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北国草 第一章(一)(2)
“小伙子,想什么呢?”苏坚走了过去。
年轻人一抬头,尴尬地笑了笑:“是您?我。我没想什么。”
“一个人应当赤诚坦白,”苏坚拍拍年轻人的肩膀,“你说,我的话对吗?”
“当然。对!对!”那个青年脸上泛起红晕。
苏坚思忖了一会儿:“如果我记忆力不错的话,你的名字叫白黎生,是吗?”
年轻人惊异地望着苏坚:“您怎么会知道?”
“你别考我,我先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参加垦荒队?”
白黎生掏出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为了建设祖国边疆。”
“打头阵走了的俞秋兰同志,临行前特意找我谈了一次话,她希望团市委、团中央不要批准你去垦荒,她说你吃不了那儿的苦。”
白黎生手足无措地解释着:“她在农机学校,是我们班的团支部书记,她。她并不太了解我。”
苏坚仰脖笑了,他诙谐地说道。“她了解你也许比你对自己了解得还要清楚。你去北大荒,是不是对俞秋兰同志的跟踪追击?”他挥舞起手臂,在半空中比划着,“说得形象一点,就如同一架‘僚机’,紧紧追踪着‘长机’那样,形影不离?嗯?”
窝窝头的宴会上引起了一片笑声。白黎生窘得低下头来,搓着衣角,腼腆地喃喃低语着:“不,我不是为了她。”
“年轻人,别不好意思嘛!”苏坚掏出自己的手绢,给白黎生擦擦脸上的汗珠,继续说道,“我国古代《诗经》里就有这样的诗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青年男女之间总要产生爱,这没什么奇怪的,你不是在学校里,曾经把小俞同志比喻为普希金小说中的‘村姑’吗?你说你用生命追求自然美。”
“苏书记,您。”白黎生连耳根都红了,“您别说下去了。”
“小白同志,我所以来找你,不只是受俞秋兰同志委托,希望你不要去荒地。”苏坚第二次拍打着白黎生的肩膀,微笑地说,“在半个多钟头以前,你那个在学校教法文的妈妈,又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她说她尊重你个人的意志,但她说你落生在法国,是喝巴黎牛奶长大的,担心你经受不了北大荒的暴风雪。我答应她,再来动员你一下,你看,我这团中央书记,不但做促进工作,还做你的‘促退’工作哩!你慎重考虑一下,如果决心不那么大,待会儿从行李堆中找出你的行李来,我叫司机送你回家。”
“不——”白黎生低垂着的头颅,猛然仰了起来,“我去北大荒去定了,我受得了那儿的苦。”
白黎生说话的口气是坚定的,“宴会厅”里响起一片掌声。身材矮小的苏坚,一步跨到椅子上,放开豁亮的嗓门,对垦荒队员们说:“同志们!白黎生同志刚才回答得很好。很难设想,你们到了荒地之后会一帆风顺。有斗争有痛苦并不奇怪,重要的是要经得起生活的磨炼。如果叫我谈谈爱问题的话,我祝愿你们中间,未来的有人都成眷属,但要牢记一点,对比儿女来说,‘祖国’两个字是至高无上的。我不看谁的口号喊得响,我要看谁最经受得住艰苦生活的磨炼!好了——大家手里的窝头和碗里的菜汤都凉了,快吃饭吧!”苏坚跳下椅子,坐在白黎生身旁,嚼开窝窝头了。
这时候,一个年纪大约已近三十的老青年——被几个垦荒起人选为党支部书记的迟大冰,走到苏坚的身旁,面带疑虑地汇报说:“苏书记,现在八十一名垦荒队员中,还有两个人没来报到,离上火车只有三个小时了。”
“谁?”
“马俊友和邹丽梅。”迟大冰翻看着小本子说。
“马俊友?这个青年人我打保票了,他是我战友的独生子。邹丽梅嘛。”苏坚沉思了片刻,说,“就在今天,他爸爸妈妈找到办公室里哭哭啼啼,说他们家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这时候还不到,一定是爹妈当了拦路虎了。谁知道是‘虎’截了人,还是人降了‘虎’呢?干脆,你把她的名字抹了吧,去掉第八十一个。”他果断地打了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