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炫耀,情为何物

第四十九章 炫耀,情为何物

我被迫后退数步,想和他说清楚却不知从何说话,只任眼泪流淌。“……我从未骗过你什么,这个书签,不是你所想的那样。难道,你对我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仅凭一张书签就随意猜想事情经过。”

“是吗?那你说,事情是怎么样的?”

“事情……”话到嘴边,却梗住了。是啊!事情本不就是如严诺所想的吗?因为他不来,所以我不等了。可是,“他是他,你是你,我喜欢的是你啊!”我哭喊着。或许一开始曾因为他而逃避严诺的感情。但是对严诺,我却是真心。一直想着和他能如爹娘般恩爱幸福,却没想到,我们之间的信任度却那么低。

他紧咬着唇,眼神犀利的盯着我,好像我是他的仇人般。“他?他是谁?你这是承认了。”

我上前拉住他,哭着问:“你恨我!”不行。你怎么能恨我呢?“这只是一点小事情,我可以和你解释清楚。你一定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吗?……我和他,只是陌生人,只见过一次……”

“陌生人?陌生人你都如此记挂在心,那如果不是陌生人呢?”

他的声音好刺耳,刺的我的心一阵一阵的痛。我怔了一下,渐渐松开他的手,“你什么意思?”

他直看见我眼底,似乎想看透我的心。冷漠的问:“你在装糊涂吗?程立的心思,难道你不知道?”

我彻底怔住了,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人拿刀在捅,一下一下的,似乎怕我的痛不够深,每捅一下都会使劲的来回绞动。

呵呵!我冷笑着,紧紧捂住胸口。他怎么能这样质疑我?“程立的心思我当然知道,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的心里只有你,严诺!”

他看着我,眼神中怜惜,挣扎,憎恨一闪而过。待我想要捕捉时,他又渐渐变回了那个温润如玉的严诺。

他深吸口气,缓缓吞出。眼光看向不知名的某处,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皇甫师妹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我去找你。无意中发现你窗前桌上放着一个小木盒,一时好奇……就发现了这个书签。”他上前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书签,拿在手中把玩。

“可笑啊!那时我虽然震惊,气愤。但依然告诉自己要相信你。但我终究高看了自己,回到屋中,辗转难眠,于是,又起身去清风轩。那时,你屋中灯火早熄。”

“你一定不知道,我在桃林站了一个晚上。我太在乎你,所以无法忍受你心里还有别人。一个晚上,我都在想着怎么和你提这个书签的事?可笑啊可笑,那时我满心竟只担心着你会因此生气而不理我,却不想啊……”严诺的目光又移回我身上,盯着我,一字一句道:“……你从未,在,乎,过,我!”

像有什么在脑中炸开,我被惊呆了,茫然后退一步。哑声问:“仅因为一个书签,你就认为我不在乎你?”呵,耳边似乎传来心在滴血的声音。叮……叮……

他没有答话。长唉一口气,继续道:“没等到你来。李师妹却来了……她说想和我打一个赌!”

“什么赌?”我不尤得问。

他却只是淡淡道:“赌你到底在不在乎我?”

“呵呵!”我冷笑出声。真是好笑。他是不相信我,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清雅如风的严诺,何时竟如此没有自信了?

“你一定会觉得可笑是不是?”他说:“可是,我却在乎。于是,在你走进桃林的那一刻,李师妹故意纠缠我,倒在我怀里。本来还想着要是你真的生气了,我该怎么和你解释,却不想,你只是一脸平静的上前和我们打招呼。你说?一个女人若是真心爱着一个男人,当她看到这幅情景,如何会无动于衷?更何况,你与李师妹一向不太合得来。”

我心中大惊,原来,李子袊是故意的。

想起当时的情景,这才恍然大悟。李子袊,你果然有心思啊!

一面利用严诺的疑心,一面故意刺激误导我。当时我就是以为李子袊在故意挑拨我们,所以才会逞强的压着心中的怒气,装作平静不在意的样子。以为这样是不让她得逞,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心里除了难过,还有委屈,失望,恼恨。

我一把擦掉眼泪,“你就这么相信她?你又如何不知道这是她的计中计?你一直在责怪我,那李子袊对你什么心思,难道你又不清楚吗?她这是在挑拨我们。大师兄……”说到这儿,心中到底还是不舍得,“有什么误会我们说清楚就可以了!我们不要再吵了好不好?这一切,就让它过去好不好?”

