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省委书记 十六(7)
贡开宸沉吟了一下,然后十分动容地说道:“方院长,马扬我就交给你了。拜托。”院长忙说:“我们一定尽我们最大的努力……”贡开宸说:“不是什么努力不努力的问题,是要保证给我抢救过来。”院长说:“这个我们心里明白。您不说,我们也明白。您看……”说着,他撩开窗户上的窗帘。贡开宸看到,在医院主楼前的广场上,已经黑压压地挤满了闻讯前来看望马扬的普通百姓群众。总有上千人之多。贡开宸心头一热,眼眶湿润了。
这时,有一个人心里特别不好受,她就是马小扬。这一年多,她逐渐地睁开自己心灵的“眼睛”,执拗着想完全从自己的视角来把捉这个纷乱地涌现到自己面前的世界。她对父母为自己构筑的那条人生道路表示了极大的怀疑,她也不甘心被同学和好友说成是“衙内圈”一个坐享其成的“女娇娃”。有一度,她甚至都不想再理会父母,甚至想撂下一切“出走”,到南方去打两年工,或干脆到都加入那数以十万计的“北漂”大军,尝试一下“混在北京”的生活,以考验自己的生存能力。所有这些想法,不能说都已烟消云散,有一些仍然在激动着这个十七岁的女孩,一个外表文静、内心却跟父亲一样蕴藏着一股强大心理能量的女孩。但这半年多,她亲眼看到,也亲身感受到——从自己的父亲身上深切地感受到,在中国还是有这样一种人,这样一群人,他们不是一只只知整天忙碌着为自己低头啄食的“鸡公”“鸡婆”,他们也不是那一类只知道哀叹命运不公而迷茫地把天空和自己的心灵全窒息成灰色的精神阳痿症患者。他们并不万能,但他们决心要把自己融进一个已然前行了千百年的历史行程之中,竭尽自己一切努力,决心不使这进程中断;他们决心要再一次面对时代的大变迁,说出这样一句能让千古感奋的血泪名:“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有之,请从xx始……”她开始感受到中国确有这样的真男子,大男子,这样的真女子,大女子。这一刻她忽然觉得,父亲无的精神注入,也许的确还有许多的不完善,但却是那么的生动和珍贵,那么的须臾不能离弃,同样需要自己去“完善”,再造,是再造中国?再造人生?再造自我?再造一个有趣味的今日和能让多数人轻松前行的明日?她还说不清……此刻,她久久地跪在父亲的病床前,抓住父亲的手,泪流满面地诉说道:“爸……您醒醒……您听见我说话了吗?您不是最喜欢我吗?爸……我再不惹您生气了……我一定去参加学校的党章学习小组……爸,原谅我过去所有的任性……原谅您这个长不大的女儿……爸……您一定得挺住……为了我,也为了妈妈……也为了那些来看您的老百姓……”
马扬一动不动地躺着,还处在昏迷之中。他听得到女儿的倾诉吗?大夫说,这时候,他是听不到的。但是,这时却分明从他紧闭着的双眼的眼角处渗出了两颗硕大的泪珠,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沿着他越显得清瘦的脸颊和高突的颧骨,在往下滚动,流淌……
陆军总医院和省医学院脑外科方面的专家教授很快赶到了大山子。在研究对马扬的抢救方案前,大山子医院的院长一边走一边低声吩咐一位主治医生:“……你去看看心血管科这会儿谁在?最好是让他们的科主任马上过来给贡书记瞧一瞧……”
这时,焦来年陪着一位从直升机上走下来的军医匆匆走了过来。院长忙把焦来年拉到一旁,低声问:“贡书记过去心脏有问题吗?”焦来年一惊:“怎么了?”院长说:“你先说,他的心脏过去怎么样?”焦来年说:“他的身体壮着哩。每年都查,没问题。各项指标比我们这些四五十岁的都棒!”院长说:“不能大意,六十出头的人。我瞧着他今天有点不太对头。你得控制着他一点,千万千万……”会诊最后研究决定,就在大山子给马扬做手术,请陆军总院的副院长主刀。一直到做完手术,医院主楼前的空场上还围着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