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曾赵之辩清王朝到底还能撑多久((2)(1)
赵烈文端的是富有洞见,不仅对历史大势看得透彻,而且作为一个远离权力中心、根本无法近观奕、慈禧的幕客,对此二人的判断却准确异常,以后的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奕确是朝廷中少有的开明权贵,晚清的一些革新措施大都与他有关,因此当时有视野开阔、思想开明之誉;但1898年维新运动兴起时,他却坚决反对,证明赵在1867年对他作的仅“小智耳”的论断不虚。慈禧确实“威断”,但大清王朝以后不断为其“威断”所蔽所误已是众所周知,无须再赘。赵的眼光,确实老辣。
不过,曾对赵的论断仍无法或不愿完全相信,总感到清王朝还有一线生机;尤其是不久之后,朝廷下谕,依总理衙门奏请,令督、抚、将军对外交问题开诚布公畅所欲时,曾国藩兴奋异常,认为这是当政者将振衰起弊之兆,清王朝振兴有望,最起码可以像东晋、南宋那样长期偏安。
同治七年七月下旬(1868年9月中旬),曾国藩被任命为直隶总督。此时,曾国藩终于第一次见到慈禧太后、同治帝、恭亲王奕及文祥、宝鋆等高官,并在几天之内四次受到慈禧太后的召见。对此,他当然倍感荣耀。直隶总督的职位不仅使他能近距离观察清王朝的最高层领导,而且使他能对王土的形势有更多了解。这时他才知道,国家的颓败远远超过自己原来的预料,而朝中根本没有可以力挽狂澜之人。同治八年五月二十八日(1869年7月7日)晚上,曾国藩对刚刚来到保定直隶总督府的赵烈文坦承自己对时局、朝政的失望,对慈禧太后、慈安太后、奕、文祥、宝鋆、倭仁这些清王朝最高统治者的人品、见识、能力、优点与弱点逐一分析点评了一番,分析点评的结果是他们皆非能担当王朝中兴重任之人。他们尚且如此,其余的人更加庸碌无为,曾国藩不禁哀叹清王朝的未来“甚可忧耳”。这种局面,正是一个衰朽政权用人制度“逆淘汰”的结果,但反过来,这种“逆淘汰”又会加速这个政权的衰败。最终,他不得不同意赵烈文两年前的论断:清王朝已经病入膏肓,难以救药。
历史惊人准确地应验了赵烈文的预,清王朝终于在1911年土崩瓦解,距赵1867年预它不出五十年就彻底垮台正好四十四年;而且,接踵而来的也是赵所预的长期“方州无主,人自为政”即军阀割据的混乱局面。当然,曾、赵已分别于1872和1894年去世,并未看到自己的预、预感成真,对他们来说,这或许倒是一种安慰。因为虽然预料到清王朝行将就木,他们也只能做大清王朝的孤臣孽子,难有他选。成大事不能昧于历史大势
1862年春到上海参与“协防”,可说是李鸿章摆脱曾国藩、真正“自立门户”的开始,李鸿章以后的一生事业即“隆隆直上”。他以后能手掌倾国之权,实皆由此奠基。个中缘由,还需从头细细说起。
太平天国起义后,清朝的“国家军队”绿营兵腐朽日甚,简直是不堪一击;相反,倒是曾国藩办的团练、组建的湘军这种“民间武装”,在镇压太平天国的战斗中屡建奇功,于是朝廷开始鼓励地主豪绅大办团练。
1853年2月,太平军从武昌顺江东下,攻占安徽省城,杀死安徽巡抚。这时,安徽地方当局一片混乱,各地豪绅犹如惊弓之鸟,也纷纷兴办团练自保。此时李鸿章还在京城当翰林院编修。据说某天他正在琉璃厂海王村书肆访书时,听说安徽省城被太平军攻占,“感念桑梓之祸”,同时认为投笔从戎、建功立业的时机到来,于是赶回家参与兴办团练。李鸿章以一介书生从戎,无权无兵无饷,更无丝毫军旅知识,所以徒有雄心壮志而一败再败,一事无成,曾作诗以“书剑飘零旧酒徒”自嘲,足见其潦倒悲凉的心境。
1859年初,几乎走投无路的李鸿章在其兄李瀚章的引荐下入曾国藩幕。在曾国藩幕中,经过几年戎马历练的李鸿章显示出过人的办事能力,深得曾的器重。不过,心志甚高的李鸿章并非对幕主唯唯诺诺,而是主见甚强,因某些建议不为曾国藩所用而负气离开曾幕。不久曾国藩念其才干,修书力劝他重回己幕。而李也认识到离开曾国藩自己很难成大事,于是“好马也吃回头草”,并不固执己见,欣欣然重回曾幕。由此,亦可见曾、李二人处世之道的圆熟。历史的裂缝成大事不能昧于历史大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