他眼中有着明显的动容,挣扎好久,还是恢复平静。好半晌,才艰难的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以后……你只是我的师妹……再无其它。”

我还来不及喜悦的心情,一下子被人从头到脚浇下一桶冰水。

心,一下就凉了。

……

……

“荤油不能放,大葱大蒜不能放……什么都不能放。对于我这个十五年没下过几次厨的人来说,想做一碗好吃的素面,太难啦!……,嗯——,上次我们酿的果子酒挺好喝的,可以再多酿一点。一,二,三。再有三天就是师父寿辰了!现在酿,刚好来得及……”

“等师父寿辰过完,再过半月,就到我的生辰了。腊月初六。之后过两天就是腊月初八,俗家弟子过完腊八节就要下山了,到时就要和紫樨分开了。……紫樨,过完年,你要早点回天山知道吗?……”

萧云儿在我耳旁碎碎念着。而我的心思,早就飞走了。

前方不远处的湖面已结了一层薄冰。昨天,他就是在这个小湖旁,说了一大堆让我痛心的话,最后毅然决然的离我而去,只留给我一个冷漠的背影。

严诺?我们之间到底怎么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们的感情,就这么的脆弱?仅仅一张小小的书签,和他人几翻挑拨的话,就走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吗?

“……紫樨?”

清脆的女声惊醒了我。我回过神来。“啊?……怎么了?”愣愣的看向萧云儿。

她小脸皱成一团,“你想什么呢?有没有听我说话?”

“你说什么?”

她瞪了我一眼,抬手敲下我额头。“我说,你还记不记得上回酿果子酒的红果子,在哪个地窖?”

“啊?哦!好像,在后山的二号地窖。”

“唉!”萧云儿皱了皱眉,她似乎误会了我的心思。扯了个大大的笑容,打趣道:“好了好了。好紫樨,别想了,也别难过了。云儿姐姐带你去酿酒啊!”

我笑了笑。只是我现在却实没有心情,于是淡淡道:“云儿,你自己去吧!我想到前面的湖心亭坐坐!”

她猛的将我胸前的白狐毛斗篷往脖子处收了收,半认真半玩笑的睁大了眼,问:“大雪天的,冷冰冰的亭子有什么好坐的?你该不会想不开吧?”

我不由得轻笑出声,作势打她一下,“你小脑瓜子里想什么呢?”

她作个鬼脸。“好吧,那我们一起去。”

心里有浅浅的暖流流过。至少在这个冷冰冰的冬日里,还有这么一个人如亲人般的关心着我。只是……,我拦下她要挽上我胳膊的手,轻声道:“云儿,我想独自待会。”也许是触景生情,但此时此刻我真只是想独自一个人静静的待会。

她看了我一会儿,又望了望湖心亭,见我下定决心的样子。这才道:“好吧!那我先去后山。不过,你赶紧过来啊!地窖果子那么多,我怕我找不着那种红果子。”

我点头。抬脚朝湖中心的小亭子走去。

天阴冷冷的,寒风刮得人脸颊生疼。湖心亭周围不知何时被人挂了一圈白色的薄毯,掀开挡风的白毯进去,迎头就袭来一股温流。原来,亭中石桌上竟生着一炉红炭,火苗扑哧扑哧的往外窜,让人看了就觉得温暖。

谁如此有心!

一面想着,一面摘下白狐毛斗篷上的帽子,正想挑一个离火炉最近的位子坐下,就听见一道女声,“真巧啊!”

微一侧头,就看见李子袊巧笑倩兮的站在支撑亭子的红漆柱子旁。

刚才一进来,目光就被石桌上的小火炉吸引了,一时竟没发现亭子里还有人。

也对,若是无人,又是谁生的炉火呢?

她今天穿了一件碧色荷叶边长裙,外披一件厚厚的紫兰色毛绒大氅。一张小脸白里透红,泛着光亮,眼角眉梢皆带着藏不住的舒心惬意。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最近过的很好。

我扫了她一眼,心中莫名的就升起了一股怒火,却又不想和她多说,抬脚便朝外头走去。

“等等!”她几步跨到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将目光移开,冷声道:“有话快说!”

