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2章 铜道人成帝
“仙术……”
古夜目光一凝,沉默以对。
“看来是了。”
金蝉子微微一笑,“贫僧迟迟未能成帝,天资虽有些愚钝,然九世修行,也算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世人誉之,可略窥道法。”
“金蝉道友过于自谦了,九世金蝉之法眼,可窥破世间万有,在下早有耳闻。”
古夜道。
金蝉子的这对法眼,早已闻名神界九天,大道万法,无一不窥。
单论无极育道功,怕是都不如这对法眼这般全面。
毕竟,无极育道功也只赋予了古夜窥破万法的能力,大道层面的窥探,他更多是依赖于原始天道。
“贫僧观那位大周女施主,窥得其周身经脉血液皆被封印,这封印之力便是源自一枚古老的文字。”
金蝉子继续道:“贫僧虽认不出那文字真意,却能感受到字中内藏仙韵,于是斗胆推测,那是某种仙文,来自传说中的仙道彼岸,或许是某种字诀类的仙术。”
听闻此言,古夜心中赞叹。
这位金蝉子的道行果真了得,未曾见过那封字仙文,却能一口咬定那便是仙道古文。
要知道,古夜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掌握了仙术之事。
这是他当下最强大和隐秘的底牌,说是杀手锏也不为过。
因此,哪怕金蝉子认了出来,他也不打算承认。
“道子不承认也罢。”
金蝉子像是看出了眼前之人的小心思,道:“贫僧只是想提醒道子,仙文也罢,仙术也罢,但凡和仙有关,皆是非同小可,尤其仙术此类,多要当心大秦惦记,这便是贫僧此番相邀要说的第二件事。”
“大秦惦记?”
古夜怔了怔。
“道子掌握了本命仙气,此事无法遮掩,早已传开,世人也都能借此推断出道子获得了仙殿传承。”
金蝉子道。
对此,古夜点了点头,没有辩驳。
有关原始仙气和仙殿传承一事,他本就没有打算遮遮掩掩。
毕竟,掌握仙殿传承,修出原始仙气之人,并不止他一个。
“相传,仙殿传承实为一部无名仙经,可通由此仙经修出仙气,此事虽非广为人知,但却难逃世间那些至尊的耳目,只是彼此间心照不宣。”
金蝉子说着,忽然问道:“道子可知,世上共有几部仙经?”
“世上不止一部仙经?”
古夜面色微变。
他一直以为,唯有仙殿传承那么一部仙经。
现在看起来,似乎并非如此。
金蝉子颔首,解释道:“真正完整的仙经,世上共有两部,一部便是仙殿传承的那部无名仙经,另一部则在大秦手上。”
“大秦握有仙经?”
古夜眉头一蹙。
“长生天尊自天外带回来的三座仙山,道子当有所耳闻?”
金蝉子问。
“嗯。”
古夜点了点头。
“道子可知,那三座仙山各有什么奇特之处,山上各有何物?”
金蝉子又问。
“传言,蓬莱育仙泉,瀛洲藏仙药,方丈草不生。”
古夜想起了广妙真人曾告诉他的这句话,以此回道。
“此传言不虚!”
金蝉子目光一亮,道:“然,略有谬误。”
“有何谬误之处?”
古夜问。
“谬误之处在于最后五字——‘方丈草不生’。”
金蝉子回道:“一开始长生天尊将方丈仙山带回至大秦手上之时,的确没有在那座仙山上面发现什么,但多年后,阴界却传出大秦在方丈仙山上发现了一部仙经的消息。”
“方丈仙山藏有仙经?”
古夜神色一动。
“那是大秦败守阴界之后传出的消息,起初外界都以为只是大秦放出的幌子,让三教投鼠忌器,但后来我佛却在大地狱的地藏王前辈那里得到了证实。”
金蝉子道:“方丈仙山之上,确有一部仙经。”
说到这里,他眉眼间流露出一抹庆幸之色,“幸亏大秦是在败退阴界之后,发现的那部仙经,否则太古末年那场亡秦之战,三教未必能在神界站稳脚跟。”
“所以,金蝉道友是担心大秦会盯上在下手中的仙术?”
