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穿越死亡 第一章(5)
5
此时长椿街灯市上依旧热闹非常。***隽藻和宿藻徜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游兴正酣。两个人挤到一处卖灯的摊子前,挑了一盏双燕齐飞灯高高兴兴地离开。隽藻的心中却满是妙真的影子,眼前晃悠着那盏送给妙真的并蒂莲花灯。
那盏并蒂莲花灯正挂在妙真的房间里,妙真怀抱着襁褓中的弟弟元白,眼睛望着这盏节灯出神。妙真的母亲贾氏孺人去年生元白时难产去世,从此妙真就代替母亲照顾这个生下来就没有娘的弟弟。暖儿走进来,望了望眼前的光景,放下茶杯道:“小姐,把元白少爷给我吧,你好一心一意地看祁少爷换给小姐的灯。”妙真将元白交给她,要打她,又叮嘱道:“小心点儿。我这个兄弟可怜,生下来就没了娘,唉!我爹还没回来吗?”暖儿把睡着的元白放进婴儿床,又取笑道:“小姐的终身大事,定什么日子,要什么聘礼,陪多少嫁妆,两家还不得讨价还价,老爷哪能这么快就回来呢?”妙真被她说得满脸羞红,臊道:“你是说我呢还是你自个儿大了,想找个女婿嫁出去了?”暖儿急忙求饶,道:“小姐,暖儿什么也不说了,我照顾小少爷,你继续看这盏灯,可别错了眼珠儿,让喜鹊给叨了去。”妙真又要打她。
祁家客厅里,刘氏去后,冯叔阳和祁韵士的谈话的方向已经变了。冯叔阳道:“鸣皋,不说我了。说说你,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三年前,皇上突然让你一个长年坐冷板凳的史官,升任户部郎中监督宝泉局,我在淮南道任上听到这个消息,吓了一跳,还以为你要出什么事呢。”祁韵士笑道:“我能出什么事?”冯叔阳认真地说:“你这个人我知道,入仕二十多年,一直在国史馆里坐冷板凳,仍旧不失书生本色,不但在乾隆年间协助纪晓岚纪文达公编纂了《四库全书》,今皇上登基,你又用八年时间写就了《蒙古回部王公表传》,将我大清立国百余年来与边疆各藩部来往的历史,记载得清清楚楚。这件事功在当今,利在万代。愚兄不是夸你,自纪文达公殁后,你可是当今大清国最大的史家了。”祁韵士连忙摆手:“打住打住,就少了你夸我了!”冯叔阳道:“鸣皋,我可不是想夸你。我是想说,那宝泉局是朝廷替天下人铸钱的地方,每一斤铜都是钱。以前的宝泉局监督,不是朝廷权贵,就是皇帝近臣,怎么就轮到你这个寒门出身的史官了?现在好了,听说你上个月任满交差,什么事也没生,我这颗心才放了下来。”祁韵士淡淡一笑,道:“叔阳兄,这件事开头我也觉得惊奇,现在回想起来,皇上三年前让我做这么个管铸钱的官,也许是觉得祁韵士多年在朝廷里供职,多少还有一点清誉,至少我这个人不会贪污!不说它了。”他起身从一旁书橱里搬出一部《蒙古回部王公表传》,感叹道:“瞧,就是它,耗费了我整整八年的心血。”冯叔阳如获至宝,惊喜道:“哎呀,鸣皋,送给我的?太好了,有你这部信史,就是千秋万代之后,世人也会知道我大清朝廷和周边各藩部的关系了。我敬重你,就因为这个,你这个人,别看在朝廷里做的是冷官,成就的却总是了不起的大事!”
祁韵士摇摇头,坐下道:“叔阳兄,说到大事,今天在我家里,也没外人,我有个大心事想跟你说说。”冯叔阳神严肃起来,道:“鸣皋……”祁韵士神有些沉重,道:“叔阳兄刚从淮南还京,熟察天下大局,告诉我,是不是当今大清国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前些日子我那连襟,衢州知府曹寿阶好好地在府衙里待着,竟被一帮起事的乱民一涌而进,夫妻双方拉出去砍了头;我又听说,这些年在你那淮南府地界里,灾民造反的事也时有生……”冯叔阳点点头,叹道:“鸣皋,你是秀才不出门,哪知天下事。今日天下大势,有一个成语可以概括,叫做‘危若累卵’!咳,这些事不说也罢,还是说你的大心事吧!”
祁韵士起身走去拉开门,伸出头去四下看看无人,重新关上,回头见冯叔阳一副诧异的神子,诡秘地一笑,道:“叔阳兄,我这话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只能跟你说。正是在写完这部《蒙古回部王公表传》后,我觉得自己还应当再写一部《大清西域地理志》!”冯叔阳心中一震,脱口道:“《大清西域地理志》?”祁韵士来回踱了两步,仰起头,看着屋顶,沉郁的语气里却带着几分激动:“对!想我大清,自康熙朝以来,历经雍正、乾隆、嘉庆三朝,国威广被南北两疆,人民遍及天山内外,遍观二十四史,今日中国之疆土,唯有隋唐极盛时可以相比。四代圣主连同大小臣工以及天下军民百姓为此耗费了多少心血,又做出了多少牺牲,才建树了如此的大功业。兄弟忝列史家之位,焉能不将这一千秋万代的大功业存之竹帛!”冯叔阳道:“你的意思是——”祁韵士看他,神庄重,道:“韵士不才,又担着当今大清第一史家的虚名儿,我愿在有生之年,卸去朝中的俗务,亲到新疆考察,用数年时间,将今日我大清国西域的地理疆域、物产人、山川道路等一一入书,为今日皇上治理西域提供一部通鉴,也为后代子孙留下一部详细的西域地理志书。这样,哪怕天下大乱,疆土分割,后人也能从我的书里,找寻到复兴中国疆土的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