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死胎
九月转瞬即逝，如懿在一个夜里破了水，瓜熟蒂落，足月生产。
她甚至没有想过找一个什么借口装作早产，就那么傻不愣登的发动了。
好在弘历压根不关心如懿生产，得了消息也是淡淡的没什么反应，所以倒也暂时没有露馅。
皇后所出的嫡子本应是弘历最期待的，可是因着对他如懿的厌恶，他对如懿生下的孩子也喜欢不起来。
翊坤宫内殿，如懿一脸痛苦的躺在床上，额上戴着宽厚的额袋，口中发出嗯哼哼哼的声音。
田姥姥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高声提醒道。
“皇后娘娘，您这时候可不能这样叫啊！不能缓解疼痛不说，还更加费力！您得为之后生产留些力气啊！”
如懿对她的劝告恍若未闻，依旧一直发出那诡异的声音。
田姥姥伸手探了探胎儿的情况，心中顿时一惊。
腹中孩子的头围过大，尽管此时如懿的宫口几乎已经全开，可这孩子出来依旧十分费劲。
如懿骨架本就小，两次都是早产提前发动，故而有惊无险的平安生下了璟兕和永基。
这回明面上算虽然还是早产，但其实如懿腹中的孩子早已满月且头围大出许多，此时想顺利诞下孩子受罪不说，还十分危险。
田姥姥满头都是汗，不管她心中是否对如懿有成见，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她哪里还顾得上旁的杂念，心中只想让如懿顺利生下孩子。
细细检查了情况过后，田姥姥见如懿还在闭着眼大喊，便不顾身份摇晃着如懿的肩膀凑到她耳边大喊道。
“娘娘！皇后娘娘！您省点力气！”
如懿总算在叫喊的间隙听到了田姥姥的声音，她微微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田姥姥凑得极近且满是汗水的脸庞。
她微微蹙眉，不习惯和女人脸挨的这么近，有些嫌弃的使劲偏开了头。
这么一偏头不要紧，如懿在不该使劲的时候使了劲，导致孩子提前滑入了产道，顿时痛得她死去活来。
田姥姥一拍大腿，大喊道：“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啊！坏了……坏了！”
如懿身下传来比之前更强烈的剧痛，她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
一口参汤还没来得及喝下去，情况反而变得更糟，田姥姥心知不妙，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大颗大颗落下。
她的惶恐被如懿曲解成心虚，她本就怀疑田姥姥是魏嬿婉的人，此刻因着产程不顺，她愈发觉得田姥姥是被人收买了来害自己的，于是一边费尽力气在榻上蠕动腾挪，一边用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对方。
田姥姥全部心神都在如何帮如懿顺利生产上，见如懿在疼痛间隙不好好恢复力气，反而在榻上不断涌动，也不知在忙活什么，顿时心累又无奈道。
“娘娘，如今情况已经很糟糕了，您如今需得全权听奴婢的方才能给自己和腹中的孩子争取一线生机……”
如懿心中不信田姥姥，如今事关自己和孩子的安危，她此刻能想到的最有力的反击就是——斜着眼睛嘟着嘴默默瞪着田姥姥。
田姥姥：……
老天爷，当初为什么非得学给人接生，学接生就算了，为什么非得进宫当差。
都这时候了还有力气瞪人，省着力气干点什么不好？
短暂的沉默之后，剧痛再次袭来，室内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混乱。
直到天蒙蒙亮时，如懿才生下了肚子里的孩子，可惜那孩子在肚子里憋了太久已没了呼吸。
皇后生了一夜，最后诞下了一个死胎。
听闻这消息的弘历皱了皱眉轻叹口气，心中有些微的怅然，更多的却是释怀。
……
永寿宫，魏嬿婉微微挑眉，朝田姥姥追问道。
“你是说皇后生产时很抗拒你？还一直撅着嘴瞪你？”
田姥姥一脸郁闷的点点头，叹口气道。
“奴婢真是不明白，皇后娘娘为何要如此拧巴，生产本就困难，那种紧要关头她还能生出旁的心思来…真是………”
魏嬿婉微微摇头，心中暗自感叹。
别人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懿倒好，疑了人还非得用，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添堵吗？
选择让一个自己根本不信任的接生嬷嬷在最脆弱的时候伺候在身侧，魏嬿婉都不知道是该夸如懿善良合适还是说她愚笨更妥当。
思及某处，魏嬿婉拧紧眉头，对田姥姥问道。
“你出翊坤宫时皇后醒了没？”
田姥姥微微摇头道：“皇后力竭，死胎出来时就昏厥过去，估计现在都还没醒呢。”
魏嬿婉深吸一口气，郑重看向田姥姥吩咐道。
“你记住本宫吩咐你的话，皇后诞下死胎，定会问责与你，但你行事并无纰漏，也不用害怕慌张，有本宫在，定会保你安然无恙。”
田姥姥这一天以来砰砰狂跳的心脏总算落到了实处。
在她心中，言出必行的魏嬿婉说话简直可以堪比圣旨了。
翊坤宫，如懿幽幽睁开紧闭的双眼，她静静躺在床上发了会呆，随即移动着十分呆滞的目光在殿中四处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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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兰刚进殿就见如懿醒着，便唤了一句。
“姐姐，你醒了。”
如懿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向海兰，用气音道。
“孩子呢，抱给我看看。”
海兰脸上露出十分悲伤的表情，她在榻前的圆凳上坐下，用绢帕擦了擦眼角道。
“姐姐，孩子和你缘薄，先一步走了。”
如懿听见这话，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只是不断眨巴着眼睛。
一旁的海兰认真观察她的表情，见她脸上没有一丁点伤心的神色，心道果然如此。
如懿眨巴了半天眼睛也没掉下一滴眼泪，一会儿后又干巴巴的朝海兰问道。
“那……皇上呢？”
海兰想了想，一五一十答道。
“皇上如今还在处理政事，并没有来看过姐姐。”
如懿沉默一会，终于酝酿出一些悲伤的情绪，她眼眶渐渐通红，将目光缓缓集中在海兰脸上，哑声道。
“孩子叫什么名字？”
海兰不假思索的摇头，直言道。
“按宫中的规矩，早夭的孩子是不会赐名的，那孩子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这孩子到底不是皇上的孩子，如今没生下来或许才是幸事。
如懿脸上的表情有些愣怔，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悲伤情绪瞬间被打断，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迷茫。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牙齿间扯出的口水丝亮晶晶的，让人想忽视都难。
既然流不出泪，如懿便不再为难自己，她干脆将头靠在床柱上，露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淡淡道。
“海兰，本宫的孩子是被魏嬿婉害死的，她买通了田姥姥，在本宫生产时动了手脚才导致孩子早夭……”
她的神情就像在说今天早饭吃了五个包子三个馒头一样平淡，语气却十分笃定，仿佛已经拿到了确切的证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