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文革”中的秦城监狱秘密写作(4)

4.“文革”中的秦城监狱秘密写作(4)

李英儒跑步还有个意念,把囚室当成活坟墓,人离心向外跑,每跑一天,距离远一段。***还用顺口溜把自己和**做对比,脚下跑着,口中念念有词:

早吞参汤晚油腻,消化不良得便秘;

上下卧车要人搀,走不十步就喘气。(指**)

单衣薄被度风寒,玉米窝头赛蜜甜;

一跑万米小事端,决心冲过火焰山。(指自己)

跑步增强了体质,李英儒的身体状态有了转变,一不失眠,二不头晕,咯血也停止了。饭量也大增,每天至少吃一斤粮。他心想,我是1911年生人,**是1915年生人,我59岁,她55岁,仅比我小4岁,我不信活不过她。为了改变自己一直比较低闷、压抑的绪,他便开始写诗自我教育,坐牢不长时间,就写了上百诗,例如:

身存囚室八平米,眼睛遥望九重天。

心事浩茫连宇宙,思想悠悠五千年。

当时,还创作了《周仓斩女妖》等三个小戏,专供自己用河北梆子调来演唱。例如:“南园林春草青青,我的心头没春色;北山坡野花开,我的心花它不开。”仍然不免有些悲词、悲腔。

经多次向狱方提出,狱方允许他读马恩著作。他便每天啃读十万字。只是长期单牢生活,精神上异常孤独,渐渐一股写作**又浮了上来。在被批斗时,他曾痛悔自己写了那本“斗古城”,恨不能出了“隔离室”就老老实实回乡务农,了此残生。可是积习不改,过去的战斗生活和人物原型在头脑中不时浮现,有四五部长篇小说的构思一夜一夜浮动。在长期单人关押中,头脑空白,精神上容易胡思乱想,很容易最后疯,或精神分裂。在夜里,李英儒听到走廊另一头囚室中,一个青年犯人歇斯底里的狂叫声。为了使自己在长期单独关禁中大脑正常,就必须进行头脑的运动锻炼。而做到这一点,莫过于从事写作。在读马列著作、毛选中,他的写作热更炽热了。但是,怎么才能在狱中写作呢?

就在这时,狱方通知,可以考虑让家人来看望他。李英儒心中十分兴奋,自从他被从红山口隔离处迁移后,就失去了与亲人的联系。要说自己想见家人,还不如说让亲人看到自己还活着。苦苦等待了半个月,李英儒终于与家人会面了。

4。狱中会见

狱中的会面是在狱方多人监视下进行的。妻子张淑文一见李英儒被折磨得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心痛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四个孩子也都泪水汪汪。双方都开始抢着说话,李英儒讲一点狱中况,家人介绍一点外边况。

张淑文告诉李英儒这次会面,是几经周折,10次上书中央领导才得到的。每次上书由母亲和小女儿小龙起草,把下乡插队的哥哥、姐姐找来,把在大窑上烧砖的小哥家平找来。一家人环坐灯下,逐字逐句修改。力求上书能给任何领导看后产生这样的印象:这一家人,虽遭冤狱,全家投身革命,绝无怨。一家人要说的话才开了个头,便被宣告终结。不知不觉一个小时的时间已过去了。

儿女们走上前一个一个抱住父亲失声哭泣。李英儒强作笑颜,安慰鼓励他们。当他背转身走回狱房,大串泪珠簌簌滴落。妻子大步赶过来,高声说:“你革命几十年,对得起人民,咱们问心无愧!对党无愧!挺下去,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你有出来的一天,不让你在城里,咱们回农村种地去。你老了,不能动弹了,让儿女们种地,我做饭,养活你一辈子!”

李英儒一阵热流涌上全身,抹了一把泪,抓住妻子的手,附在她耳边低声说:“相信我,我能挺住,如能再见面,设法搞支圆珠笔芯来。”

回到单人牢房,李英儒久久不能平静。他的创作**也更加不可抑制。好几部长篇小说的故事、人物在心中涌动。他决心先构思《女游击队长》。在一周时间内,他的脑子被不断的构想所推动,一波又一波,一流又一流,最后汇聚成一条汹涌澎湃的大江。他被这壮阔画幅所激动,被他所塑造的人物所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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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1976的地下文学(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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