她只是笑,笑的得意。“呵呵,这样就沉不住气了。我一早就说过,我不会放弃。只怪你自己太自不量力。我和严诺认识比你早,在一起的时间比你长。你以为,就凭你,就能从我手中抢走他吗?”

原来,他们真的在一起过。他……还是没对我说实话啊!

我心中除了失望还是失望。却又紧盯着眼前的女人,想从她眼中看出一丝一毫说谎的痕迹。可是,她漂亮的双眸里,却只有得意,讥讽和嘲笑。

他一再的指责我不在乎他,可是他呢?

一颗心似乎被放在了烈火中煎熬,心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但是,我决不甘心让眼前这个心思深沉的女人看我狼狈的样子。

红唇被咬的有些发痛,我深吸一口气,故作平静道:“如果你是来炫耀的?那你要失望了!”

她还是笑,笑的更加灿烂。“错,我没有失望。瞧!你现在不正拼命的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吗?呵呵呵!雪紫樨,你真可悲啊!你根本就不了解他,又凭什么和我争。”

“一年前,他在大街上救了我,我就喜欢上了他。若不是因为我爹横插一脚,你以为你,现在还有你说话的份吗?但是即便如此,他和我也常有书信往来。他每天发生什么事,做了什么,功练的如何,天山又收了什么新弟子,他都会和我讲。我们,无话不谈。每每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写信给他,都能收到他开解的回信。可是……”

她不再笑,眼神陡然变得凶恶,似乎要将我吃掉一般。“半年前,他突然不再给我写信。我一连几封信问他怎么回事,他都没有回复。直到,我通过程立,才知道他竟然喜欢上了一个新来的师妹。呵呵……,只是为了怕这个师妹有一天知道了会误会。他竟然,就不再和我联系。”

“但是我怎么甘心,”李子袊声音陡然拔高,“雪紫樨,你哪里比得上我,凭什么他要为你做到如此地步。好在我来的及时,你们的感情才刚刚开始,还太脆弱。我只需要稍微挑拔几句,就轻松的赢回了他。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在意程立吗?哈哈哈,这可多亏了我啊!”

“……让我想想啊!每隔三天,七天,还是半月。不记得了,反正一月总有那么几次,你和程立在一起时,严诺都会看到。这时,我只需要轻轻的‘安慰’他几句……,哈哈哈,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怀疑的种子一但种下去,很快就会生根发芽。若是种的人再好好的,好好的浇灌……很快,这颗种子就会长成苍天大树。到时,凭你如何去解释,哈哈哈,再也拔不掉这颗树!”

“你真卑鄙!”我冷声道。

她不屑,“只怪你自己没用。”

“你才刚刚赢了一局,现在和我说这些,就不怕我告诉大师兄吗?”

“你去啊?你去告诉他,看她是信你还是信我?我不是赢了一局。我已完胜了!”她高抬下颌,眼睛里有兴奋的火光一闪而过。

“你……”拳头攥的紧紧的,掌心不知何时被指甲刺破了。一阵痛意袭来,我突然冷静下来。看着她越发得意的脸,我反而笑了,“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让李子袊一怔。

“李子袊,你果然聪明!千万百计的挑拨我们。第一回让你得逞了,难道你以为还会有第二回吗?……你是故意和我说这一翻话,是想刺激我去质问大师兄,好再次激化我们之间的矛盾吧。手段果然高明,只是,你以为这回还会让你得逞吗?”

她怔了怔,定定的看了我半晌,嘴角灿烂的笑转为懊恼,“竟然让你察觉到了。哼,原来你还不算太蠢!”

我上前一步,靠近她,淡然道:“你似乎得意的太早了。你费尽心机,就敢保证,大师兄还喜欢你?我从来不需要和你争,因为他的心根本不在你身上。”

她的笑成功因为我这句话而疆住了。

“你要是真的本事,也不会出现我和他这一段了。倒是说的信心满满,你又如何肯定,他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你千里迢迢来天山,难道只是为了争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人?说我可悲,悲在何处?真真可悲的,是你!”