到了这一刻,古夜不再向对方隐瞒自己掌握仙术一事。
“功法在于修行,术法则在于印证,世上再强的功法,若无术法相傍,也难成大用。”
“贫道曾与另一位昔日的仙殿王者切磋过,那人名号敖武,道子应该与之相熟,他在仙殿传承上的造诣匪浅,但仙气这种力量在他手上,绝比不上道子,这自是道子手握仙术的功劳。”
金蝉子道:“那位大秦之主坐拥仙经,若贫僧是他,为成大业,但闻仙术所在,定会徐徐图之,不惜代价,坐拥仙经而手握仙术,方可称之为如虎添翼。”
话说到这里,金蝉子的提醒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然而。
古夜却心生不解。
他疑惑道:“龙族与佛教有怨,道教又与佛教相争,不知金蝉道友为何要施以告诫,莫非只是所谓的佛门慈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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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佛慈悲,只是其一。”
金蝉子道:“至于龙佛之怨,道佛之争,皆非我佛本意,我佛不喜杀戮,然,位居尘世,身不由己,庙中金身,如提线木偶。”
“庙中金身如提线木偶?”
古夜笑了笑,“金蝉道友是想借在下去缓和龙族和佛教之间的关系么?”
“上古末年,诸菩萨罗汉屠龙,不可计数,又有我佛燃灯灭烛,龙族亦吞杀佛弟子,菩萨罗汉,不可计数。”
金蝉子道:“贫僧深知,龙佛之怨,已是血海深仇,世代难解。”
“既金蝉道友深知,为何又要谈及此事,说什么你佛也是身不由己?”
“世传龙族威严凶戾,可依在下见闻,龙族大多也贪喜安乐,不喜纷乱,昔年龙佛之战,龙族又岂非身不由己?”
古夜道:“倘若龙族与佛教能就此止于纷争,自是一件美事,可惜,在下力微难济,也难解这份血海深仇。”
这并非是一个人可以处理的问题,龙公和佛祖出面也不行。
这是世代积累下来的恩怨,仇恨的种子早已埋在了一代代龙族和佛弟子心中。
“其实,贫僧想要的不只是龙佛止战,三教止争,还想要阴神止斗,正邪无分,贫僧或许有些贪心了,但多一个人朝这个方向努力,就多一线希望,不是么?”
金蝉子笑了笑,给人一种沐浴在阳光下的感觉。
古夜沉默了。
他曾见过这种笑容一次,出现在另一个名为徐福的人脸上。
这一刻的他,好似领会到了这种笑容的源泉出自何方。
心无私欲而存大爱,方得此笑。
这金蝉子的佛法,了不得!
难怪连妖神尊那等成帝者,都对其礼敬有加。
“摩柯般若波罗蜜……道子可知这句话的意思?”
金蝉子道。
“在下佛法浅薄,虽常听闻此语,但未曾细想过其意。”
古夜坦诚道。
“大智慧到彼岸。”
金蝉子道。
“大智慧到彼岸?”
古夜皱了皱眉。
“不错!大智慧到彼岸!”
金蝉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佛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此岸即为彼岸,彼岸之外,皆为苦海。”
“众生皆来自彼岸,终有一日也将归于彼岸。”
“众生如此,佛如此,贫僧亦当如此。”
“贫僧归于彼岸,正如贫僧未离开过彼岸,贫僧未离开过彼岸,正如贫僧未来过这世间,贫僧未来过这世间,正如贫僧从未离去。”
“众生争渡,此谓如来。”
“贫僧只望在离去的那一天,这世上能少一些纷争,少上一些悲苦。”
他笑容灿烂,令人动容。
“道友大爱无疆,此等宏愿,在下心生钦佩。”
古夜道:“在下亦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亦妄想有一天能超脱这天地,超脱这苦海,却不知那彼岸又在何方?可就是那仙道彼岸?”
“彼岸在何方?”
金蝉子怔了怔,眼中涌现出一丝痛楚,一丝迷茫。
“贫僧也不知彼岸在何方,不知那仙道彼岸与此何干,佛只说了彼岸是众生来处,也将是众生归处,却未曾言明那来处是何处。”
“贫僧法眼通明,心眼却仍被无明蒙蔽,或许这便是贫僧尚未得我佛授记的缘由。”
最后,他长叹一声,摇身化作一只金蝉,迎着天边的落日飞去,越飞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
………………………………
片刻后。
古夜回到了众人身边。
吴拳山好奇道:“那秃驴叫你去作甚?可曾刁难你?”
古夜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只是给我一个善意的提醒。”
他感受到了吴拳山心中似藏着对金蝉子的深深不忿,于是问道:“吴道兄好像很讨厌那金蝉子?”
