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下一任
念时悦是在拿到离婚证那一刻决定的。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段亲密关系倏然断裂。
这一瞬间,和他生活的那些细枝末节如一波巨浪般席卷而来,渗透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她要逃离,用时间和距离去淡化这些刻骨的记忆。
当天念时悦提交了去京北进修的申请。名额有限,但或许很少有人勇气改变现有的轨迹,申请很快批复下来。
去异地工作不在人生计划里,在这分了岔的计划里她必须做好十足的准备。
确认下来后念时悦一边把手头上的工作交接出去,另一边抽空去了趟京北看房子。
念时悦原本想一个人租房子住,父母担心她在外独居不安全,打算给她租了个套房,再找个可靠的室友。
她心想也好,还能省一部分房租,于是约了同样申请去京北的同事一起合租。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离开前一天,念时悦去医院把眼角的泪痣给点了。
激光刺下来的那刻,她疼得蕴出了眼泪。
医生告诉她伤口会结痂,三天的时间要避免局部碰水,等待自然痂皮脱落,不然会留下印记。
提到最后一句,她肯定会万分小心。
等到真正要离开了,那种舍不得的情愫达到了顶峰。
念时悦像个合格的长辈对念昀辰语重心长念了半个小时,还是念昀辰忍无可忍把她赶出房间。
她又接着找下一个受害者。
最后实在没有要交代的人,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重新拿起手机。
点进微信,看到置顶的头像发了又没发消息。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
念时悦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再度掀起波澜。
她指尖停在屏幕上,鼓足了勇气敲下几个字:【我的东西你帮我都丢了吧】
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都是外穿的衣服首饰。
那些携带了不想要的回忆,她习惯性丢弃。
看到这则无情的消息,梁斯泽拿烟的手颤了一下,微颤着手指递唇边深深吸了一口烟,剧烈地咳了几声。
他缓了会儿,回过去两个字:【不帮】
“……”
念时悦重重敲字:【那你留着吧,留给你下一任】
梁斯泽咬着烟,打字:【好主意】
“……”她气得直接把他删了。
梁斯泽不急不缓发过来一个好友添加申请,附带一句:【让我见见size】
念时悦看了看趴在身边的京巴狗,拿手机对着它拍了几张照片,又抱起它贴了会儿。
回到微信界面,她通过申请,把照片发过去之后立马又删了。
梁斯泽哭笑不得,低低地说了句小没良心的。抬头看了看那万家灯火其中的一盏,利落地打个方向盘扬长而去。
时隔一个月,沧海桑田,念时悦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定居京北。
她拖着轻便的行李来到住处,两居室的房子,面积不大,但五脏俱全。
陪同的连月盈转了一圈,差强人意地点点头,住的勉强过得去,就是以后三餐要怎么办。
女儿第一次独自远行,当妈的忧心忡忡。
连月盈抚了抚念时悦额前的头发,担忧地说:“要不然还是让你爸花钱请个阿姨做饭吧。”
“不用啦妈妈。”念时悦侧过身来,抱着她的手臂,靠在她肩头,“单位有食堂我吃食堂就好了。”
连月盈眼角看她:“在江州也有食堂不见你去吃,还不是经常点外卖。”
毫无预兆的,念时悦就这么想起了梁斯泽,有他在,每一餐都是安排的明明白白。他有空的时候,甚至会亲自下厨给她做饭。
见女儿神色不对,连月盈不再提这事儿了,转了话说:“你那室友呢,什么时候来?”
念时悦思绪抽回,若无其事地答:“明天啊。”
“那和人家好好相处。”
连月盈事事安排妥当后便回了江州。
念时悦送她从机场回来,忍不住掉了眼泪。这几天时常特别气自己,为什么当初要那么冲动,现在好了,把原本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她的伤感室友成晓童看在眼里。这两天观察下来,可以明显看出念时悦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家里经济条件又好。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跑出温室,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苦硬吃。
后来,去单位报道那天大概知道了原因。
这是来治情伤了。
新单位入职,按照惯例要填资料,念时悦在婚姻状况那一栏,老实地填了个离异。
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早早结婚不算新闻,但是年轻漂亮就离异了太值得八卦。所以这事儿在单位不出一天就传开了。
念时悦走在路上,总能接收到一些探究的目光,她坦荡接受,新人难免需要受人关注,过段时间就会泯然众人了。
这天,她见到了周远。
在单位食堂,周远端着餐盘自来熟地坐在了她对面。
四周人纷纷表现出惊讶,其中包括了同坐一桌的成晓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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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时悦骨相漂亮,一副天生招桃花的模样,但有了离异这个标签,男人们望而却步。
这还是头一回有男人主动出击,还是这么英俊洒脱的男人。
而当事人表现自在,低头吃着饭,眼皮都没抬一下。
周远扒着饭,很自然地唠了一句:“分到哪个部门?”
念时悦细嚼慢咽,腮帮子缓慢地鼓动,“新闻部经济组。”
闻言周远握着筷子顿了顿,眉目露出几丝忧虑,“这个部门不好待。”
这点念时悦已经深刻体会到了,组内竞争激烈,她是新人,又是外地的,给她分配的都是些难搞的对象。
“既来之则安之吧。”
周远抬眸看了她一眼,落了落她眼角浅浅的痕迹,心里百转千回,生出几分愧疚。
他喉结一滚:“有什么困难和我说。”
念时悦夹菜的速度变缓,她并非把自己遭的罪怪在他头上,只是她暂时无法从容地面对他。
毕竟她和梁斯泽会离婚,多少有他的原因。
于是她没搭理他这句话。
遭到无视的周远似乎习惯,无事发生般继续吃饭。
他吃饭速度偏快,但吃相好看,整个过程基本无声,光盘后他单手端着盘起身走了。
男人身影修长挺括,宛如一阵和煦的风。
没一会儿,有人豪爽地搭上了他的肩,和他窃窃私语起来。
“阿远,看上她了?”
周远迈着长腿,不置可否。
“不是吧,”这人提醒道,“这女人漂亮是漂亮,可是离过婚啊。”
周远把餐盘扔进回收台,睨他一眼,似笑不笑半真半假地说:“那又怎么样,我也离过。”
“……”
成晓童目送着人走了一段,扭头回来,“时悦,你们俩认识啊?”
念时悦没否认,“认识。”
成晓童撞了撞她胳膊,夸赞道:“很帅啊,哪个部门?”
她挑出西红柿鸡蛋里的一小片葱,心想说这菜怎么也放葱,应得轻描淡写:“还行吧。”
只是还行?这长相随便拾掇拾掇能原地出道。
成晓童不禁想到她神秘的前夫,到底什么样的男人能入她的眼。
纠结完措辞后,成晓童委婉而唐突地问出心里的疑惑:“时悦,你以前那位我见过吗?”
念时悦怔了怔,如果说见过,她估计去江州电视台问问,应该就能到猜到梁斯泽身上,她嫌后面解释起来麻烦,便说:“没见过吧,他早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