她再也笑不出来。脸色由红转白,死死的瞪着我。良久。突然快步上前,凑到我耳旁低吼一句,“我不会让你们有重归于好的机会。”

鼻间传来一股混合花香的味道,紧接着双手被人一攥,被动向左跨了两步,眼前紫兰色一闪,冷风就灌了进来,接着就听到“扑通”一声。

我忙扯开白毯向外看去,李子袊已在水中挣扎,她穿的太厚,落水的一瞬间人就开始往下沉。

紧接着下一秒,我就被人推开了。

一道淡淡的青影掠向湖面,长手一提,就抱着落水的佳人飞回了亭中。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待我反映过来时,对面的严诺正一脸冰冷的看着我。

呼——呼——,亭子外传来北风的呼啸声。四周的白色薄毯被风吹开,有冷风跑了进来。李子袊哆嗦一声,惨白着脸,脆弱的依偎在严诺怀中。恰如一朵被风霜欺凌的小花,楚楚可怜。

严诺长袖一挥,卷过亭边挂着的挡风白毯,将柔弱佳人包裹上,又紧紧搂在怀中。

心,像是被人用刀一片一片的切开,每切一次,就更痛一分。我紧咬的唇,强迫自己瞪大眼看清这一切。告诉自己,该死心了!不是她赢了。而是,我输了。

“你太过份了。”曾经如清风般的声音,此刻只觉比腊月寒风还要冷上七分。

泪,突然就夺眶而出。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他连问都不问,就定了我的‘罪行’,我再说什么又有何用。

“严诺,紫……紫樨不是故意的,是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才掉……掉入湖里的。”李子袊颤抖着瘦小的身躯,哆哆嗦嗦的说道。

只是,在严诺看不见的地方,她看向我的眼光却是得意而兴奋。

“子袊,你不用替她说话。”严诺声音冷漠得如同另外一个人,“紫樨,你真让我失望。皇甫师妹的事还不够,今天你又想对子袊下手吗?我们之间的事,与子袊无关,你以后离她远一点。”

他盯着我,长眼清亮,却又好似藏着深不可测的旋涡。俊朗的面容,却隐隐罩着一丝狠厉之气。

我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严诺?皇甫云裳的事,萧云儿曾事后和我讲,严诺有单独和大师伯求过情。我以为他是相信我的。原来,他从未信过我?在他心里,是不是一直认为我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李子袊也不知是真冷还是假冷,竟越抖越厉害,偶尔还咳嗽两声。严诺打横抱起她,一面安慰着,一面往外走。

“呵呵!”我冷笑出声。多么温馨又刺目的一幕。如此之人,又怎会是我的良人?我还争什么?还执着什么?我不是输给了李子袊,我是输给了他啊!

白色的薄毯被人推开,带进来一股冷风,又失去力量晃悠悠的垂了下来。

“啊!”我痛喊出声,“严诺,从今以后,雪紫樨与你恩断义绝!”

风呼呼的吹,透过白毯之间的缝隙,我隐约看到那天青色的挺拔背影略疆了一下。然后,继续潇潇洒洒的抱着佳人远去。

……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情之一字,古外今来,最是动人,却也最伤人。

严诺,从今以后,我们之间,什么也不是。分开之后,我们做不了朋友,也做不了师兄妹,因为我恨你,恨你。

雪越下越大,咆哮的北风仿若脱疆的野马,猛力乱窜。大脑一片空白,心好像停止了跳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目光呆滞的一直往前走,如行尸走肉般。

眼前有横七竖八的黑影闪过,好像是那些掉光了叶子的枯枝。

我停了下来,盯着那枯枝看了半晌。抬手,“咔嚓”折下一条。枯黄的枝条干瘪瘪的,只须轻轻一用力,就被我折成了两截。我就这么看着手中的断枝,又看看一旁立在风雪中的枯树。只要挨过了冬天,春天一到,它又会重新发出绿芽,生机焕发。

恍惚中似乎又看到了那张温润如玉的脸,耳旁又响起了他如清风般的声音……

“紫樨。”他喊我,声音温柔的如春天里的风。“这个给你。”