“讨厌……有点吧。”
吴拳山回忆道:“那秃驴很怪,我曾与他多次交手,次次败于他,他次次得胜却不见喜色,好似并不在意胜负。”
金蝉子这种对胜负的漠不关心,最是让他厌烦,仿佛那秃驴的心永远在他处。
败给一个心不在焉的人,比行动和言语上的羞辱更加折磨人。
古夜默默听着,愈发觉得这金蝉子是个妙人。
听起来,这金蝉子的确不是装的,并非虚情假意,而是真的不喜争斗。
既不喜争斗,自然不在乎胜负。
心不在焉,实在彼岸。
或许金蝉子真不知彼岸在何方,但心却永远朝向彼岸。
“高人种种,怪人种种,妙人种种……这世上果真不缺。”
古夜心中感慨一声,看了一眼远处的铜道人。
他安慰紧张的牛首宗传人们,道:“诸位尽可宽心,铜道人前辈福运长虹,厄运已然失势,可以无忧。”
“此言当真?”
牛似道急切问道。
“虽不知作何解,但我观铜道人前辈之气运,可言转危为安四字。”
古夜眺望着远处渡劫之地的中心。
铜道人确实生猛,靠着三世帝剑,硬生生扛住了天魔的侵扰,闯入了第二轮道劫。
这重道劫已过,第二轮帝劫也算圆满过去。
不过,铜道人恐怕也只能止步于此,无缘第三轮帝劫,令人惋惜。
从气运变化上,古夜可以看出铜道人将会做出的选择。
若不放弃第三轮帝劫,铜道人的气运不会有转危为安的变化,只会走向绝境。
“这般顺利就过去了么?”
祝融氏帝君口中忽然跳出这么一句话。
牛似道不解,“帝君何意?”
“与褒姒同行那人,也就是古小友口中的那尊第四魂族……”
祝融氏帝君看了一眼古夜,继续说道:“他的出现,明显是冲着你家师祖的帝劫而来,不可能只是走个过场那么简单。”
牛似道蹙眉,“莫非帝君认为那人还留了什么后招?”
“后招或有或无。”
祝融氏帝君道:“你家师祖心魔未除,强压之而渡心劫,又战天魔,恐有隐患,此确是真。”
牛似道看向古夜,“可古道友已经言明,师祖一身福运如虹……”
“气运如风云变幻莫测,福厄好坏只在瞬息之间,观气运非能事事言明,否则岂有人逆运而行,又岂有气运弄人之事?”
祝融氏帝君摇头道。
古夜默然的态度,表明他也认同这个观点。
一个人背负的气运好坏只是暂时的,气运神眸也只能观测短时间的运势走向,且正如祝融氏帝君所言一般,无法事事言明。
铜道人在这场帝劫当中,气运格局变化了不知多少次,古夜也只能见短,而难能见长。
“可……”
牛似道还想辩驳。
白云真人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帝君并非恶意,那人现世,耗费了那么多天魔花,不可能没有图谋,他冲着石师祖而来,也必然想从石师祖身上得到些什么。”
他抬头看了看天际,“一切待劫数过去,自有老祖决断。”
此言一出,牛似道只能安分下来。
古夜在这时候,将搬山老道的那缕神火交给白云真人。
这场劫数上演的种种异变当中,牺牲最大的恐怕就是这搬山老道。
到最后只剩下这么一缕微弱的神火,吊住了最后一抹灵神。
“此战相助,其中恩德,贫道代牛首宗两脉传人记下了。”
白云真人接过那缕神火,毫不顾忌两者间的辈分,对着古夜便是躬身大礼一拜。
吴拳山、牛似道、苍狗道人也跟着行了一礼。
众人皆知,没有古夜,搬山老道恐怕真就烟消云散了,连这最后一缕神火都保不下来。
古夜连忙扶了一手最前方的白云真人,笑道:“白云前辈万万使不得,晚辈虽非牛首宗门人,可道子这个头衔却是由牛首宗撑起来的,彼此间本是一家,何必谈恩德二字,真要言谢,改日晚辈登门造访,欲请教一气化三清之术,前辈不吝赐教便好。”
“哦?你想要学一气化三清?”
白云真人有些意外,但也没有犹豫,袖袍一震,袖中便吐出一页金书。
“何须改日?今日贫道便可将毕生研究此术得来的造诣赠你。”
“贫道一生修行过的术法成千上万,唯这一气化三清,敢言已至术之顶峰,可惜贫道愚钝,无更进一步之机,难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牛首宗道祖一脉又自有规矩,道祖之术不可外穿,亦不可内传,需得每一代传人自己去微末山巅参悟。”
“但你已是道子,已得道祖所有传承,贫道这一气化三清的毕生感悟传于你,也不算逾了规矩。”
他豪气地将金书送到古夜面前,道:“这一页金书便记载着所有,若还有不明之处,尽可问贫道。”
“多谢白云前辈!”
