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我不宅,但拒绝社交(2)
幸亏下面是草丛,小偷捡回一条命,但大腿被海葵划伤了,幸亏不是剑麻,不然他死得很快。小偷流了一地的血,撑地的两只手粉碎性骨折,人像纸一样趴着,手像死鸡爪子一样变了型,第二天路过的人看到了都于心不忍,都这么背的话,谁还敢当小偷啊。
很明显,那只比格立了功。主人逢人就给力表扬,唯恐天下不知,让小区狗的地位迅速超越了猫。好在咱们最大的能耐是江湖无可替代,以我们上天遁地的轻功,穿堂入室神不知,鬼不觉的,不管房子里头有人没人,一样天马行空我行我素,一如电视广告语:“只要你想,你一定可以做到!”
平心而论,作为一只放养猫,我还挺满意我现在能拥有这样的待遇的。理由有n个,我认为其中最为重要的,是我拥有作为一只猫的权利。我可以像电视里的政府新闻人那样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在城市,有九成以上的家猫,它们都失去了作为动物的自由。它们被禁锢在有几个房间甚至只有一个房间的屋内。它们的家有点像西伯利亚,寂寞让它们无比向往外面的世界可是它们又无法走出来。
所以我应该知足和感恩。
有时因为飞鸟的出现,会令那些住在十几层高的猫会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它们会本能地从窗台上纵身扑鸟,小命瞬间消亡。有时哪怕只是一只小飞虫经过,也会无辜要了一条猫命。
摔死的猫通常在第二天的天井或草坪上被现。当清洁工依着猫主人贴在电梯里的“寻猫启事”留下的房号按响门铃时,对方会尖叫一声,然后蓬头垢面地穿着睡衣下楼相认。唉声叹气一番后,最后还不是任由清洁工把它扔进脏得要命的垃圾桶,然后运往填海区。
除了那些不知所为的猫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极端方式自行了断外,属于我们爷爷奶奶辈的老猫有时也会因为串门,在阳台飘檐行走时出事。
这类事故经常会生在雨后,因为飘檐不够平坦,积着湿漉漉的小水洼回家时,它们脚下一滑,就失足摔楼下去了。
连老外都说猫有九条命,其实那是远古的事了。
那个时代我的祖先活在森林、在原野、在乡间、在村里。现在的家猫天天关在城市的房子里,早已丧失爬高跳低、纵身一跃的轻盈。猫的指甲也因为老抓沙和无意中伤过人,被主人修剪得完全抓不住任何东西——包括自己的身体。
这是猫爷爷猫奶奶们压根儿没预料到的。一旦明白,为时已迟。所以我不由得庆幸。
我决定对我家主人樱桃好一些,不再抓她新买的那套白色真皮沙了。
不是我晒命,我现在真是既有两餐一宿的稳定,也有随心所欲的自由。一个人也好,一只猫也好,如果能活得好好的,还搞那么多事干什么?北非和中东的人**,还不是因为没吃好没睡好,还被人欺诈得抬不起头来?小河那边的人也爱较真,在我看来都是吃饱了撑的。
那些野猫虽然高度自治,但它们一辈子居无定所,靠在垃圾桶里觅食。刮风下雨下冰雹甚至下狗屎,它们只能哆嗦着躲到灌木丛或架空层的角落里,不饿死也会被冻死;不冻死也会被砸死。砸死它们的还包括高空抛物。这个城市的人不但狠,而且准。别说他们痛恨的野猫,巴不得砸死一个少一个!就是人,他们也有失手的时候。
几年前有个孩子放学经过海德二路,就被一块摔下的玻璃片儿插中脑袋,死了。凶手是谁到现在还是个谜。他爸妈能干的事,是擦干眼泪以后,把物管和半边楼的业主告上了法庭。可是法官的脑袋也大了,这可怎么判呀?最后干脆让出事那一侧的73户业主每人赔几千元。这73户里,肯定有72户是无辜的。如果凶手是个租房子的人,出事后早已逃回老家种棉花,那就73户都是冤大头!可是,不服也得赔呀,就当捐钱吧。谁让你们正好跟凶手住在同一朝向的楼上呢。这些真相恐怕永远只有凶手自己还有上帝知道。那会儿就算有猫经过,看到也枉然,它不是我,没有跟人沟通的渠道。它只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