我抬头,就看到他手中拿着一朵翠绿色的花儿。仔细一看,竟是……“用竹子做的?”接过低头一闻,一股淡淡的竹香扑来,好闻极了。

他点点头,“花儿虽美,但总的调零的一天。这是我用竹子雕成的,永远不会调谢,就像,我们的感情。”

“永远不会调谢,就像我们的感情。”

“就像我们的感情……”

……呵呵!呵呵呵!我笑,笑声凄凉。可是,为什么,我们的感情却冻死在了这冬雪中,再也等不到春天的到来了……

泪,毫无预兆的滚出眼眶,“叭”一声,落在手中的断枝上。心中莫名涌上一股烦燥。我一把将手中断枝扔掉,使劲的将它踩入雪地中。

“啊——”脚下突然一滑,人就跃坐在了地上。呆呆的转动着眼珠,看着静静的躺在污雪中的枯枝,心中的伤痛怨恼再也忍不住,忽的就放声大哭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无论李子衿如何挑畔,讥讽,我始终压下心里所有的气恼与委屈,只平静以对。我选择相信他,选择给他时间。结果,换来的是他的躲避,冷漠和今天绝情的话。我们的感情才刚刚开始,就这样惨淡的收场了……我拼尽全身力气在哭。似乎只有这样放声、尽情的哭出来,才能冲淡心中的痛。

“紫樨?紫樨你怎么了?雪地里凉,快起来。”一道白影不知从哪儿冲了出来。

见我一动不动的,只是哭。白影干脆将我拉起来,轻轻拥入怀。一面轻拍着我的背,一面安慰,“紫樨别哭,无论如何,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慢慢侧头,透过眼中的泪水看清了来人。心中一怒,大力的将他推开,指着他大喊:“你来干什么?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和大师兄不会走到这一步。你离我远点,越远越好。你走开,走开——”

程立措手不及,被我一推,向后倒去,半跌在雪地上。他看了我一眼,一面起身,一面慢慢道:“紫樨在怪我?呵!”他笑的凄凉,“紫樨,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清事情的真相吗?若真是因为我而让你们失和,我会很高兴,那至少证明我能影响到你们。可是——”他大声道:“我对你的心意,你何时曾放一分在心上。你从来没有,你甚至刻意忽略。”

我怔了下,眨掉眼中的泪,只呆呆的看着他。半晌,才低低道:“程立,对不起!刚才我太激动了。”

他眼中的伤痛更深,“我要的,从来不是这句话。”

我避开他灼热又受伤的目光,只低头不语。

他叹一口气,“想我堂堂礼部尚书的公子,京城三少之一。京中多少女子对我投怀送抱,我虽常与她们嬉闹,却也从未认真。来到天山,云儿对我百般纠缠,我亦不曾上过心。只有你,紫樨……”

他看着我,眸光渐深,“赤城破庙,你一身红衣,怀抱丫头,绝望而又平静的面对生死,令我一下就动容了。你眼角的那颗泪,更是轻易触动了我的心。只一眼,我就知道,自己对你上心了。只是我习惯了众花围绕,被女子追捧着,突然要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个森林,我自然犹豫了。”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我这一犹豫,你就和严诺走在了一起。呵!枉我纵横情场,竟然没发现严诺对你的心意。我能怪谁?我只怪自己。朋友妻不可欺。既然你们在一起了,我也只能劝自己死心。只是,感情的事又怎是自己能控制的。我越是不去关注你,就越想你。看着你和大师兄情意绵绵,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大师兄若一心一意对你,也就罢了。可是,他竟然在你和李子衿之间摇摆不定。你以为他只是变心这么简单吗?他更是因为李子衿能带给他所想的一切。紫樨,你别傻了,为这么一个人伤心痛苦,根本不值得。”

此刻我的脸色一定很苍白,心里隐隐猜到了程立话中的意思,可却还是忍不住要问个清楚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盯着我,定定道:“什么意思?你这么聪明,会没有想明白这其中的原因吗?那我告诉。第一,当初在京城,他和李子衿就已经十分暖昧。第二,娶了李子衿,他等于一只脚踏进了朝堂,何愁将来不青云直上?要不是国师的原因,他当年就留在京城了,又何来今日与你这一段情。如今李子衿追来天山,高官名利送到他手上,你觉得他会放弃吗?他不会放弃。他从来志不在江湖。他的梦想是做官,是被人仰望。现在他只要放弃你,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这一切,他当然会把握机会。紫樨!你到底明不明白?在他心里,你比不过李子衿!比不过荣华富贵!”

