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自序(2)(1)
第二,是当代的“人与事”。***
当代的“人与事”最主要特点之一,是“政治”与“生活”紧密相连。
爱因斯坦仅在1922年末从欧洲乘轮船访问日本时,往返路过上海并停留了两三天。他绝不会想到,半个世纪后,他的相对论和他本人竟会在中国大遭批判,成为中国国内*的一个“题材”,直到1978年才获“*”。这出折腾了将近十年的闹剧早成笑谈,但泛政治化思维,将学术问题政治化的恶劣后果,留给人们的教训与反思格外的沉重。
后人很难想到,西方古典音乐曾经被严禁,以至于“无标题音乐”能否上演,也与最高层的*紧密相连。粉碎“四人帮”后,能否公开演奏贝多芬的音乐,谁都无权做主,层层请示,最后由政治局开会才“拍板”。
改革开放以后,对平民百姓文化生活影响最大的“现象”之一,是中断了近30年的“流行音乐”突然再次流行,但引起的争论也最激烈,争论时间也长达十几年之久。这十几年对流行音乐的时禁时放,时放时禁,反映出“转型初”复杂的政治、文化与社会生态。手拿话筒,边唱边走,边唱边舞,被作为腐朽、堕落的表现而大加批判。架子鼓、沙槌、电吉他、五光十色的灯光、舞台中间有斜形台坡等等,女演员穿短裤、短裙在台上荡秋千,报幕员穿得珠光宝气,迪斯科、披肩长、紧身衣、牛仔裤等都被作为流行音乐的“符号”而严批。台湾儿童歌曲《童年》受到种种严厉批评:“实际上,《童年》所塑造的‘童年’,是台湾社会制度下产生出来的畸形儿,是一种扭曲、变态的童年,这种童年在我国(大陆)是少见的,即便是个别存在,也只是个别教育的问题,无须用歌唱大做文章。”《童年》尚且如此,就更不必说邓丽君了。
从西方古典音乐到现代流行音乐,许多年的时“禁”时“放”说明,没有法律和制度保障,文化是无法繁荣的。
第三,是国外的“人与事”。
法国革命因其激烈而使后人对其争议不止,但正如法国历史学家米涅所:“在革命中,一切都取决于第一个拒绝和第一场斗争!”革命的爆与其后的展,在很大程度上的确是由统治者对改革的“第一个拒绝”及其引的“第一场斗争”所决定的。当路易十六于1774年即位时,法国面临着严重的财政危机,他为克服财政危机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这些改革包括开始对特权阶层征税,但因既得利益集团的强烈反对而作罢。于是,他决定向“第三等级”增税,最终引爆了大革命。当既得利益集团拼命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不愿稍稍让步,国家又不愿或无力进行根本性制度变革的时候,推翻既得利益集团甚至国家的革命就“不可避免”了。最终,特权等级被根本推翻,路易十六本人也被推上了断头台。
一场巨大的社会变动、革命,最根本的原因是这个社会的矛盾不断积累,最终尖锐到“总爆”的程度。例如,列宁有“伟大革命导师”之誉,但他在十月革命前长期流亡瑞士时,几经努力却无法使一个小小的工人组织“革命化”,甚至“一对一”地做工作都未能提高一个青年工人的“政治觉悟”,更不必说让其走向革命。因为瑞士是一个穷人生病都能住进疗养院的国度,在这种社会,的确很难生革命,产生大动荡,即便最伟大的革命者、最激进的造反者,也将一筹莫展。所以,列宁非常不喜欢景色如画的瑞士。这也说明,只要社会制度良好,并具自我改革、调节功能,能不断纾解社会矛盾,平民百姓自然安居乐业,所谓“激进”只能是少数人的信念,社会影响十分有限。只要政治*、清明,公民权利和社会福利都有保障,任何“激进”都没有市场,根本鼓动不起社会风潮。所以,革命、动荡实非“激进”者制造出来,而是统治者拒绝制度改革导致了革命的爆。所以,若要真正“告别激进”,避免社会大动荡,对“激进主义”的分析批评固有必要,但更重要的是吁请当权者正视现实,审时度势,主动进行制度变革。
当然,相对于大千世界的“人与事”,这本小书所谈的“人与事”最多只是沧海一粟。好在“一滴水也能反射出太阳的光辉”,或许,这便是本书的价值所在吧。
雷颐
2010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