,英美帝国主义用花巧语麻痹中国人民,他们是日本帝国主义的帮凶。”这是黑白颠倒的论!为此,我第一次披露了以德国西门子公司驻华总代表约翰?h?d雷伯(近年出版的著作译为“拉贝”)为的这群高举和平和人道旗帜的正义人士的英勇行为。台湾女作家胡华玲在读了我的《南京大屠杀》后,深为美籍女教师明妮?沃特琳的伟大品行而感动。她去了沃特琳的故乡采访,写了一本名为《金陵永生》的传记,以纪念这位伟大的女性。
本书的第三个重要方面是对这场悲剧的自省和反思,即“懦弱一旦成了集团性的通病,成了国民性,那就会酿成灾难”。在揭露敌人残暴本性的同时,无地鞭笞了卖身投靠的汉奸,深入地解剖了苟且偷生和懦弱胆怯者的灵魂。解剖是为了疗救。历史告诉我们,最强大的敌人是自己。
我的笔犹豫了好久,面前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雷池。这个话题实在太敏感了,它涉及到政治和外交。可是,“为什么不要日本赔偿?”“要赔我们损失!赔我们三十万人的生命!”幸存者悲愤的呼喊和提问常在我耳边响起。我的良知不允许我回避这个历史和现实都必须回答的问题。于是,我把他们的责问和质疑写进了书本。我知道,仅有这几句提问是不够的。于是,随着时代进步的足印,我相继表了《血债》和《继续1937年的故事》,前者写两位年轻人为对日索赔奔走呼号万难不屈的精神,后者写南京大屠杀幸存者终于站在东京地方法院的原告席上,起诉加害者的伤害罪状。当然,要使诉讼得到公正的判决,还要走很长的路。我的这本书,记述的是历史,一页真实的历史。
作为报告文学,它是事实的再现,它是活的历史。
感谢生活为我提供大量真实生动的素材,感谢当今这个开放的时代给了我一个说真话的机会。
于是,我放开手脚,秉笔直书。我要突破时间和空间的局限:五十年,一百年后,还可能有人读这本书。白皮肤、黑皮肤和黄皮肤的人,都能从这本书中找到共同的话题。
于是,我举起了正义和人道的旗帜。正义和人道是全人类的旗帜。
面对二十万的这本书,我感到问心无愧。因为,我努力按照历史的真实还原历史。书中所记之事,所写之人,都有史可查,有据可依,连接受我采访的幸存者们的姓名、年龄、职业,甚至门牌号码都提供给了读者。我觉得,纪实文学的审美意义在于“真实”这两个字。对于有责任感的作家来说,“真实”这两个字,不仅仅是一种职业的道德,它还是一种人格——对历史的尊重和对读者的尊重的文人的品格。
读者是上帝。这本血泪铸成的痛史第一次印刷的五万册立即销完,当月又加印十万册,十万册也很快脱销。部队、工厂、学校组织的读书活动常把《南京大屠杀》列入必读书目,北京和上海的中学生还把它作为课外读物。不久,香港、台湾、美国、日本等地纷纷出版转载,海内外报刊多有好评,读者来信似雪片飞来。我感到了一个作家的使命与责任。
热的读者一次又一次地感动了我。在上海的一次聚会中,一位台湾来的年轻女士得知我是《南京大屠杀》的作者时,她显得很激动。她说:“我是在台北买到这本书的,我是在去美国的十多个小时的飞行途中读完这本书的,我边读边哭,流了好多眼泪。”旁边的人问她为什么哭?她说:“我心痛。我为我们的国家和民族遭受过的灾难而心痛。”在宁波,一位名叫阮晶的漂亮女士对我说:我是十多年前读过《南京大屠杀》的,读完后,我的眼前老是浮现出日本兵屠杀中国人的惨烈场面。有几天夜里,我在梦中见到了死难者在挣扎、在呼喊、在哭泣,有个声音在喊:“救救我们!”我把我的经历讲给大家听。有人说:“这是死难者在托梦,我们要超度他们。”于是,我们纷纷捐助,凑了六万多元钱,请寺庙的方丈为“南京大屠杀”的死难同胞举行了盛大的超度仪式。我们觉得这是对他们的纪念,也警示我们不要忘了民族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