古夜没有推诿,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这一页金书。
有了白云真人毕生参悟一气化三清的心血,或许他便可以借此寻到一缕契机,敲开通往炁化神明体的大门。
………………………………
时间一晃,又是一月过去。
龙墟,依旧热闹非凡。
敖武的这场成帝贺典,持续时间异常的久。
这种异常,自是有心而为之。
龙公领头,请前来赴宴的各路至尊讲道。
至尊讲道,动辄十天半个月。
席中的其他宾客当然欢喜,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
寻常的成帝者都很难遇到这种造化。
各路至尊却纷纷察觉到了异样,察觉到了这份别有用心。
但碍于情面,作为东道主的龙公又领了头,他们也都不好拒绝,只得各讲一席。
终于,当至尊们讲完一轮后,凤族的凤主率先提出了离席。
“行了,都讲完了,老夫也该回去了,再于你们龙墟留下去,老夫恐怕会忍不住抓几条小龙来尝尝味。”
凤主依旧是那般火爆脾气,借着这么一番调侃,来宣泄心中的不满。
龙公闻言,只是默默微笑,目光却落在了敖武身上。
敖武见状,心领神会,起身拦道:“凤主前辈何必如此心急,以前辈之神速,往返凤穴也不过一念之间,何不在多留几日,晚辈初临帝境,尚有许多请教前辈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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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别给老夫来这一套!别以为老夫不知你们心底的小伎俩!”
凤主怒目一瞪,“要请教向你族的老东西请教去,能来赴宴,已是老夫给足了面子,莫非还敢拦着老夫不让走?”
“这……晚辈不敢。”
敖武汗颜,连忙谢罪,又看了一眼龙公。
何止于这凤主,一众至尊都已起身,去意很明朗,强留下来是不可能的。
“那这场成帝贺典就到此为止吧。”
也就在这时,龙公像是忽然间感应到了什么,眼角闪过一丝笑意。
铛铛铛!!!
下一刻,一阵浩大的钟声贯入脑海。
许多强者都有所感应。
“这是……天道的钟声?”
“大道有变,有人成帝了!”
“……”
很快,众人便意识到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沿着天道共鸣,感应到了那位新晋成帝者,看到了站在一条大道尽头的一尊古猿。
“那好像是……牛首宗的铜道人!他成帝了!”
帝劫初起之时,许多人便感应到了有人在渡帝劫,此时此刻的成帝波动更大,使得更多人有所感应。
不少人都认出了那尊古猿的身份,一时间整个龙墟,一片喧哗。
砰!
这时候,龙公猛地拍案而起,“好一个青牛,好一个牛首宗,难怪无一人前来赴宴,居然趁着我龙族举办盛会之时,悄悄让自己的门人渡劫!”
他这边话一落下,诸至尊一个个神色微妙。
与这位万世龙公不待见了一辈子的凤主,白眼更是差点翻到天上去。
“是啊!岂有此理!竟然就这样占我们龙族的便宜!”
敖武也在这个时候附和一句,将整个龙族带动起来,对牛首宗的无耻作为口诛笔伐。
各路至尊和成帝者一言不发,就这样默默地看着这场滑稽而又破绽百出的大戏在自己眼前上演。
随着这场大戏的上演,这场成帝贺典也落入了尾声。
……………………
铛铛铛铛铛铛!!!!!!
人间界海,一字禁海。
天道的钟声响彻天地。
这是属于铜道人的钟声,来自天道的祝贺。
漫天劫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目霞光。
瑞霞蒸腾,紫气氤氲,一缕崭新的帝威渐渐弥漫开来。
这一幕的出现,总算是让牛首宗两脉传人松了口气。
和古夜预测的一样,铜道人放弃了去渡第三轮劫数,选择在第二轮劫数结束后成帝。
这是最保险的一种方式,也是一种无奈之举。
古夜也为铜道人感到遗憾。
若无褒姒和那个黑袍男子的出现,铜道人其实还是有希望冲击第三轮帝劫的,奈何时运不济。
也不知道铜道人对此会作何感想,倘若他不追求铸造三世帝剑,在前几世渡劫,或许便能以三轮帝劫圆满成帝。
“还行,虽然没能以三轮帝劫成帝,但以这等帝劫强度,你们师祖日后还是有机会冲击至尊位的,只是希望小了点。”
祝融氏帝君开口,似乎想借此略作安抚,但任谁都能听得出来,他言语中深藏的惋惜,好似感同身受。
众人又等待了一段时间,没有贸然靠近铜道人。
直至铜道人结束最后的修行巩固,他才飞来,与众人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