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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8o章善保其人
因为是隔着屏风,敏宁也看不清善保的模样,只是听他声音清朗,透过屏风看去可以见到他笔直挺立的身量,有条不紊地说着最近对府里侍卫值班的安排,丝毫跟几十年后权极一时的善保牵扯不到一块儿去。
此时的钮祜禄·善保何尝不是激动万分。他因缘巧合跟西林觉罗府的公子成了同窗,又得了荣亲王的青睐能够入府为王府总领侍卫,虽然比不得在皇帝跟前做御前侍卫比较容易升迁,但他毕竟不是什么大家出身,虽然是满洲大姓的钮祜禄氏,却跟太后一脉扯不上关系。正红旗的出身再加上官途上没有阿玛的帮助,在侍卫班里也是备受排挤,倒不如跟在荣亲王身边来得好。荣亲王俨然已经是未定□份当朝太子,将来出人头地唾手可及。
“有劳钮祜禄侍卫了。”敏宁见他把从前的府里偶有纰漏的安排都做了补充,心中对他的敬佩更上一层楼。善保在历史上是个大贪官,但是非曲折如何没人知晓。趁着他年轻,永琪也不是乾隆,善保落魄的下场也许还能扭转。
“担不起福晋的夸奖。”善保拱手道。
“府里的安危就拜托钮祜禄侍卫了。”敏宁道,“王爷不喜欢旁人随便踏入主院,之前府里的新人不知道规矩惹了王爷生气,所以才会把原来的侍卫长撸了下来。希望钮祜禄侍卫要好生接受此教训,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是,奴才一定谨记。”原是这么一回事,怪不得荣亲王会将他调拨过来。
“钮祜禄侍卫是得了王爷夸赞的,我也放心。听说你在咸安宫的时候是鄂良他们的同窗,倒是一种缘分了。”
“能跟几位公子做朋友,也是善保的福气。”
寒暄了几句,敏宁便让善保下去,又转过来对珊瑚道:“可查过他的底细了?”
“已经查出来了。”珊瑚回道,“钮祜禄侍卫的额娘早逝,他阿玛又续娶了前都察院左都御史索绰罗大人的妹妹。但是继母不慈,在钮祜禄侍卫阿玛任上病逝后便私吞了钮祜禄家的家产,将两个继子撇在府中。还是后来钮祜禄侍卫考了侍卫出身补了职,索绰罗家才把钮祜禄家的家产尽数还回来的。”
“索绰罗氏?”敏宁眉头一挑,“是咱们府里的索绰罗氏的姑姑?”
“正是。”珊瑚道,“听说两家人已经决裂,钮祜禄侍卫嘴里虽然不说,但对索绰罗家却是一直淡淡的。”
“索绰罗·瑞阳已经辞官,索绰罗家也没有出彩的人,如今又得罪了姻亲家的后起之秀,恐怕将来起复也是难了。”敏宁摇摇头。这索绰罗家的家教究竟是怎么了,教出个虐待继子的女子来,乾隆估计也是不知道此事,不然也不会指了索绰罗氏给永琪。“此事就没有人上告皇阿玛吗?”
“索绰罗·瑞阳从前就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哪里有人敢得罪他。”翡翠端来一杯玫瑰蜜露,“听说这钮祜禄侍卫也是有爵位的,已经承袭了他阿玛留下来的三等轻车都尉,又娶了直隶总督冯英廉之孙女冯氏,去年刚成的家。”
“只要他是尽心为爷办事就好了。”敏宁抿了一口蜜露,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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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回来了。”冯氏挺着半大的肚子在门口等着,一见到善保的身影便连忙上前笑着迎接。她跟善保去年成婚,如今已有五个月的身孕。
“你怀着孩子辛苦,不必出来接我。”善保换手扶住她,“我不过是去王府报备工作而已。”
“迎接夫君是应该的,况且我也只是在院子门口等着罢了。”冯氏莞尔一笑,在善保坐下后才挨着他身边坐下,道,“今日一切可都还顺利?”
“王爷睿智,福晋和气,一切都好。”别人都笑话他有御前侍卫不做,倒去了荣亲王府做个王府侍卫长,本身就是遭到贬官。可说句不好听的,伴君如伴虎,皇帝再高寿今年也有六十了,荣亲王又是皇上心中最属意的皇位继承人人选,他宁可先蛰伏起来,以后飞黄腾达便是指日可待。
“今天继夫人来了一趟。”冯氏让人上茶后才道。
“哦,她来做什么?”善保一听脸色就一沉,语调也变得冰冷起来。
“继夫人说我如今有孕不宜伺候你,送了两个丫头来。”冯氏也是恨得牙痒痒,可是索绰罗氏仗着自己是善保继母的身份用长辈的权势压着她,让她不能推辞。他们冯家虽然是内务府镶黄旗包衣的出身,但到了圣祖爷时期已经抬入汉军镶黄旗,如今他们家更是汉军正黄旗都统,索绰罗家却是话里话外对冯家不甚尊重,冯氏就算脾气再好心中也有火。
“她送来的人会是什么好货色!”善保眼睛一眯,“吩咐刘全,将送来的两个丫头送去厨房当烧水丫头。”
冯氏满意一笑,道:“本来她还想给和琳送人的,好在和琳如今在军营里,她才没话可说。对了,我听祖母说,荣亲王府里的索绰罗侧福晋便是索绰罗家出来的,她会不会……”
“府里的两个侧福晋一直不得宠,索绰罗家更不可能仗着自己是荣亲王侧福晋的娘家而胡作非为,你别担心。”善保道,“他们家现在朝中没有话事的人,如今摆着长辈的谱儿想来拉拢我,真是白日做梦。从前要不是姨娘跟刘全阿爹护着我跟和琳,我们兄弟俩早就被她害死了,真当我是糊涂人什么都不计较么!”
