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识赶尸(一)
天象一片锅底,没有一丝亮光,好象今晚的夜格外黑暗,屋前的小路上倏地传来一声“咚”的皮鼓声,随着鼓声又传来了一声沙哑而冷冷的喊声——“赶尸呢!”随着冷冷的声音,天空中突然一声惊雷:“轰隆隆…”,电闪不断,随即下起了暴雨,雨一阵阵的大,夜sè更浓,漆黑如墨。
吊脚楼房里,那一闪一闪的桐油灯,忽暗忽明。男人对女人说道:“赶尸人过路,总是这么骇人,快把孩子用被褥盖好,别让他们看见了,免得吓掉了魂魄,又得去请王四君来收魂取骇!”
女人坐在丈夫的对面,似乎也不愿意动,或是从心里感到害怕,反正坐着也没动。丈夫见女人没动,就说道:“难不成你也害怕,大人家家的!”
三个孩子已经在里屋房里睡了。两个小一点的已经熟睡,只有大的孩子刚.满了九岁,已经被那一声“赶尸呢”的喊声惊醒。他以往每逢听到这个声音都被父亲、母亲用被子盖住头不让看。他一直感到好奇,很想去看看这赶尸是怎么一回事。
男人见女人没动,站起身来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去护住他们!”
男人一站起来,女人接着也站了起来,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就在女人站起来的时候,天空中又是一声惊雷,不知从那儿吹进来一股风将桐油灯吹灭,女人见灯一熄灭,迅即拉着了男人的手,身体并不住地微微抖动,男人说道:“自己家里,不知道还害怕什么?”
女人颤抖着声音说:“难道你还没有看见,就在灯熄的当儿,有一个白胡子老头站在我们的旁边里!”
男人听了女人的话,身体也禁不住有些颤抖,他想从衣服兜里掏出火链来打燃点亮油灯,可手似乎就是不听使唤,连着打了几次,也未打燃,每打一次火链也发出了短暂而微弱的光,他从这微弱的光里仿佛也看见了那白胡子老头。
男人毕竟是男人,虽然身体在抖,手也不听使唤,他问道:“老人家,你是谁?”
房间的一片漆黑,房间外的雨也越下越大,更是漆黑无比。没有任何的声音回答他,有的只是房屋外的雨声和风声。
“老人家,你是谁?”男人又问道。
天际中又是一声惊雷,忽地一道闪电,把整个大地和房屋里一瞬间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男人和女人都看见了,旁边的确站着一位身穿青布长衫、头緾黑包丝帕的白胡子老头。
但白胡子老头仍然没有回应。
男人紧紧拥着女人,大声说道:“娘的,真是活见鬼了!”说这话的时候,女人明显地感觉出来,男人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
女人更加害怕,她巴不得把整个身驱都靠到男人的怀里。未曾想,此时,房屋的楼板上发出了轻微的响声,好象人的脚步声在走动。
男人和女人完全陷入了恐怖之中。大山里,人户住得比较单散,这个名为寒沟坡的地方只住了他们一家人。男人和女人相拥着,头脑里似乎全是一片空白。
倒是那个九岁的男孩,心里却没有害怕,他轻轻地从被窝里钻出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爬到窗户上向外张望着。外面暴雨如注,什么也没有看见,但他毫不灰心,他真想见识见识这赶尸是怎么回事!
忽地,一道闪电连着一道闪电,九岁男孩终于看见在房屋前的那条小道上,走着三个人,前面的那个人挥舞着一根尺块,忽左忽右地在空中拍打,中间的那人似是动作僵硬,随着前面那人的尺块一会左一会右的深脚浅脚地跟随着走动,中间这人的穿着裹着严实的衣衫,头上戴着好似斗笠似的宽宽的布帽,看不见一点面容。后面那人右手持一条鞭子,左手则拿着一叠黄纸。后面那人时不时地将鞭子在空中挥一下,左手拿的黄纸虽然暴雨倾盆,但却没有一点浸湿,时不时便把黄纸在中间那人的背上贴一张。
“呜哇……”九岁男孩听到了从小道上传来的一声叫声。这不是狼的声音,这很明显是有着似人似鬼的一声叫声。
这声音一叫,忽地又是一声惊雷和一道闪电。
这叫声传来的时候,九岁男孩通过闪电见后面那人猛地向中间动作僵硬的人的背上连贴了几张黄纸,前面那人也回转身用尺块向中间人的头顶连敲三下。
没有了闪电,大地又是一遍漆黑。
紧紧相拥的男人和女人,此时已经融入了黑暗之中,那九岁男孩见外屋里没有了动静,便在房内轻轻的叫道:“爹爹,妈妈,你们在哪?睡了吗?”
