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县牢里的捕头

第18章 县牢里的捕头

午时;淮阳县牢。

按照帝国习俗---

一县牢狱位于仪门外、宣化坊内,与三班捕快并列甬道西、东两侧,内有狱神庙、禁卒室、刑具室、男牢、女牢、死牢等区域。

牢狱重地,本非闲人可以进入。但有许朝宗赠送的客卿令在手,叶知秋一行人自然畅行无阻。

“各位大人驾临,有啥指示?”

“随便看一看?好嘞!”

“各位来得巧哩,许哥前脚刚进去,请随小的入内哈!”

一名叫王二猛的捕快,口齿伶俐,十分热情,主动走在前方带路。

他口中的许哥,自然不会是许朝宗,而是捕头许子肃。

步入牢狱,迎面就见一座狱神庙,庙虽不大,却有森严气象。

转而向南---

时有阵阵阴风呼啸,莫名其妙的嘀嗒声清晰可闻,偶尔夹杂着囚犯的痛苦呻吟、狱卒的凶狠咒骂。

一行人走在牢间甬道---

虽然是午时,周围却很昏暗,两侧的重重铁笼,在几盏摇曳的油灯下影影绰绰,有如鬼域。

普通人到了这里,无论是否有罪,都难免生出恐惧敬畏之心,但叶知秋等人显然并不普通,个个面色如常。

王二猛见状,心下凛然。

“大人,俺是冤枉地啊!”

“放俺出去!放俺出去!”

“大老爷,你要替俺做主哩!”

……

见王捕快小心翼翼地陪着几张陌生面孔,囚犯们纷纷扑到栏杆上,竭力地嘶吼着,试图抓住一线生机。

王子服一反平常儒雅随和的模样,目光变得凌厉异常,视线所及之处,似有一道无形的威压,囚犯们虽然不甘,却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

狱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归不二那豆大的小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在场上来回扫视一番后,与叶知秋四目相对,缓缓摇头。

显然,他并没有什么发现。

至于苏婴宁---

看上去神色如常,却悄然进入了某种状态,普通人根本感知不到她的存在,而她也闭上了明眸。

不过片刻功夫,她睁开双眸,纤手一伸,指向牢狱深处。

那个方向,正是死牢。

昏暗狭长的甬道尽头,一道厚厚的铁门挡住去路,将死牢隔绝开来,里面依稀有人声传来。

王二猛碎步上前,正要替众人喊话,却被王子服拦住。

“许---哥,李司鉴咋样哩?”

“李司鉴这次连命根子都没哩,怕是抗不过今天嘞!”

“啊?俺和潘哥也没了命根子,在大牢不还挺着?”

“挺恁娘嘞!拿啥挺?!”

“潘哥,你骂俺?!”

“骂你咋地?骂你活该!”

“老潘,你光棍啥嘞?”

“驴日的,俺是中了邪哩?老许你说,俺咋就对李司鉴动手了嘞?”

“是有些蹊跷哈!甭说俺俩,连那没蛋子的戚家鳖孙,也突然发疯嘞!”

毕竟不在场面上,几名捕头私底下的交谈,非常接地气。

“老潘、小武,你俩说说,昨天到底咋回事?咋突然变成那模样嘞?”

“前天夜里,俺梦到以往种种荒唐,正在爽歪歪,忽然被雷劈,吓醒之后,一门心思就想找李司鉴算账!”

“算啥账?”

“嘿嘿!俺以前不过是个混混,虽然有幸跟了许县尊,但若是木有李司鉴诱导,俺哪有胆子干恁些事儿!”

“老潘呢?”

“驴日的,俺也差不离!”

“老潘,这一年,你也在书院上过几天学,咋就走到这一步了嘞?”

“上学?顶个逑用!俺和小武能当上捕头,靠的是上学么?”

“潘哥说得对!俺们靠的不是别的,是许县尊的赏识!”

“只要抱好许县尊的大腿,天塌下来,也有他给顶着!”

“次毛!你俩在众目睽睽下对李司鉴行凶,还指望大人能保下你俩?”

“在这淮阳,许县尊不就是天?”

“李司鉴没了命根子,俺哥俩不也一样?俺们可是许县尊的亲信,按照惯例,找个替死鬼,啥事摆不平嘞!”

“去逑,你俩七孙,连命根子都没哩,咋还这么光棍?”

“赖爪!只要活下来,总有办法不是!潘哥,对不?”

“驴日的!听说有个术士赛昆仑,可以偷梁换柱,将驴马那玩意儿移植到人身上,俺正想试一试!”

“潘哥,真有这事?算俺一个!”

“嘎嘎~!”

“嘿嘿~!”

……

一时之间---

死牢内除了潘捕头、申捕头的张狂笑声,不再有别的声响。显然,许捕头有些跟不上两人的脑回路。

过了好一会儿---

“两位,李司鉴毕竟是郡守族亲,事情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大人就算有心回护,也需要理由不是?”

“嗯?老许,你说得对!”

“潘哥,那咋整哩?”

“恁个叶秀才,和许县尊不咋对付,而且有些邪门,不如---”

“不行!”

只听许子肃制止道,“小叶秀才乃是本人好友,还是许县尊的座上客,你们切不可打他的主意!”

