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调教美人
苏老爹拍案而起,怒吼:“我出门前,不是千叮万嘱让你留在屋里别乱走,你都当耳边风了?”
苏颖嘟嘟嘴,小声嘀咕:“爹,你每回出门,哪次没让我乖乖在家呆着?”
到头来,还不是得出去把她从酒肆拎回来?
苏老爹给噎了一下,满脸胡须的黝黑大汉扭头鬼哭狼嚎:“孩子她娘,我一个人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了,谁知竟会养出这副德性来。此次得罪了北边来的大粮商,让平城的百姓怎么过冬?”
他索性转过身,肩膀一耸一耸,扯着嗓子继续哀嚎:“想我当了十五年的平城大捕头,尽忠职守,兢兢业业,如今一世英名就这样没了,还要怎么跟大伙交代啊——”
苏颖捂着耳朵,被苏老爹的大嗓门震得头晕目眩,好歹听出重点来了,惊叫一声:“爹,那个大美人是粮商?”
苏老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嚎了这么久,眼角别说眼泪了,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苏颖就知道他假哭,现在也顾不上了,额头就被苏老爹弹了一个暴栗:“就知道调戏美人,看你以后还怎么嫁出去!”
苏颖低头瞄了眼自己胸前的一马平川,默默地转开了视线。定国崇尚丰腴,像她这样干扁瘦削的身形根本不可能嫁出去。
只是她没想到,大美人司尉竟然是粮商!
平城虽在南面,离鱼米之乡萧城不远,却是千差万别。城内土质极劣,稍微好的田地都被大财主占了,用作自给自足,余下的只能勉强让百姓维持温饱。
不得已,历年来的平城知府便从北边的粮商采购。钱银有限,又路途遥远,等送到城内粮食寥寥无几,且大多是劣质米粮,却也无可奈何。
平日还能从山上摘些野菜番薯,偶尔打猎度日,只这里的冬天寒冷难熬,不得不购粮。
在平城里人人可以夸口说,得罪皇帝不要紧,却无论如何不能得罪粮商!
苏颖耷拉着脑袋,她这回真是闯了大祸,甚至要连累全城百姓冬天饿肚子!
“爹,我错了……”苏颖惭愧,把衣角扭成麻花。
苏老爹背过身,冷声道:“真知错了?”
苏颖连连点头,拍胸口保证:“爹,只要大美人,不,司公子肯原谅我之前的无礼,我什么都愿意做。”
“真是什么都愿意?”苏老爹依旧背对着她,唉声叹气。
苏颖见惯自家老爹龙精虎猛的样子,哪里受得了他难过,急忙伸手誓:“就算做牛做马,我都答应。”
“好!”苏老爹大叫一声,中气十足,吓得她一下子跌在地上。
苏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看到大门一开,知府和他娘子,还有酒楼的掌柜,隔壁屋的秀才皆是一脸喜出望外,乐呵呵地向苏老爹道谢。
苏颖还满面莫名,就听苏老爹笑眯眯地说:“乖女儿,爹就知道你会答应的。明日一早,你便去司公子那里办差。”
苏颖愣掉了:“办什么差?”
众人异口同声道:“司公子缺一个侍从!”
闻,苏颖两眼一翻,晕了。
果然她经常出门调戏美人,报应来了。
前脚才吃了大美人的豆腐,后脚居然就要给他做牛做马当侍从……
苏颖欲哭无泪,她还能活着回来吗?
平城穷,就算是知府的住处也就比平常人多两间屋子,简陋至极。后院辟了一小块菜田种了几颗葱蒜,屋前的栅栏还养着两只鸡——偶尔改善伙食用的。
苏颖把那天穿的袍子又翻出来,这是她最好的衣衫了,怕洗得多要坏,基本上就泡泡水冲去异味,连搓都不敢用力搓。
她虽然怕大美人打击报复,可是为了平城所有人不会在冬天饿肚子,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想当然的,昨晚衙差守在屋外一个不敢睡,就怕一不留神让苏颖溜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让人把她搓洗了一通,被两个衙差抬着直接扔进府里……
苏颖拍拍衣角沾的灰尘,抬头朝门口依旧穿得一身乌漆漆的阿一咧嘴笑了:“小生很能干的,打扫,煮饭,洗衣,修屋顶,酿酒,采买,样样都会。尤其搓背的技术一流,保管司公子满意!”
