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我只要你开心,其他无所谓
元绮正在案前阅卷,门外传来嘈杂响动,她抬头看去,簇拥的声音已经来到门口,只见一个玄色挺阔的身影,迈步进来。那人平日里生人勿近,今日却如沐春风般带着笑意。
“在看什么?”萧淙之问。
“你怎么来了?”她立即放下手中的案卷,站起身去迎他。他见她走来,步子迈得更大了,先一步上前将人揽住,目光含情:“来看看新任的太府卿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
元绮轻推开他,毕竟是在办公的地方:“方肃山,也是你安排来的?”
“嗯。是我。”
“你老实同我说,让我来做太傅卿,是不是还有别的计划?”
萧淙之含笑走到她书案前,随手拿起一卷:“朝若这些已经看过了,可发现有什么问题?”
元绮太熟悉他这卖关子的模样了,既然起了话头,顺着他的话说,便会豁然开朗,而他手里拿着的那一卷,看似随意,元绮却知道,那是兵部架部司誊抄送来存档的,他问这一卷,便是问自己,究竟有没有看出钱三京的猫腻。
她回答道:“账目上没什么问题,只是成本过高了。就算这几年夏日炎热,冰也不可能融化六成以上,再有,人力不按路程计算,却按运送的日子计算,多拖延一天,多一天的银子,时间长了冰可不就化了?冰一化,价格就更高了。陛下问起,便说是商路还需完善,如此拨下款来,又不知道进谁的口袋。”
萧淙之在案前坐下,对她伸出了手,那眼神便是在说:“过来。”
元绮将手放在他手心,感受到他掌心粗粝的温度传来,心中洋溢着说不出的滋味。下一刻,手上传来他的力道,人顺势被拉到他怀中,坐在他腿上。
萧淙之从身后环住她,将案卷展现在她面前:“不愧是小家主,看事情一针见血,看来钱大人要头疼了。”
“怎么是我让他头疼,我光是梳理这些,便不知道要费多少力气,我该头疼才是!”
身后的人却一本正经应了一声:“嗯,既然这样,今日天黑了,我让韩冲找个麻袋,先将钱大人套起来打一顿,专打脑袋,无论如何,他的头得比你的疼。”
扑哧,元绮忍俊不禁。回头去看他,正迎上那双深情的眸子,如同无底深渊一般,将她吸住。
“你什么时候学会说笑话了?”
“谁说这是笑话?”
“难不成堂堂的武定侯还真要学地痞流氓去偷袭?”
他却道:“我只要你开心。其他无所谓。”
元绮怔住,她如今时常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白给震惊,从前塞北关外的冷面杀神,真的是因为自己变了太多了。
她想起昨日他忘我的纵情,倾泻而出的时候,她从未见过失控的萧淙之,直到那时她才明白,即便冷硬如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也会为情而痛,为爱而伤。
她看着他的眼神也无意识地多了一丝心疼。
“萧淙之,我究竟怎么做才能帮你?”
他将人横抱在腿上说道:“就按照你的思路去做,拨乱反正,还百姓一个公平合理即可。”
“只是这样?”
“嗯。”
她想到了什么,低声道:“你说过,长孙家一直在贿赂西南蛮夷,若是我断了他们的收入……”
她边说边观察他的神色,只见他逐渐露出满意欣赏的神色,眼眸温柔地看着自己。她便知道自己说对了。
“那长孙家可就得的饿肚子了。”
听他这话,元绮便明白了:“我想长孙家贿赂西蛮夷一事,应当不是最近这一两年的,恐怕先帝在位时就已经开始了,既然如此,这行贿的钱财如何得来,只需咱们深入查一查,我相信破绽一定很多。若是有亏空,那就更麻烦了。只是,我始终担心,长孙家与陛下太后毕竟是血亲,若真到那时候……”
“朝若,我们如今的所作所为,并不是针对长孙家,而是国家发展,大势所趋,而他们拦在了这条路上。若长孙家见好就收,功成身退,自然皆大欢喜,但如今朝堂表面看着平静,实际上却已经暗流涌动了。对于朝廷来说,最重要的,无非三件事,钱,兵,人才。财政收入,国家商事如你所见,价格虚高欺上瞒下;而兵马,长孙家屯兵西南,勾结西南蛮夷,拥兵自重,已经是隐患;至于人才,科举案你也看到了,所牵连的不是几个人,而是成千上万的读书人。这三件,每一件都足以动摇国本。长孙家不愿退,反而咄咄逼人,他们不仅想要向陛下索取高官厚禄,更想要控制整个朝堂。所以,不是我们针对长孙家,而是他们太贪心,非如此不可。”
元绮想到,自己回到上京以后,也只与长孙馥打过照面,除此之外,并未同长孙家真正交锋过,就连太后都没有难为自己。但听萧淙之这么一说,才知长孙家虽然默不作声,实际已经积极悄悄盘踞在国家的命脉之上,看似科举案,太府卿的任命是他们输了,但根本没有动摇他们的根本!
再细想,陛下正是为了制衡长孙家才留住萧淙之,而他甘愿如此,是为了她,也是为了自己的抱负。即便经历了那些惨绝人寰的过往,他仍然有一颗安天下济百姓的心,实在太难得了。
元绮深看他,当年写下“平戈万里晏君山”清俊少年,虽然容貌变了,身份变了,却仍然保留了那颗珍贵的赤子之心,她对他的爱意,除了男女之情外,更多了一份敬意。
她拉过的手,紧握,用春风般温柔的语气夸奖道:“淙郎才是看看事情一针见血呢,短短几句,便点破了长孙家的阴谋。果然谋略不输诸葛,武艺远胜吕布,忠义可比关羽,集千古贤臣优点于一身,令朝若钦佩得五体投地。”
萧淙之怔了一瞬,忍不住低声笑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听你夸我。只是听着怎么有些不实?”
她侧过头,下巴一昂:“只许你说笑话,就不许我恭维吗?”
“好好好”他将人圈在怀中,“只要你高兴,怎么说我都可以。”
即便是从前也没有如此腻歪过,元绮立时脸上漾起红晕:“萧淙之,你变了。”
“嗯,你不满意?”
“我……我只是没想到,我们也会有这样的一天……你从前,从前……”
他定睛问她:“哪样的一天?”
她噎住,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他却道:“如胶似漆的一天?”
她面色炸红,在他怀里不敢应声,他却眼神暗了暗,说道:“从前是我不好,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会有长远的将来。”
“嗯。”她明白他的心意,又想到什么,“明日你别来了,让人看见不好。”
萧淙之没答应也没拒绝,反倒是思索了一会儿:“后天,我要离开上京一段时间,去办点事,子湛会送到国公府。”
她立即警惕起来:“什么事?”
他却神秘一笑,又卖了个关子:“去取我的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