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白洋淀纪事(7)
大家的意见说完了,各个代表小组长在一块凑了凑,就由李三做结论说:各姐讨论的办法是:按地亩。由结组,把牲口车辆先分配下去,这算是个草槁,以后确定所有权,变动也不大了,大家安心喂养牲口,使用车辆。各组选个组长,性口喂坏了,车损坏了,巾他负责?谁坏的,就不确定给他所有权。各代表还要就近检查。各久竞赛。
把牲口车辆分配下去,村里事少些了,李三有时就去照看照看他那互助组开办起来的木货厂,和他们刨树,拉锯解阪,垒炭窑。他和伙计们说:今年我们浇炭准赚。煤过不来,附近大宫亭、苌刘庄都住着伤兵医院,冬天炭总是要用的:大印说:听说要平分了,咱这厂子弄半天,还不准怎么着哩。什么平分?李三问。
你还是头目人,消息还不如我灵通。区里下报纸,上面说要平分,每人一份,一份三亩地儿!
哪报哩?
又收回去了,我也没见。是秘书和找说的,他说不叫对外人讲。
小亮登在架子上和全福拉着大锯,听见说就停下来,用手背擦着脸上的。问:什么也平分吗,大印说:平分嘛,可不就什么也分!上汲选是知道几次分东商,人们都有意见,这回就爽利的来一个平分。
小亮说:地亩好分,牲口车辆也好分,犁把绳套,叉巴扫帚也好分,就连锅碗盆灶,桌犄板凳,箱匣橱柜也好分。你猜怎么样,就是一样物件不好分一衣裳:大印说:什么也好分。我觉着这冋准做好了,谁也不会有窓见,有反映。不管大人孩子,一人一份。衣裳也是一样,一人一件!
小亮说:你说的那个不行,你知道有多少件衣裳?
大印说:这都在帐篇上哩,咱们一共是三百十二个包袱,单夹棉皮,一共是三千多件。
小亮说:你说的是保管股的东西。我问你,既是平分,各人家里的东西算不算?
大印说:你算人家家里的东西干什么?
小亮说:不算家里的东西,那叫什么平分哩?哪一辈子也分不平啊!比如拿咱两家来比:地亩不成问题,咱俩一样,牲口也一样。可是家具上,你比我多一个立柜,多两个箱打着这都是摆在眼面前的东西,谁也瞒不了谁。衣裳布匹就难了,我不能到你家翻箱倒柜去一件一件数啊!就是数吧,件数一样,那好坏可就差的天上垃下了!要不我说不好分可不是,这里面复杂着哩。要这么着,把一件许的东西都合成钱,一个人该分多少钱的东西就行了。
小岛说:那也不好办,现摆着成物,怎么着分钱哩。我看准得归成邵个理:把全村的东西,都搬出来,泄合了,再一个人一个人的分。
太印说:那你二辈子也分不淸一这倒叫人作难。算了吧,反正上级得有办法,怎么指示怎么做!
小亮说:可不。咱们穷光旦不怕,艮正分不出去,多多少少得分他们点进来:坐在地上的老木匠全福,一直没有说话。他那光着的铁板一样的脊梁上浮着一层大汗珠,就象滴澉的黑油。他侧着耳朵听了半天,不断望望李三。李三在那边用尺子排着一块木头,眉头皱的很紧。到了这时,全福才仰着头问小亮:亮兄弟,我们中农怎么办?
小亮没来行及说话,大印说:这问是拉齐。省的一回一回分,又麻烦,又有意见。有人到山口卖布,人家那里巳经开始分了。你家里有什么东西也得登记上,是个针头线脑也得算上!
小亮说:中农不准有亊,来,我们干吧:说着就扶正了锯,望着全福。全福低着头,随后抹了一把猃上的汗,站起来说:我不于了。还干着苻什么劲?咱伙计四个,你三个却知道:我三辈子木匠,三辈子受苦,三辈子弄不上吃穿。我又拉了怏一辈子大锯,我大伯下了十八年关东,死在关外,我承了他那一股,才扒上了个碗边,现在成了中农。分地主的,那理当,他们吃过喝过,糟过要过,欺瓜过人。我哩?我算足个富户吗?人家地主的月炕里的孩子都使调锻尿布,我哩飞一辈子了,你们唯见过我穿一件例囵衣裳广李三立肘回过身来,说:全哥,不能动中农,你放心。别说没有人要动你的东西,就是有那个说法,我头一个就反对,说着他望看大印,报上有这个指示吗,什么东西也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