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20章 爱丢眼镜常有新镜戴(1)

34.第20章 爱丢眼镜常有新镜戴(1)

酒场上有一句话,叫作三种人不能小看。***哪三种人呢?一种是喝酒脸红的人,第二种是戴眼镜的人,第三种是女人。那么戴眼镜的人就为什么不能小看呢,我不知道。不过我酒场上遇到的戴眼镜的人,大都是能喝酒的人。这是一条经验,这经验由阅历而得。我自己不戴眼镜。我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按说,我的笔下已经写过有一千万字了吧,而我阅读过的书大约可以开一个小型图书馆,但是我的眼睛不近视,也不花。只是有时候早上起来,眼前会模糊上一阵这是用脑过度所致。卖眼镜的听了我这话,大约会气死的。

年轻时羡慕那些戴眼镜的人:他们看起来多有文化,多有风度!于是我去眼镜行里,配了个二百度的近视镜那时我眼睛有些近视。父亲看不惯我的样子。他挑剔说,戴着眼镜和别人握手不礼貌,要我在握手时将眼镜摘下来。我反驳说,那么那些戴近视眼镜的人,每握一次手就得卸一次眼镜么。我的话是站得住脚的,父亲不语了。不过我后来也就取下了眼镜,不戴它了。很奇怪,眼镜取下来之后,眼睛也就很快地不近视了。近视镜我不戴,不过墨镜我是戴的。我们无法改变夏日的赤日炎炎,不过我们可以凭一副墨镜自保,为自己眼前形成一片小气候。当你乘着越野车,在中国北方昏黄的天地之间行走时,太阳镜为你造成的假像,可以稍许地减少这无边无沿的凄凉,给你一种错觉。我戴过的太阳镜大约有一箩筐。国产的、韩国的、日本的,都戴过。

光今年我就扔掉两副。一副是我喜欢的那种老式的黑框镜子,我去参加一个老朋友梅开二度的婚礼,酒喝得高兴了,就将镜子丢到饭桌上了。另一副镜子,则是我送给了一位司机朋友。那镜子好像是台湾出的,很大的两张镜片,浅蓝色,细细的黑镜腿。我去新疆的罗布泊探险,幸亏这眼镜,不使我面对这死亡之海,过于压抑和悲哀。后来出罗布泊时,我突然觉得,接送我的地质队的司机老任,也许更需要这眼镜,天生一物为尽一物之用,于是我就将它送给老任了。老任戴着眼镜,开着三菱越野,在沙丘上横冲直冲,帅极了,活像骑着烈马的西部牛仔。搜刮关于眼镜的记忆,记得曾经有朋友送过我一副石头镜,我转手又将它送人了。我还记得,故世的父亲好像曾经给乡下的爷爷买过一副石头镜。爷爷将那镜子像宝贝一样看重,晚上睡觉时,两只布鞋一扣,将眼镜捂在里面,他说这样可以保养眼镜。爷爷死后,有一个识货的看了看这眼镜,说是假的,两片人造水晶而已。这话令父亲嗟叹了很久。明年街面上又会流行什么眼镜呢?我不知道。不过我现在是一副眼镜也没有了,所以明年开春,能心安理得地买上一副。买了再丢,丢了再买。俗话说“爱哭的孩子有奶吃”,那么允许我将这话变通一下:“爱丢镜子的常有新镜子戴”。

2001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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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地平线(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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