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没有价值的东西,只有两条路
脑袋疼得厉害,全身撩起的高热和发烧让沈聿行动力和思维力都在下降,脑子里一片混沌。所以虽然此番晏清河捏的力道不大,但沈聿的手指还是没能抽出来。
沈聿察觉到不对,闭着的眼微微张开,朝着人瞥过去。可还没看清人脸,车门就猛地被人打开,那只钳住自己的手指便瞬间收了回去。
“人怎么样?没事吧?”
将昂山那片窝子安排人善后之后,周淮就赶了过来。此番他一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一手拉开车门瞥了一眼沈聿后,问旁边的晏清河。
“身上的伤最严重的地方是手上的那道口子,其余地方没伤到筋骨。但现在,比起外伤,芙……”晏清河的话到这个称呼这里戛然而止。
再开口时,已经省略了称呼,“他突起的高热才更棘手。沈伯伯说,只要他拿到药,就能将这烧退下去。”
“这么肯定?沈教授的专业不是生物研究吗?什么时候还能当医生用了?”
周淮疑惑了一句,但也没太将这个问题放在心上。
听到回答后,周淮下巴抬了抬,对着手机里正在通话的周时予汇报,“话你都听到了吧,人没问题。周时予,今日这人情得算在你头上。我等着你带着姓许的小屁孩一起到周家谢……操,你抢我手机干什么?”
周淮的话说到一半,手机就被一旁恹恹的沈聿夺了过去,惹得他咒骂了一声。
下一秒,电话里周淮讨人厌的声音就变成了沈聿。
“周时予,”着急的时候顾不上称呼的转变,沈聿直接连名带姓地叫电话那头的人,“去救人,速度要快,去晚了,星野可能就没了。”
“什么叫没了?”周时予眯起眼。
“原臣叫来了法国的脑科手术专家,并且想要催生星野身体的变化。种种迹象下,我怀疑,他想从星野身上取下什么东西,用来给自己。”
头疼的越来越厉害,沈聿的话都有些连贯不上了,连带着喘息声也在加剧。意识变得模糊,可他要说的话还没说完,沈聿只能伸手猛地抠了一下自己手上那道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
皮肉被抠开,血瞬间涌了出来。
“你干什么呢?”
晏清河被沈聿突然的行为给吓到,喊了一声,想伸手去抓沈聿的流血的手,却被他躲开。
手腕上的疼痛和鲜血的刺激让沈聿昏沉的脑袋稍微变得清明,他赶紧抓紧时间描述,“星野所在的地方我好像见过,是个医院,郊外的医院。视频里,我看到过墙上有标语,是……是……”
当时那种混乱的情况,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许星野和原臣身上,那墙上的标语还是在许星野掐住原臣脖颈,将他推到靠墙的桌子前的时候,沈聿随意瞥到的一眼。
上面标有医院的名称,而且,那医院里面的格局他也有印象,应该是去过的。可去的时间隔得太久远,视频里那名字也只是一眼就被晃了过去,所以此刻沈聿竟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越是拼命想,脑袋就越是疼得厉害。
沈聿感觉到鼻腔内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不停地往下滴。
“安静下来,别想了,再想下去你身体吃不消的。”晏清河出声制止。
他听了几句,虽然还不清楚事情的始终,但在他眼里,什么都比不过沈聿的身体重要。沈聿现在已经开始流鼻血了,再继续想下去,还不知会引发什么别的症状。
晏清河想去夺沈聿的手机,但沈聿像是防备着他,身子往车门口靠过去。他单手没法够到,只好抬眼看向车门边的周淮,“舅舅,把他手里的手机拿开!”
周淮也觉得此刻沈聿的状态很不对劲,便依言去夺手机。
两人拉扯间,沈聿从车里摔了下来。
晏清河赶忙打开自己这边的车门,从车上下,一瘸一拐地从车头绕过来。周淮站在一旁,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先管谁。
此番大晚上的,他瞒着他姐将晏清河从医院推出来,若是他这侄子再受伤,他姐非得把他皮给扒了。而沈聿这边,他一靠近,沈聿就折腾,他也怕给人整出什么二次伤害来。
属实是两边都不讨好。
妈的,大晚上的不能睡觉给人使唤来使唤去就算了,还没落得一点儿好。
他怎么命这么苦?
正想着的时候,去拿药的沈岸已经带着人回来了。此番一见到沈聿的情况,马上几步奔过来,推开想要靠近的晏清河,将沈聿扶起来,单手架在自己胳膊上,以防他再次摔倒。
沈岸安抚性地用手摩挲着沈聿的胳膊,一手将袖子伸过去,替沈聿擦着鼻血,喃喃自语,“没事的,没事的小聿,不会有事的。”
擦完血,他便将手里已经捏碎的药粉抓起来往沈聿嘴里喂,“来,吃下去会好受很多。我这儿还有水,就着水咽下去。”
沈聿一直握着手机没松开,此番所有人跟他说的话他都已经听不清了。但他一直记得要告诉电话那边的人,一个医院的地址。
沈聿没去接沈岸递过来的药粉,而是抬眼,眼光放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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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但此刻,他只瞧见停在周围的车很多,落在后面的开了临时停车的双闪。
明黄色的光一闪一闪,像天上的星星。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跟他说过的一句话来。
那夜的星星也极亮,她指着星星说,“我们家幸幸是上天派下来的天使,是我跟你爸爸的宝贝。妈妈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这辈子跟你出生地的名字一样,永远上进,善良,幸福。我相信,不管我和你爸谁先走一步,我们也会在天上,化成星星看着你。”
“上善,是上善。”沈聿捏着手机的指尖收紧,对着电话重复了一遍,“星野在的地方,是郊区搬迁废弃了的上善医院旧址。周……周时予,你还在听吗?”