男人和女人听见九岁男孩的叫声,似乎从恐怖中醒过神来,男人答道:“钢叫子,你还没睡,快把弟弟和妹妹用被子盖好,特别是别让他们的头露出被子外来!”
那被男人呼着“钢叫子”的九岁男孩说道:“爹爹,妈妈,弟弟和妹妹他们已经熟睡了,睡得可沉,你们放心吧!他俩没事!”
钢叫子的话语似乎象在黑夜中点亮了一盏明灯似的,男人和女人终于从恐怖中解脱出来。
外面的雨好象小了些,但电闪却依然,男人和女人仍然相互拥抱着,他们透过电闪的亮光向四周一看,哪里有什么白胡子老头!没有,完全是幻觉!女人感到稀奇,轻轻地问男人道:“那白胡子老头不在哒,老公!”
男人听了女人的话,镇胆说道:“老婆,别自己吓自己,那里会有白胡子老头!”
男人此时已松开紧拥着女人的手,摸索着打燃了打火链,点上了桐油灯。昏黄的灯光把房间照得也一片昏黄。
女人仍然拥着自己的男人,还心有余悸,她透过昏暗的灯光向房间里扫看了一遍,这一看不打紧,她的全身又吓得颤抖起来!从门缝里看过去,那身着青布长衫的白胡子老头正透过门缝向她看着呢!
“老公,”女人大叫一声又慌慌地躲到了男人的身后。
“怎么啦?老婆!”男人也吓了一跳。
“那老头,那老头在门外!”。
因为有了亮光,男人也就有了一丝胆量,“别乱叫,哪里有,哪里会有?”
“那门口,那白胡子老汉在门缝外看我们!”女人紧紧地搂着男人的后背。
男人听见女人的话,心里陡然又升起了恐惧,但作为男人,他不得不镇静下来,镇静下来的他,就顺着女人说的透着桐油灯光向门縫里一看,果然,那白胡子老头的确站在门外。
男人说道:“别怕——“说这话的时候,他真想也躲到女人的身后,那个白胡老头的确从来没有见过。但那一身穿着的确又太像当时他去给别人帮助殡葬时,帮忙“清棺”时那躺在棺材里的死人穿的太像了!
男人的心里又升起一阵恐惧,那“清棺”他做了不少,凡是亲戚他都去做,这“清棺”就是人死后放到棺材里了,在堆土砌石前,打开棺材让所有的亲人、朋友看上最后一眼,并把死者躺在棺材内的卫生请扫一片,常常在这个时候,死去的人会因为在人世间留有丝丝遗憾不闭眼、不闭嘴等有多种情况,“清棺”的人就必须用手去抚上死者的眼睛,合上死者的嘴唇,有时有的死者的尸是热的,有的尸是寒彻透手,寒彻透手的居多。
当男人想到这里时,他拥着的女人好象已经有些无所适从,“我怕……”女人已经语不是语,话不是话。
“别怕,老婆,有我!”说这话时,男人的身体真的抖得历害。但这时男人毕竞骨头多于肉,他想到:连死人的尸体我都敢动,还怕死尸的魂吗?
死去的魂的确不同于死去的尸。
他透过门缝再看时,那白胡子老头已经没有了,他大声地说道:“老婆,你眼睛看花了哒!没有人,门外那有你说的老头?”
就在男人说话的当儿,房屋楼上又有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男人原本已经镇静的心忽又胆劫赴来,“老婆,我……”这次的确是男人没有想到,居然还有鬼魂在楼上走动。
男人说这话时,身体已经发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紧紧地搂着自己的女人。
“轰隆隆—”一声惊雷,一道闪电。男人向楼上望去,昏黄的桐油灯光被闪电淹没。
男人透过闪电向楼顶看去,真的他没有想到,那已经消失的穿着青布长衫、头缠黑丝帕的白胡子老头在楼上向他看着,似笑不像似哭不能有些让人不能理喻地向男人颌骨凝看。
“钢叫子!”男人已经被吓得垮了,不可能!,这房屋修建之时不仅请了yin阳先生看过,而且这屋场怎么着都是地理先生对了罗盘测了的!。
“明天,明天,我们……钢叫子!”
就在男人叫他九岁的儿子钢叫子的时候,屋前那条小道上又传来了“咚咚”的皮鼓声,随即想起悠扬而喊破嗓子的声音:“走魂哒!,名家各户请把小孩藏好咧!走魂哒……走魂哒……”
雨,雷,电。
雨,如注,雷,一阵阵,电,一道又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