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老铁”们的悲喜剧(5)
这支队伍能不能站住脚,能不能生存下去?昔日的“常胜军”不得不回答这个令人脸红的问题。
知耻近乎勇。尴尬的局面反倒激起了奋的决心,把全局上下拧成一股绳,为企业的生存而战。局党委提出一个**辣的口号:“为振兴十七局,甘愿当牛做马!”别人投标,挑肥拣瘦,而他们的个别单位手里没活儿干,饥不择食,只好压低标价,中了标,却赚不到什么钱……咬紧牙关,就是赔钱也要干,而且要干好,全当交学费、创牌子吧!
生存,迫使人们收起一切空洞无物自欺欺人的高调,摈除一切虚荣和形式主义作风;迫使人们放下架子,想一想部队的传统哪些应该继承,哪些已不适用。这就为改革清理出一个适宜的心理环境。承包责任制、目标管理、“百元产值工资含量包干”、质量管理制度……这一切都不再是为了听从谁的指示,完成谁给的任务,而是本能的要求。人们的眼界开阔了,潜藏的被忽略的积极性被挖掘出来。
四处二队队长与书记不和,管理松懈,队里打架斗殴全处闻名,最后一拳打到队长头上,开了个二寸长的口子。旧局面维持不下去了,队长、书记分别找处领导要求调换单位。处长王宜强说:“老黄历得改改了,两个人搞不好就调开,这个摊子留给谁?这个队就是你们两个人的,你们就是这个队的。在哪儿裂的口子在哪儿缝吧!”后退无路,只好向前。队长头上贴着胶布,与书记坐在一起,“将相和”。只一年工夫,他们把这个队变成全处公认的一流队,回头一数,共获得二十四项评比的第一名。
如今什么都讲真格的。这一年,四处有三个队长表现不好被撤职、停职。有一个队长动辄撂挑子,如今又不请假外出,处里上午核实了他的错误,下午就宣布撤职,另聘一名工人当队长;谁当队长谁就拿那份工资,少客气!
这一派生机勃勃的气候,给一个几乎被遗忘的人物提供了重新出山的机会,这就是吴大斌。一九八五年下半年,他所在的十队正陷在“泥潭”里——他们承担的一项建筑工程遇到复杂况,加上成员新,管理不善,砌的墙推倒重来了好几次。工人拿不到奖金,士气消沉。处党委书记熊立坤前往蹲点,感到需要换一个队长。原队长虽然是个好同志,“马力”小了点,带不动,有一个现成的人选在眼前,敢不敢用呢?
这种事,在改工之前想也不敢想,现在他们要想一想。用党委书记熊立坤的话说:如果因为犯过错误就把人看死,“这种态度不太文明”。
王宜强处长找到吴大斌,说:“你们队正处在艰难时期,你是个老同志,准备让你把它带起来,怎么样?”
吴大斌惶惑地问:“我……合适吗?”
处长说:“带得好,就合适;带不好就不合适。——就看你怎么干了!”
吴大斌紧咬下唇,迎着处长的眼睛看了半晌……“那就试试吧。”他说。
当天回到家里,他对妻子易兰英说:“从明天起,恐怕要让你吃苦了……”
当时十队有两个工点,吴大斌和少部分人在榆次家属基地搞营建,大部人在太原小店施工。妻子临近分娩,偏巧又双脚生疮,站不得,一天做三顿饭都成问题。可是作为队长,吴大斌当然要去直接掌握小店的大队人马,亲手处理那桩缠手的工程。此时,队里有多少事要他操心,是可想而知的。每天收了工,安排好各项事务,总不下九、十点钟了。当别人上床休息的时候,吴大斌跨上自行车,向五十华里之外的家属基地疾奔……清晨起来,他做好早饭,再把白天要用的粮食、煤饼等物品放在妻子最方便的地方,他自己常常来不及吃饭,便又蹬起自行车,赶往工地……五十里夜雨,五十里晨风,伴随着这个拖着两副重载埋头向前的人!
四处党委紧锣密鼓走马换将,是在准备一场大战。这一仗对四处,对十七局的声誉影响极大,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改工两年来,兄弟处已从背时倒运中缓过劲来,陆续有所建树。先是一处在七个月内筑起两千零四米长的御河大桥,被誉为“大秦第一桥”而声威大振;接着二处以更高标准建起坊城河大桥;三处也有一座引人注目的大桥架起了一半;只有四处还默默无闻。他们在南同蒲路复线工程中苦挣苦斗,还没有一个区间交出去,在千军万马大会战的大秦线上只做了些涵洞和便道,至今没有一件称手的工程。处长急红了眼睛。正在这时,局党委交给他们一篇“大文章”:大秦线引入大同枢纽的关键工程——韩家岭疏解区大桥群。其中包括三座特大立交桥,总长三千余米;中小桥涵四十座,总长六百余米。这里铁路、公路纵横交错,占地五百七十五亩,工程浩大,气度恢宏。此时,我国的铁路建设大军正在两大主战场上鏖兵竞技,称作“南攻衡广,北战大秦”。这个韩家岭疏解区,是铁道部组织的南北大赛的参赛项目,成绩如何,将不只关系到四处和十七局,实际上也是由兵改工的新局与老局之间的一场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