昨天司尉的双手,触感让人回味无穷,后背应该更白更嫩。
她脑海中忽然飘出一幕,司尉坐在浴桶里,裸着的上身白皙的胸膛,回眸一笑,湿漉漉的凤目一挑百媚生,一滴水珠从上到下慢慢滑落,然后他薄唇微张,露出一点粉红的丁香,在下唇微微一舔,轻轻吐出一句:颖儿,愿意么……
“腾”的一下,苏颖双颊烫得能煮蛋,她捂着鼻子娇羞地扭了扭腰,喃喃道:“公子,小生愿意……”
阿一嘴角抽了抽,某人一句莫名其妙的呢喃让他浑身起抖了抖,第一次痛恨自己非同一般的耳力:“苏公子,公子有请。”
苏颖尴尬地干咳了几声,跟着他进了屋。
“司公子,”某人慵懒地倚在软榻上,风万种,她看直了眼,默默泪流地念着几句清心咒,好歹把视线从大美人身上剥下来,丢在地上。
司尉翻着手里的书册,头也不抬地问:“会打扫?”
苏颖点头:“对。”
“会煮饭?”
“对。”
“会洗衣?”
“对。”
“会修屋顶?”
“对。”
“会擦背?”
“对对对!”这次苏颖回答的声音最大最响亮。
司尉又翻了一页,漫不经心地说:“那就开始罢。”
“嗯……嗯?”苏颖愕然,这么多事她一个人做?
司尉难得抬头睇眼外面,语气淡淡地提醒道:“时辰不早了,你天黑前做完就回去。”
换句话说,天黑前做不完就不能回家?
苏颖内流满面,终于明白一个至理名:美人很小气,得罪谁也别得罪美人!
只是想到最后的擦背,她立马干劲十足,卷起两袖风风火火地忙乎起来。
知府的屋子不大,平常也经常整理,打扫起来不麻烦。食材有限,一天三顿粗茶淡饭,司大美人也没嫌弃,看起来很容易喂。
可是……
苏颖提着一桶清水两步一叹气,哀伤地望了眼天边的点点繁星,认命的给美人擦背。
当然,此“美人”非彼美人。
她一身最好的袍子经过这天的忙碌早就从白变黑,脏兮兮地几乎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最郁闷的是,苏颖马不停蹄地干了一整天的活,就等着最后的擦背,谁知……
“嗤”的一声,她转过头跟旁边的四脚庞然大物大眼瞪小眼。
不错,想象中的美人变成了一只四条腿的畜生。
司尉原来说的擦背对象也不是他,而是他的爱骑逐日。
苏颖瞪得眼睛都酸了,再次败下阵来,挤出一抹讨好地笑容:“逐日美人,逐日大爷,小的给你擦背,一定弄得舒舒服服,干干净净,还请你高抬贵‘脚’……”
据说这匹全身枣红色,只四蹄雪白的是难得一见的骏马。确实比她见过的马匹都要高大健壮,问题是脾气也差得要命。
或许,物以类聚,脾性像足了它的主人?
苏颖靠近五步之外,逐日就“嗤”地喷鼻息。再往前走一步,它的前脚就开始刨蹄子。再一步,它的后脚就非常不客气地招呼过来。
幸好她动作敏捷,要不然被这么一踢,胸前的平原就得立刻变成盆地,甚至要丢掉半条小命。
苏颖又饿又累,只想赶紧把这匹脾气糟糕的畜生美人伺候完了回家躺倒喘口气。
她摸了摸口袋,居然还有四颗桂花糖,不晓得是什么时候随手塞进来的。
扔了一颗进嘴里,甜甜的香味让腹中的饥饿少了一点,苏颖才享受得眯起眼,耳边又是“嗤”的一声,逐日居然主动靠了过来。
她受宠若惊地僵直身,就怕这个脾气暴躁的美人一不高兴踢自己两下泄愤。谁知它低下头十分主动地往她怀里拱,还咬着一只脏兮兮袖子不放。
苏颖不确定,把一颗桂花糖放在掌心往前一送:“逐日美人,你要吃这个?”
逐日这回没“嗤”了,一口就把糖用舌头卷进嘴里,咬得咯吱响。
苏颖立马眉开眼笑,果然讨好美人需要投其所好啊……
接下来地擦背非常顺利,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她已经慢悠悠地出了门跟阿一告辞:“小生先走了,明早再来。”
话说回来,司尉这趟出门居然就带了一个仆人兼护卫,连个洗衣做饭的丫鬟或是暖床的侍妾都没有,难不成阿一把以上活计都包了?
苏颖看着阿一的眼神变了又变,脑子里闪过某美貌主人与健壮下仆不得不说的戏文,忍不住叹息。
果然美人什么的,总是让人捷足先登了。
阿一不知道苏颖脑瓜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微微挑了下眉。逐日是千金难得的好马,却性子极为暴躁,只给驯服它的司尉近身,连他也仅能隔着五步远给逐日喂食而不被踢飞。
可是今天逐日不但让这瘦巴巴的登徒子近了身,还让他给擦了背?
难不成这人吊儿郎当,油嘴滑舌只是掩饰的表象,实际上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子弟?
这位忠心的仆人虽然还绷着脸看不出表,心里却已经开始琢磨自家主子把苏颖留下究竟有何深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