程立越说越激动,一面走到了我的身旁。他很高,颀长的身影将我整个人罩在一片阴影下。我缩了缩身子,不由得后退两步。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

寒风夹着雪花拍打在我的脸上。脸上的泪痕似乎结了冰,冻的我脸生疼生疼,带的整个身子似乎都被冻住了。冷,好冷。强大的冷意从心中扩散开来。我想逃,想逃开这一切。可是身子疆硬如冰,我一动,人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紫樨,紫樨……”

我好像被人接住了身子。陷入黑暗前,我的目光穿过重重枯枝,竟依稀仿佛看到了一角青衣,上面有绿竹点点。

……

再睁开眼时,我正躺在程立怀里,身上盖的也是他的藏蓝色狐毛大氅。

见我醒来,程立一脸欣喜。“紫樨,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暖和一点?怎么搞的,怎么会冻晕呢?我看看,手还冷不冷!”一面说,一面去握我的手。

我躲开程立的手,从他怀中起来。一面拢紧身上的白色兔毛大氅,一面扫一眼四周。

我竟然又回到了湖心亭,又回到了这个让我伤心欲绝的地方。

晕倒前的一幕幕又倒回脑中。李子衿的陷害,严诺绝情的话,程立讲的真相,一切一切都像一把刀在不断的挖着我的心。

我不要待在湖心亭,不要待在天山,我要走,我要离他远远的。

程立讪讪的收回手,一面系上他的藏蓝色狐毛大氅,一面道:“你在雪地里晕倒,幸好附近有这个小亭子,我就抱你过来了……你去哪里?”见我抬脚就往亭外走。忙上前拦住我,双手放在我肩上,柔声道:“你要回清风轩?我送你回去。”

我后退一步,错开他的手,“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刚跨出一步,手腕一紧,整个人就被程立拉进了怀中。

“放开。”我挣扎着,他却越抱越紧。

“不放。当初我一犹豫,就错过了你。这次,说什么我也不放开。紫樨,给我一个机会。严诺心思太深,他不适合你。”

程立紧紧的搂着我,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轻咳一声,垂打着他的背,弱声道:“你放开,我喘不过气了。”

他怔了一下,这才慢慢将我放开,双手依然按着我的双臂。

我挣了挣,没挣脱开。只得被迫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

我的身高在女子中算拔尖的了。可程立比我还整整高出一个头。一身白衣,藏蓝色狐毛大氅。五官俊美,皮肤比女子要还白上三分,却并不显女气。颌下的一粒红痣不但无损他的俊朗,反而增添了一丝邪魅之气。也许正是他这股亦正亦邪的气质和不俗的出身,让众多女子侧目。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对人对事总是会不经意中流露出一股高高在上的姿态。

或许就是他这样的高姿态,也或许是他对云儿的寡情和是他处处留情的风流,让我对他谈不上不喜,却绝生不出好感来。

一直以来,我刻意忽略程立的情意,就是不想让他越陷越深。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伤到了他。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该和他讲清楚。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程立,或许你对我,只是一种得不到的执着。时间会淡化一切,会有更好的人等着你!”

程立按着我双臂的手收紧。眉目间渐渐染上一层怒色。

我被他的目光盯的浑身不自在,想逃开,无奈被他死死的罩住。

“你放手,放……”唇上突来的温度淹没了我的声音。我大瞪着眼,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俊脸,心里又羞又急,再也顾不得许多,将内力汇于掌心一掌拍向程立胸口。

程立不料我竟会对他出手,一时不备,踉跄着后退数步,被一人及时扶住。

竟是李子佩。

“程立,你没事吧?”

