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十 我们的秘密(2)
螃蟹热腾腾地上了桌,李轻松激动地招呼舒一眉和弟弟过去吃。***他一共准备了两只盘子,给一只舒一眉,又给一只弟弟,这就表示他自己不准备享用。他把螃蟹翻过来看,两只小些的圆脐,是母蟹。大的那只无疑是另一种性别。他起先往舒一眉的盘子里放进了一公一母,剩下的母蟹归弟弟所有。突然他又变了主意,把母蟹从弟弟的盘子里撤出,跟舒一眉盘子里的公蟹调换过来,还解释说:“小孩子懂什么享受啊?吃母蟹浪费了。”
话音刚落,舒一眉已经推开她面前的盘子,站起身,宣布说:“我今天皮肤过敏,不能吃这个。”
李轻松张大嘴,呆呆地看着她从餐桌前撤离,头也不回地走进卧室,掩上房门。
李轻松这时候的神有点可怜,他的脖子鹅一般地往前伸着,眼睛盯住舒一眉盘子里的蟹,不知所措地看。两只母蟹的蟹壳通红,看起来绝对新鲜。脚爪上的绒毛是金黄色的,洗刷得根根清爽。蟹眼煮熟之后紫,死不甘心地怒睁向前,有一个眼珠子几乎要弹落出来,在脑袋上摇摇欲坠。
李轻松无比沮丧地咕哝:“她怎么啦?这人到底怎么啦?”他转头问弟弟:“不是好好的吗?我们谁惹她了?”
弟弟没说话,因为他也没有能够理解舒一眉这是为什么。可是,既然舒一眉离开了餐桌,总是有她的道理,从责任和义务上来说,弟弟应该毫不犹豫地响应。所以弟弟不好意思地胀红了脸,对李轻松道歉说:“我也过敏了。”
李轻松垂着脑袋坐在桌边,很久都没有答腔。弟弟得不到他的回答之前,始终不敢离开餐桌。两个人就这么一声不响地对坐着,景很尴尬。
过了足有五分钟,螃蟹壳子上已经不再有热气冒出来,盘子边缘凝结的水珠也已经蒸干净,李轻松才丧气地摆摆手:“你们都走吧,螃蟹我一个人吃。有口福干吗不享?”他还尖酸地说了一句话:“你妈这样的人,谁碰上她都会怕,只有我是傻瓜。”
事不可思议的地方就在这儿:李轻松一口咬定了自己是“傻瓜”,但是他丁点儿都没有卸去“傻瓜”帽子的意思。他兢兢业业地服侍舒一眉:花整整半天的时间,把螃蟹剁开,蟹肉一丝一丝地掏出来,做了一个蟹粉豆腐煲,还做了一个蟹黄炖粉皮。他愉快地搓着手,把舒一眉和弟弟重新请到了餐桌上,恳求他们用心欣赏他的厨艺。他认为自己在厨艺上的进步是明显的,因为舒一眉拒绝他登门的这段时间,他每天都看电视里的《天天厨王》节目,记下了几十页纸的心得和要领。
碰上这样死缠烂打的人,舒一眉真的是没主意。她不知道该怎样对付他。
三十五岁的英语老师李轻松,就用这样老套到不能再老套的方式,再一次地入侵到舒一眉和弟弟两个人的家。
他继续地为舒一眉做饭,揉肩,换灯泡,给电脑软件升级,打理一切琐碎的家务,在舒一眉面前留下“模范男人”的印象。
另一方面,舒一眉离家上班时,他依旧支使弟弟做他的小奴仆,扫地,抹桌子,买啤酒,把泡好的热茶端到茶几上。只不过开水壶不让弟弟碰了。只要水壶坐到了火头上,沸叫声一起,不管他是在上厕所还是看电视,十秒钟之内他肯定冲进厨房去,完成灭火和冲水两项大任务。
外婆有一次试探地问弟弟:“你妈妈跟那个李老师,他们的关系到底怎么样啊?都老大不小的两个人,心里是怎么打算的,有过说法吗?”
弟弟认真想了想,咬着外婆耳朵说:“我妈妈不会跟他结婚。”
外婆就着急:“不结婚干吗要耗着呢?你妈妈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人世故一点都不通啊?”她叹气:“急死了!我真是要为她急死了。”
可是外婆又不敢把这种着急对舒一眉说出来。外婆有点儿怕着她。家里所有的人都有点怕着她。
这真是一件令人不解的事。
可儿给弟弟来一封“伊妹儿”。她写到:“我想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急需找助手,你肯不肯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