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竹海少年
一片翠色的竹海里,站着一位黑布蒙眼的束发少年。
少年左后腰绑着一个并掌大小的飞刀刀嚢,刀嚢里插着三把飞刀,身后斜背着一把白布包着的宝剑。
少年呼吸平稳,青涩的面容露出坚毅之色,布满老茧的双手放松下垂,黑色的粗布劲装衬托着笔挺的身姿。
距少年五步外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独臂老者。
此刻一阵微风拂面,整片竹海顿时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疾!”老者轻捋着如霜长须,语气平静,缓缓言道。
一声清脆传来,少年十丈外一棵竹子上多出了一把只剩刀把的飞刀,刀身已经完全没入竹身。
“疾!”老者目露正色,肃声开口。
刀身没入竹身的声音再次传来,连带着整棵竹子都在微微颤抖。
第二把飞刀稳稳的命中距离前一把飞刀一指距离的下方。
“再疾!”老者大喝一声。
“嘣”地一声,竹子对半往两边倒下,露出了里面白色的竹身。
原来第三把飞刀同样命中了第二把飞刀一指距离的下方。
竹子受不住力,已被飞刀从中破开。
“飞刀术首重突袭,一定要出其不意,与人争斗,这将是你最后的底牌!
今后切记藏好刀嚢!不能让人知道你的根底,飞刀术你已经过关,接下来考验剑术。”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次强调了一次。
老者言罢,便转身走远。
少年扯下蒙眼的黑布,走向已经一分为二的绿竹。
弯腰捡起掉落的三把飞刀,继而插回腰间刀嚢,朝着老者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几间竹屋并入眼帘,竹屋门前一条小溪缓缓的流淌着。
大片的竹影在四周摆动,小溪前面是一块亩许大小的平地,此刻白发老者与少年相对而立。
“师父,小心了!”
少年拔出背着的宝剑,随手舞了一个剑花,腰马合一向前攻去。
老者微微一笑,嘴里说着“来得好”,便与少年斗在了一起。
…
数日后,一间只有一把简陋竹椅和一张破旧竹床的竹屋里。
白发老者面带死气地倚靠在竹椅里,而少年正跪倒在老者身前。
“煜儿,你来此与我学武已经五载有余,当年我虽成功的报了血海深仇,但也落得个断臂重伤的下场。
我的飞刀术和剑术你已算登堂入室,虽拥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但江湖险恶,人心不古,望你以后凡事多留心眼,处处小心行事。”
老者言罢,身形颤栗,随之剧烈咳嗽起来。
“师父,您的伤又复发了,我先去煎药吧。”少年急忙起身,神色哀伤,便要离去煎药。
“不必了,我的内力用来压制内伤已经太多年了,现在即将耗尽了。”
老者背靠在竹椅里,语气十分虚弱。
“师父…您!”少年复又跪倒,脸上哀色更甚。
“徒儿,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当年收你为徒,是不想我的飞刀绝技从此失传。
如今你已尽得我的真传,我已无憾矣!”
老者言罢,吃力地用仅剩的右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你我师徒一场,更像是命中注定,当年我报仇雪恨之后心灰意冷,本就不愿苟活于世。
但是遇到了同样无家可归的你,我才决定收你为徒,教你习字,授你武艺。
今日你已出师,我也命不久矣,正是缘尽之时,你切莫悲伤,今后的人生,你要替老夫好好的看一看这人世间!”
老者面带欣慰之色,看着这个五年来不畏寒暑,刻苦学艺的徒弟,同时不由得想到。
五年来,怕来不及把一身武艺倾囊相授,所以教学严厉,要求苛刻。
但这个徒弟全部一丝不苟,毫无怨言地做到了。
并且天赋和悟性极高,否则也不可能五年就学会了飞刀术和剑术,并且拥有了一身不俗的内力。
“或许,他可以去另外一片天空闯闯?”老者暗暗思量。
独臂老者名叫司徒空。
年轻时在安远郡江湖中,号称五绝巅之一,一手剑术威名赫赫。
但命丧其手之人方知,老者还有一手飞刀术,才是真正让人饮恨的原因。
但因为年轻时得罪许多仇家。
到年迈之时,仇家们觉得时机已到,伙同十余人,杀上门来,这才导致他家破人亡。
虽凭借自身武艺和神出鬼没的飞刀术击杀了大部分来敌。
可却无力护得妻儿周全,自己也断了一臂并身受内伤。
最后强撑着追杀逃跑的仇家,并成功毙敌于山林之中。
但妻儿已逝,心灰意冷之下决定任由体内伤势发作、断臂流血,随妻儿而去。
重伤昏迷之际,遇到了从小四处行乞的李煜。
李煜六岁家乡村子爆发山洪,自己刚好在另一片山林采摘野果而幸运逃过一劫。
等回到村子,发觉其已被泥石流淹没,他直接成了无根浮萍,无处安身只好行乞为生。
几年的乞儿生活,饱尝世态冷暖。
被野狗追咬、被同行殴打、被富家子耻笑,其中心酸苦楚,不足为他人道也。
遇到老者之前,因为听说淮安城有好心人布施米汤。
便翻山越岭准备抄近路赶往,正好遇到了奄奄一息的司徒空。
用破布腰带给司徒空断臂绑扎止血,采了一些乞儿生涯学到的常见草药,用石块敲打成汁喂给了司徒空,这才把司徒空救活。
之后司徒空回家遣散了幸存的家丁奴婢,收殓了妻儿的尸骸,一把火烧了老宅。
方才收了李煜为徒,并找了一处竹海,教李煜习字和武艺直到今日。
看着面前痛哭流涕的徒儿,老者虽心中不忍,却也无可奈何,自己油尽灯枯,再也无法陪伴他成长,待止住咳嗽,温声说道。
“为师大限已但,你不用太过悲伤,我一生纵横江湖,更曾游历楚国各地,也算不枉费此生了。
明早把为师的尸骸葬在后山你师母边上即可,你出去吧!”
老者无力地挥了挥手,打发李煜出去。
李煜擦了擦泪水,师父的身体状况他又何尝不知?只得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了竹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