程立只是看着我,抬手甩开了李子佩的手。轻咳一声,有血丝从嘴角溢出。他用手掌擦掉血迹,放在眼前看了看,又看向我,眼光复杂。

“程立!”李子佩脸色一暗,还欲上前,见程立一直看着我,也将目光移到了我身上。来回看了看,指着我问:“你们……雪紫樨,你是不是想勾引程立?你们刚刚……”

“闭嘴!”程立大喝道。

李子佩一脸悲伤,不可置信的看向程立,“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难道在你心里,我还比不过她吗?是不是你,雪紫樨,是不是你勾引程立?你这个贱女人,和萧云儿一样不是好东西,一样该死……”

“好了,别说了!”程立一脸烦燥的打断李子佩的话。

“你还维护她?她刚才对你出手毫不留情,你还帮她?”李子佩满眼伤心,秀眉紧紧皱着,目光从程立身上又移到我身上,愤恨的瞪着我,眼眶中渐渐转起了泪珠儿。

我只扫了她一眼,朝程立看去。正好撞上他沉痛执着的目光。他看着我,眼里的痛明显得让人无法忽视。心中一软,本想诉斥他的话就卡在了喉间,再说不出来。只是心里难免有怒,便不再理会他,甩袖而去。

不想刚踏出一步,耳边风声乍起,闻得一句“紫樨小心!”人就被飞来的白影扑倒在地。“嘶嘶”几声,夹杂着一声闷哼,李子佩大喊的声音,“阿九回来”。

我从程立怀中起来,一眼就到了程立手腕处两个乌黑的小洞。感觉有掌风刮向脸庞,迅速出掌截住。侧眼一看,李子佩怒火涛涛的死盯着我。

她冷哼一声,甩开被我截住的右手,奔向程立。

我的目光移到她的左手上,那里正缠着一条尺长的小蛇。细细的蛇身分成九条,每条蛇脖上都顶着一颗凶狠的蛇头。正张着九张蛇口,锋利的牙齿寒光闪闪,不停的朝我吐着血红的信子。

“程立。阿九毒很厉害,快将这粒解药吃了。”

程立“嘶呀”一声,忙接过李子佩手中的解药吃下。不一会,他苍白的脸色就慢慢转为红润,手腕处的两点乌黑也渐渐变浅。

我想了想,还是上前,冷声问道:“你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程立眼睛一亮,喜道:“你关心我?你不怪我了?”

我避开他的眼光,只淡淡道:“我欠你一条命,什么时候你想让我还,来找我。”

程立亮起的眼迅速暗淡下去,他看着我,声音难掩悲伤,“你就非要和我分的这么清楚吗?”

李子佩痛声道:“程立,你是怎么了?你真的被她迷惑了吗?”又一脸愤愤的朝我喊道:“雪紫樨,你到底想怎么样?抢了我姐姐的大师兄,现在又勾引程立。如此水性杨花,你爹娘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我本不想和你一般见识,谁知你竟得寸见尺。”我冷冷道,“我爹娘如何教我,还轮不到你来管。倒是你,暗箭伤人,追着男人跑就是你的好家教吗?”说我可以,但不能指责我爹娘。一直以为李子佩只是年纪小,任性刁蛮,谁知她竟和皇甫云裳一样狠毒,竟然暗箭伤人。

李子佩小脸涨的通红,看了一程立,急道:“你瞎说什么!什么追着男人跑?我和程立从小一起长大,我们订过亲的。云裳果然没说错,你雪紫樨就是个挑拨事非的歹毒小人。哼,今天你没淹死我姐姐,就想破坏我和程立对不对?我们李家姐妹哪里得罪你了?你如此容不下我们?”

我再也听不下去,冷笑,“何必说的如此可怜。你姐姐?哼,李子衿是自己跳下去的。”李子佩还想说什么,被我抢先道:“是与不是,你心里会不清楚?你姐姐的性情,是任人欺负的吗?何苦作出这幅要给她伸冤的样子。”

“你……”李子佩小脸涨红。这次,是气的。

“我什么?”冰眸扫了眼程立,淡淡道:“至于程立,我从来没对他动过半分心思。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你要有本事,就自己看好,别胡乱冤枉人。”

------题外话------

感谢各位菇凉们,文文还有大概五六天就要结束了。这篇文,阿舍不准备写长了。文文结束后,重点会放在上,非常感谢所以支持阿舍和不支持阿舍的人,有你们,才有我……加油加油!

嘻嘻,此时我正在电脑前码字呢,亲们在干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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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之美人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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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炫耀,情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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