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不安
景亦染执筷的指尖顿住了。
她默默磨了磨牙。
陈风耀及时地缓和了气氛，他选择岔开话题，跟景亦染聊起了其他的事情。
景亦染也没再和哥哥讲话，脸色淡淡地接陈风耀的话，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喜怒哀乐。
景亦川仿佛也不在乎，面无表情吃完饭，把自己的碗洗了后，独自回到了房间里。
陈风耀在这里又待了一会儿，陪景亦染洗了碗，然后就被景亦川送到了酒店去了。
此时挂钟的指针指向八点钟，景亦染抱着两膝默默蜷缩在沙发里，盯着漆黑的电视沉默地放空自己。
她还在想，一会儿怎么跟哥哥说回学校的事。
他的态度很强硬，软硬不吃，简直叫人不知道怎么办。
景亦染垂睫，神色漠然。
看来要换个方式了。
这时，玄关传来了动静。
景亦染抬眸看了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眸底淡淡划过一道隐晦的光芒。然后，她慢慢穿鞋起身，朝玄关走去。
“回来了。”
景亦川正俯身换鞋，闻声，他微微抬眸，不含情绪地瞥了一眼。
女孩就站在拐角，半边身子被遮在墙后，琥珀色的眼眸静静望着他。
他收回目光，淡淡应了一声。
“今天见到爸爸，他说什么了么？”
景亦染今天还是没给爸爸打电话，因为心里还在别扭。
景亦川绕过她，朝客厅走去，语气不冷不淡，“他说让我看好你。”
“把我关在这里，就是看好我？”景亦染转过身看向他。
景亦川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俯身从茶几上拿起一瓶贴满英文标签的瓶子，修长的手拧开，“过几天我会送你回去。”
“我看你的心结解得差不多了，没必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景亦染盯住他。
景亦川直接无视她的目光，仰头吃了药，喝了口水后，转而走向房间。
不过走了几步后，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
身后的人太安静了点。
景亦川皱了下眉，微微张口，转眸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女孩眼圈泛红，眼尾闪着点点晶莹的泪光，扶着墙沿，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景亦川怔住了。
想说的话也在一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景亦染低下头，抬起指尖抚了抚眼尾，然后装作什么什么事也没有，转身朝次卧走去。
“薇薇安……”景亦川下意识喊她。
女孩没回应。
她关上了房门。
门在锁上时发出了细微的机械声，景亦川在刹那间呼吸一滞。
总裁大人的眉眼终于隐约地浮现慌乱的情绪，眼睫颤了几下，一向风平浪静的眸底像被石头掷中，激起了阵阵说不清的涟漪。
景亦川的手扶上了旁边的桌沿。
第一次。
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那样受伤的表情。
以往任何时候，她生气难过都是冷着脸，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
她会哭么？
景亦川的眸光怔怔地凝了一下。
花岗岩带来的冰凉触感通过指尖传递，直抵心脏，他低眸，稳了稳心神。
景亦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朝次卧的方向走了过去。
“薇薇安……”他站在房门前，手搭在门把上，低声喊她，“开门。”
房间里没动静。
景亦川心里一紧，漂亮的唇抿出苍白的颜色。他的指尖收紧，抓住门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薇薇安，我们谈谈，我们别这样。”
景亦川的额轻轻抵上了房门，冰冷的触感直抵大脑，让他终于舍得喘口气。
他低垂着眼睫，胸口微微起伏。
不要对我冷暴力，乖。
眼前忽然浮现出好多年之前的一幕。
白嫩的婴儿躺在摇篮里熟睡，他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当时他想，妹妹好娇小。
他好想要保护她一辈子。
画面一转，记忆又到了另外一个时空。
瓷白的小女孩正趴在飘窗上看书，身下是柔软洁白的垫子，阳光透过薄薄的纱帘斜斜地照进，不偏不倚地映在她素白的小脸上。当时他进门，她稍稍扭头，看到他时微微笑了笑，低声淡淡道了一句：“哥哥来了。”
他站在门口望着她，只觉得心里一片柔软。
那时他就已经决定，这辈子不能让她受伤，不能让她哭。
紧接着，画面又一转，眼前的场景阴暗，16岁的少年被尼龙绳捆绑在角落里，丝毫不能动弹。
天花板的角落里，监控传来一道阴森森的声音：“景亦川，你不是最疼你妹妹么？我告诉你，你要是不乖的话……呵，放心，我会让你有机会见到你妹妹的，不过你就算见到她，她也可能不会再理你的！哈哈哈……”
“混蛋！”景亦川低声狠狠骂了一句，“警告你别动她！所有的事冲我来！”
“哼，你这小子挺硬气。不过放心，只要你不出逃，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的，哈哈！”那道声音说完这一句，任凭景亦川再怎么低骂，再也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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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时的心里不安又慌乱，害怕那个人真的会让妹妹对他冷淡。他日夜地想，日夜地怕，即使后来偷逃了出去，他的心底还是已经习惯地紧张，紧张妹妹忽然有一天不再对他说话，不再对他笑，与他形同陌路。
直至今天，他也还是忘不了那种疑神疑鬼的不安全感。而景亦染红着眼不回答的举动，瞬间让他的神经紧绷，好像神经过敏一样，所有的情绪都调动到对现在这个情况的不安与无措上来。
空前巨大的沉闷与压抑感扑面而来，景亦川好像有些透不过气，原本高大健硕的身躯忽然一瞬间变得单薄起来。
他闭了闭眼，脸色有些苍白。
这时，门终于开了，从里面扑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景亦川还没从刚才黑色的情绪中回神，便怔在了原地，直到好大一会儿，才慢慢感受到怀里的温热。
他有些发愣，仿佛对眼前看到的和感受到的不太相信。他试探着，轻轻叫她：“……薇薇安？”
景亦染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低低应了一声，“我在。”
紧接着，她又闷闷补了一句：“对不起。”
景亦川终于相信了眼前的这一幕，抬手环住景亦染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脑袋上，喃喃道：“以后别这样了，我害怕……”
“对不起哥哥，我不知道……”景亦染的眼睫颤了颤，抬起眸，自责的眸光落在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