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欲说 第三章(13)
其他几位长者也微笑了。***
五十余岁的老板,说的是“文革”时期林副统帅对学习“最高指示”的要求,所以她和他们微笑,以微笑回报他的幽默。
三十出头的女记者虽然不解她和他们笑什么,却也笑。她认为她“大哥”外拙内秀,还怪有口才的呢。他接连三句话,说得咋那么有水平那么让人爱听呢?简直像三句诗嘛!
老太太收敛了笑容,又在老板手背上轻拍了几下,一脸严肃一脸诚信地说:“那么你记住,以后,只要你所做的事是有利于促进我们省的经济展的,是对社会有益的,我们就都全心全意地支持你。你遇到了什么难处,什么挫折,什么误解和委屈,尽量找我们。我们虽然离职了,不在位了,没权了,但是在必要时为你参谋参谋,说几句公道话,那还是有人肯听,也有人肯信的。因为我们本身都曾是党的一生清白的好干部嘛!”
老太太的话,那倒也基本符合事实。
也巧了,本身都曾是党的一生清白的好干部的长者,不知怎么全凑在一桌了。
他们自己当然想也想不到,他们全凑在一桌那可不是偶然的,那是经过主人的精心安排才这样的。派人登门上府三番五次恭请之,正是冲着他们个个都曾是党的一生清白的好干部这一点啊!
老板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但凡是个性中人,谁听了那么两番肺腑之能不大受感动呢?何况老板已表现出了自己是个性中人的种种特点,那时刻眼圈一下就红了是格外必要的。别说他了,连他“妹妹”的一双眼都一下子那样了。
老太太又环视另外几位。
他们都点头道:
“对的,对的……”
“代表我们……”
“有人肯听,有人肯信……”
老板就用自己的双手,紧紧握住了老太太的一只手,就是那只轻轻拍过他的手背的手……
“哎呀阿姨,哎呀……哎呀我的阿姨……阿姨,我母亲去世得早,我从小没人疼没人爱的,可苦了……阿姨,您怎么使我觉着您就像我的……”
他的话语变调了。
他忽然站起,大声嚷嚷:“话筒呢?话筒呢?……”
他秘书应声跑过去,将话筒塞在他手里。
众人以为他又有话要讲,一时肃静。
他却高调大嗓地说:
“我要唱歌!我还要唱歌!……今天,来到这里的各位,都是嘉宾,都是贵客,都是好人!都是看得起我赏我脸面的好人!如果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请大家原谅!我这人不擅交际,不擅表达;只有一颗永远以诚待人的心,只有一股子正正派派干事业的劲头!别的我也不啰嗦了,我为大家唱一《好人一生平安》吧!……”
于是吼起了那完全不需要吼着唱,不吼着唱效果反而会好点儿的歌。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他唱时,老太太和同桌的那几位长者,皆心领神会地频频点头不止,还为他点指为拍。
他唱完一遍,意犹未尽,又重唱了一遍。
于是众人都为他拍手。
他“妹妹”受到气氛的感染,一时亢奋,起身走到他身旁,与之共持话筒陪他唱完了第二遍……
主桌那几位半大不小的干部,望着他,听着他唱,为他拍着手,心里边总难免的还是多少有点儿困惑;困惑他怎么就不坐回去了。他们若知道使他不愿离去的那一桌上坐的都是他们所在厅所在局所在系统早几年的老领导、老干部,也便凑过去敬酒、寒暄、表达景仰了。可惜他们都不知道。老板成心不向他们介绍,也不向别人介绍。他成心将老者们很容易就会对尊敬他们的人生的好感,一点儿也不流失地由自个儿占尽占全了……
宴会结束以后,每位客人都领到了两袋子礼品。一个袋里装的是一套高级绒衣,另一个袋里装的是老板自己药厂里生产的营养药品和五百元车马费。
当老板在与人握手,依依不舍地一拨拨送客时,他“妹妹”粘住了他秘书,问长问短地进行起对“大哥”的间接采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