“爷别气,不值得。”善保幼年的遭遇冯英廉早早就跟冯氏说过了。冯氏道,“如今爷得了荣亲王青睐,和琳也得了兆惠大人的另眼相看,咱们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善保温和地看了自己妻子一眼,将她搂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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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有了善保重新编制之后,侍卫间的轮班确实严谨了不少,再也没有出现过类似伊尔根觉罗氏在换班时候擅闯主院的事情来。永琪让人关了伊尔根觉罗氏的禁闭,三个月内不许她出来,府里一下子倒是平静了不少。
“最近索绰罗氏倒是时常出来。”敏宁挑了一支紫羽雕云纹玲珑簪簪在发髻上,跟一边的翠玉说道。
“是,连身上的衣物都换了一个模样,粉紫、浅红、银红各款不一,比从前素净的打扮要艳丽不少。”翠玉挑了一对赤金珍珠的耳坠给敏宁戴上,“好像还是从钮祜禄侍卫来府上之后才改变的。”
钮祜禄·善保跟索绰罗家不对付,看来索绰罗家是担心善保得了永琪青睐加官进爵,所以想要自己家的女儿重新博取永琪欢心,好让自己家屹立不倒吧。敏宁往手上戴了一条祖母绿玉珠手串,道:“随她去吧,只要别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儿来,我就当看不见。时候不早了,随我进宫去吧。”
“是。”
太后身子微恙,敏宁这个孙儿媳妇也得去聊表心意才是。宫里如今已经是银装素裹,第一场雪之后梅园的梅花都已经傲然盛开,叫人去剪几枝梅花插在梅瓶里,敏宁才带着人去了永和宫。
“额娘身子可好?”敏宁将梅瓶送上,“瞅着梅园梅花开得正好,让人给额娘送几枝过来了。”
“你有心了。”愉贵妃笑道,“最近天气冷,你要看着绵睿他们,别叫他们冻着了。宫里出现了疫症,虽然只是风寒,但还是先别把他们带进来。”
“媳妇知道了。”见愉贵妃脸上挂着笑意,敏宁好奇地问道,“额娘怎么这样高兴,是有什么好事儿发生吗?”
“皇上要将宁常在、明常在跟丽常在晋封为贵人,旨意过几天就要下了。”愉贵妃道,“丽常在如今得宠,又恰逢晋为贵人,惇妃心里可不好受。听说昨儿又跟丽常在吵了一架,回去之后便将一个宫女杖责至死。”
“她的脾气竟这般大?”敏宁惊讶道,“宫里不许妃嫔滥用私刑,惇妃将宫女打死,皇阿玛肯定龙颜大怒了吧?”
“可不是吗,皇上今儿一早就下旨将惇妃降位为惇嫔,罚月俸一年,禁足一年。”愉贵妃话语里都是幸灾乐祸的笑意,“后来太后又下旨,罚惇嫔抄写佛经五百遍,宫规五百遍,抄完之后还要绣成屏风,放在翊坤宫内以作警示。”
怪不得方才总觉得宫中的气氛怪怪的,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敏宁微微摇了摇头,这个惇嫔简直就是自找苦吃,不过她的妹妹估计也不是个省油灯吧。
“人人都说血肉亲情,可这宫里的女人啊,哪里会顾及是不是亲生姐妹呢。你瞅瞅惇嫔跟丽常在,这几个月你给我上眼药我给你上眼药,皇上嘴上不说,心里只怕也是烦透了。”愉贵妃看得清楚,惇嫔跟丽常在要是继续这样闹下去,皇帝肯定不会叫她们有好下场的。“皇上如今新鲜着倒也罢了,以后等有了新人,估计她们两个也就这样了。”
“额娘说得是。”这宫里尔虞我诈,还是低调做人的好。
“哦,对了,还有一事。”愉贵妃道,“明年开春,皇上就要下旨给九公主指婚了,人选就是我上次跟你提的那个。”
奉天完颜将军之子。敏宁点点头,道:“能远离京城也好,和安如今已经为土谢图汗王诞下一女,日子还算快活。现在就看九妹能不能转圜过来,别为了不值得的人砍断自己后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