他声音急切,还说起了官话,情绪显得十分激动。

“座上客?潘哥,你看?”

“座上客?老许你怕是不知道,叶秀才那个死鬼师傅,就栽在了许县尊手里,区区叶秀才,算个啥嘞?”

牢门外---

叶知秋神色一震,目光冰寒,眼看即将失控,旁边伸过来一只雪白小手,拽住他的衣袖轻轻一摇。

叶知秋回头望去,正见婴宁目光关切,示意他冷静下来。

至于那名捕快王二猛---

早在潘壮北提到叶秀才的时候,就知道不妙,碎着步子远远躲开,众人也没有兴趣搭理他。

“那位游方道士?”只听许子肃惊讶道,“他怎么招惹了许县尊?”

“也是活该他倒霉!”潘壮北幸灾乐祸道,“许县尊上任时,带着俺和小武途经雪亭镇,正好碰到恁个老道。”

“俺俩不过口头调戏几名小娘子,也没动啥真格,那老道不知好歹,竟敢出手,让俺俩吃了大亏。”

“俺俩是啥身份?他打俺俩屁股,不就是打许县尊的脸么?”

“这么一来,自然惹恼了许县尊,当即让几名供奉出手。”

“那老道实力固然不凡,但哪里是几名供奉的对手嘞?结果被当场抓住,封印了修为,投入死牢!”

“供奉?死牢?”许子肃一怔,接着确认道,“就是这座牢房么?”

“那可不!”

不等潘壮北搭话,申小武得意洋洋道,“惹恼了许县尊,还能好过?可惜,终究让那老道给逃嘞!”

“逃?被几名供奉追杀,能逃得脱?”潘壮北不屑道,“造梦去哈!”

“后来哩?”许子肃追问道。

“后来?!”

潘壮北不大耐烦,“俺俩哪里知道!只不过,那事之后,许县尊就去拜见李郡守,搞起了路引。”

砰~!

伴着一道巨响,厚实的铁门被人一脚踢开。牢内的三人正要呵斥,一见来人的面貌,顿时凛然不语。

“叶兄,你咋地来啦?”许子肃一怔之后,冷峻的脸上泛起了几分笑容。

“许兄!”叶知秋点头致意,望向两名恶捕,“当众行凶,身为死囚,两位这小日子,过得还挺不赖?”

死囚不过丈许见方,边上铺着两床崭新的被褥,中间放着一张茶几,上面摆满了吃剩下的酒肉残羹。

“嘿!都是衙门的弟兄看顾哈!”别看潘壮北刚才十分豪横,当真见到叶知秋,马上就陪起了笑脸。

至于申小武,更是悄悄挪向角落,模样颇像一只鹌鹑。

码头那一幕,两人清楚记着嘞!

叶知秋无心计较,转而询问,“许朝宗为啥抓老道士?”

他深知许朝宗虚伪好名,凡事讲究光明正大的由头,为调戏小娘子的鹰犬当众大动干戈,未必是真。

“潘哥刚才说哩,是县尊替俺俩出头嘞!”申小武鼓起勇气,说出缘故。

“信逑,刚才瞎吹哩!”

潘壮北赶紧纠正道,“那天俺找县尊撑腰,他本来不大乐意,是几名供奉主动出手的哈!”

小武这家伙太没眼力劲儿,这姓叶的可不是个善茬。前几天那一拳,老子到现在还没完全缓过来嘞!

潘壮北看似粗野,其实心细如发。

供奉?!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叶知秋当即追问,“那些供奉,是什么来历?”

“呃---”潘壮北首次犹豫起来。

“你这样,让我很惆怅啊!”叶知秋叹了口气,抬起左手,在潘壮北眼前捏作一个拳头,而后缓缓张开。

“客卿令!”

潘壮北见到拳头,十分紧张,忽然认出那块令牌,差点尿了裤裆。

旁边,申小武面色臊红,悄悄别过身去,裤裆那儿已经湿了一团。

无论哪方世界---

越是崇尚权势、暴力的人,在二者面前,越是不堪一击!

“此令乃许朝宗所赠,在淮阳一地,有查案之权。”叶知秋微微一笑,落在潘、申眼里,有如恶魔。

叶知秋这一番举动,虽然没有解除他们心底的疑惧,却给了潘、申两人一个应对许朝宗责问的理由。

“那是四名番僧。”

潘壮北飞快说道,“俺和小武跟从许县尊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嘞,具体来历俺真不知道哈!”

“番僧?!”叶知秋想到归不二说的凶物,不由眉头一皱,接着又问,“老道士啥时候逃出去的?”

“约莫半年前。”潘壮北一边回忆,一边疑惑,“他被困在牢中,还被封住了修为,也不知道咋就跑嘞?”

又是半年前?!

“那几名番僧呢?”

“其中两人,本来守在牢里,老道士一逃,他俩也离开哩!另外两人在哪,俺也不知道嘞!”

叶知秋心神一动,忽然问道,“你们啥时候跟的许朝宗?”

“那可早了哈,有一年多哩!”申小武从角落探出头来,抢着回答道,“当时许大人还在青州担任县丞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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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从小岛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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