“我在。”
周时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清晰地传了过来,“我现在马上带人过去,沈总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
沈聿没回,说出这个地址后,沈聿像是终于可以松懈下来了一般,全身脱力,手机也从手里滑落下来。
沈聿的整个身体重量突然全压在沈岸身上,他身子有些承受不住,往后踉跄了几步,周淮就马上扶住了他。
“沈伯伯,沈聿现在情况看起来很不妙,不能耽误了,得赶紧送医院。”晏清河发了话,“这里离市医院最近,我已经联系了人,安排了床位和医生,现在就过去吧。”
沈岸也知道沈聿现在的情况,请私人医生不如直接送去大医院急诊。所以也没推辞任由着周淮将人搬回了车后座,“麻烦了。”
——
另一边,上善医院旧址内,某一间手术室。
跟破败漆黑的走廊和其他病房不同,这间手术室很干净,整个空间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室内分为里间和外间,内间是做手术的地方,里头设备齐全,医生和助手都已经换上服装,做着术前准备。
其中的主刀医生虽然头发被手术帽包裹住,看不出颜色,但那双蓝绿色的眼睛和深邃的眉眼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国籍。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刊登过多家有名杂志和报刊,获得过诺贝尔奖项的法国脑科手术专家Sebastien。
他明明都已经做过多项手术,可此番,竟还是有些紧张,不停地在做吸气和吐气的动作,然后隔着玻璃望着手术室外间的许星野和原臣。
原修和站在原臣旁边,望着躺在手术推床上,被锁住双手和双脚的许星野,抿了下唇。
他们将许星野的车逼停,将他从车上弄下来后就绑到了这里。麻醉枪没射中许星野,只是从他胳膊上擦过,所以麻醉效果并不持久,而他们,就是在等着这不持久的效果退散,等许星野醒来。
没异变的许星野对原臣来说没价值,那手术,只能等许星野变化了,并且能持续变化的时候做。
原臣用那么多打手来验证了许星野的异变跟沈聿有关。原修和知道,只要能激发出许星野变化,昂山即便那时真的斩断了沈聿的手指,并且将断指碾碎,原臣都不会喊停。
如今昂山失去联系,无法与沈聿实时通话后,原臣便想出了现在的办法。
“还是有些破绽,语气和动作的衔接有些不自然。”原臣瞧着平板里的视频,蹙紧了眉头。他将平板递给原修和,问他的意见,“你觉得像吗?”
原修和接过平板,瞧着里面被绑在柱子上割腕放血,脸都被抽肿了,AI换脸换声音后的“沈聿”,一句“不像”卡在喉咙里,很难说出来。
是不像,但不像的是沈聿的性格和精神,而不是脸和声音。
视频里的人,无论是脸、声音还是身材,都与之前视频通话时的沈聿如出一辙,完全能以假乱真。唯一的不同,就是沈聿不会哭着喊着让施暴者放过他,让许星野救救他。
但也可能是没到这一步。
人都是怕死的。
若是沈聿真的沦落到这种离死亡一步之遥的地步,他也不一定还有那种魄力,会忍着不喊疼。
“很像,但掐了声音更好。”原修和发表了评价。
“哦?”原臣挑眉,有些好奇原因,“为何这么说?”
“没有声音,乍一看过去,便听不出视频里的人是求饶还是辱骂了。留给对方的想象越多,对方需要脑补的空间越多,内容就会越真实。”
没想到原修和会有这种想法,原臣稍微愣了半秒,才勾唇哈哈笑了两声,“哈哈哈,你真不愧是我培养了这么多年的人才,说话做事总能滴水不漏。马家那位姑娘,嫁给你,可真是有福气了。”
原修和没接话。
但原臣此刻显然也不需要他接话。他将视频关了声音,吩咐旁人,“放在许星野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然后其他人都撤开,修和看着就行。”
原修和瞧见原臣带着人离开,往手术室旁边的更衣室走过去,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父亲这是要去哪儿?”
“累了,睡会儿。待会儿自有人会叫醒我,所以你不用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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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原修和目送着人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后,才收回了目光,站在许星野察觉不到的角落,观察着许星野的情况。
不多时,麻醉效果一散,许星野就瞬间睁开了眼。
许星野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惊醒,猛地大口呼吸着。等瞳孔渐渐适应光亮,周围清明的时候,许星野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床边不远处的桌上放置的平板。
内容像是监控器的画面,不是之前在昂山的那间屋子里。
地点换了。沈聿没逃出来。
不仅没逃出来,还被绑在了柱子上,露在衣服外的手腕上、脸上、脖颈处,全是伤。
视频里的人没看向这边的镜头,仿佛已经绝望了一样,不再期待救援,只是对着施暴的人张嘴说着话,不知是骂还是在求饶。
什么情况?难道,他的定位还没发送就被破解了,所以周时予并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也没去救出沈聿?
还是周时予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转移了地点,所以沈聿还被绑着,在别的地方被打被受刑?
许星野被视频中沈聿脸上的泪给刺激到,手猛地扬起想去仔细看看平板,可一动才发现手脚都被束缚住,他的手和身子根本抬不起来。
他迫切地想知道沈聿的情况,眼睛望着视频,只是还没望几秒,桌上的平板就被走近的身影给挡住。
许星野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原修和,赶忙问,“聿哥,你们把聿哥到底怎么样了?”
“视频里是实时监控画面,你不是看得很清晰吗?”
原修和指骨分明的手指伸过去,捏住了平板,斜角放置在桌面上,然后一拨。那平板就在他手里转了起来。
“你知道父亲的为人。没有价值的东西,只有两条路,要么死了,要么,生不如死。”
“而沈聿,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