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二师哥
若千寒快步如飞,赛狂人却在后面拖拖拉拉,她有些纠结,还要不要死皮赖脸的跟着他?毕竟若千寒如今知道她已经缺失部分记忆,而且动若玄冥的他应该知道他们之间彼此的情愫就跟陌生人无异,他不会再留恋一个没有安陌雪的记忆的赛狂人了吧?
可是,一想到那枯藤,狂人又是在禁不起诱惑。她无论如何得去一趟寂老先宫,若是不着他,她可能几辈子都去不了。所以,先还是装傻充愣的跟着他,反正彼此之间不是心照不宣吗?那跟着他暂时不会太尴尬。
终于,两个人沉默不语,走了一天,御风飞行了一天,累的狂人苦不堪言时,终于找到了寂老先宫。看到一派颓废荒芜的断壁残垣,若千寒驻足,似乎有些忧伤。
曾经辉煌一时的宫殿,也经不起岁月的蹉跎,逐渐被风化,长满青苔。寂老上先一去,没有法力笼罩的宫殿,也跟凡界的建筑一样脆弱。
狂人望着满地的杂草,小心翼翼的朝前面走去。若千寒远远的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才淡下的疼痛又开始搅上来。他是如此的心爱这个落入凡尘的女子,可是她,却不再属于他。一想到这个,他就异常难受。心里顿时灰蒙蒙的。
狂人走了好长一段路,回头喊到:“若千寒,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是不是白来了一趟?”
若千寒飞身过去,站在狂人对面,狂人怔怔的望着他。她蓦地觉得若千寒眉际的抑郁加深了。眼底深处有挥之不去的忧伤。狂人忽然有些内疚,不好意思的将头扭到另一边。
她不是要故意伤害他的。她是凡人,凡人一旦投胎转世,喝过孟婆汤后不就是一个全新的人生吗?所以,她也有她的人生,与安陌雪无关的人生。
若千寒淡淡的问:“找到苦情藤了吗?”
赛狂人指着前面的缠绕在贴梗海棠树上的枯藤,道:“你看。”
枯藤紧紧的绕在海棠上,仿佛一个八爪鱼的孩子紧紧的依附着自己的父母般。若千寒挪步过去,站在枯藤树前,却惊喜的发现枯藤树竟然绽放新叶。他小心翼翼的摘取一片树叶,拿在眼前仔细打量着,所有所思的模样。
赛狂人也跟了过去,看到枯藤树上的叶片也十分惊喜,道:“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在亚父的岛上看见这个苦情藤。它都不会发芽,所以我以为它是死的。”
若千寒道:“它不但会发芽,还会开花结果的。”
狂人疑惑不已,她虽然是女子,可是对花花草草却毫无钟情。反倒是若千寒和亚父这样伟岸英俊的男儿竟然对这毫无显眼的枯藤爱不释手。难道这枯藤有什么奇异的地方吗?
若千寒看到狂人不谙世事的眼神,不觉苦笑,看来她却是失忆了。连象征着他们的爱情的苦情藤也会忘的一干二净。若千寒道:“苦情藤若是开了花结了果,便会成就一段看似最不可能的爱情神话。”
狂人呢喃,“成就一段最不可能的爱情?”狂人有人界的思想,她觉得只要相爱,必然相守。世界的爱情,没什么不可能的。
可是若千寒却抛了她,独自怅然的向前走去。狂人看着枯藤,心里直犯嘀咕,“寂老先宫有枯藤,亚父也有种苦情藤,这两者之间是巧合还是亚父可能来过寂老宫?”
若千寒向宫殿的断壁残垣深处走去,站在破烂的砖瓦堆里,忽然拂袖一挥,所有的断壁残垣如飞沙走石般飞起来,狂人被这劲风袭击,一个颲趗,然后呆呆的望着若千寒。只见若千寒挥舞衣袖,断壁残垣很快各就各位,它们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宫殿的雏形便显露出来。
又过了一些时候,宫殿终于重新被塑造起来。只是青苔密布,灰尘掩埋,若千寒再大手一挥,所有的尘埃都被剥去,宫殿的光洁无暇显露出来。琼楼玉宇,真是人间仙境。
狂人震惊万分,此刻她站在宫殿外的花团锦簇中,而若千寒威风凛凛的站在宫殿外的高高台阶上,俯视着赛狂人。冷声命令道:“还不进来?”
狂人噢了一声。赶紧飞奔上前,随着若千寒走进了寂老宫的里面。
宫殿气势恢宏,可惜四处无人,再美的景色也无人问津。狂人感到遗憾。想着若是他们二人离开后这美丽的宫殿不过是昙花一现,又将恢复如昔,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
“寂仙婆婆,出来吧!”若千寒忽然扯开喉咙喊到。狂人惊奇的四下张望,弱弱的问:“这里有人吗?”
“没人。都死光了。”若千寒没有好气的回答道。
狂人瞪着他,“小气。”失忆又不是她的错,他以为她愿意吗?
若千寒惊愕的睨着她,懒得跟她解释。他生气是因为寂仙婆婆不出来,刚才那负气的话又不是对她说的,是对寂仙婆婆说的。
“瞧瞧这德行,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不改,还是那么令人讨厌。”一把苍老沙哑的声音突兀的从狂人背后冒出来。狂人一个冰激凌,这声音,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狂人急速转身,当她看见面前的老婆婆时,不禁傻眼。她,怎么和死亡之魂的那个神秘的老婆婆长得一模一样?除却装束不同外。
老婆婆漠视赛狂人的存在,径直走近若千寒,奚落道:“都死光了你嚷嚷什么?还跟孩子一样没大没小。”
若千寒咧嘴一笑,“寂仙婆婆貌似不欢迎我们嘛,既然这样,狂人我们走。”一副作势要走的样子。
寂仙婆婆白了他一眼,训斥道:“别捉弄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通透着呢,是我求你们来得,怎么舍得让你们走,是不是?”
若千寒这才正儿八经道:“没有想到寂老宫会变成这样。寂仙婆婆,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那么聪明,法力那么高强。怎么,你也算不出寂老宫发生的事?”
若千寒摇摇头。谦虚道:“论聪慧睿智,我怎么抵得过寂老上先呢。”
寂仙婆婆不满,“你还叫他寂老上先?不打算改口吗?”
若千寒悄无声息的转移了话题,瞄了一眼还在发呆的赛狂人,然后冷着脸问寂仙婆婆,“你故意让青香将枯藤交给她,找她来所谓何事?”
寂仙婆婆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赛狂人身上,别有深意的问:“怎么了,孩子,不认识我了?”
赛狂人就更加确信她是死亡之魂里的那个婆婆了。狂人望着她,难得保持冷静,问:“是你故意引我来的?”
寂仙婆婆十分不满的崛起嘴巴道:“瞧你,还是那么冷漠无情,跟顾倾城一模一样。”
狂人沉着脸,十分不悦。她觉得自己的命运被摆布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苦无依的人,如今不但知道九师哥还活着,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怪婆婆竟然也活着,那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就跟白痴一样被人摆布呢?
若千寒也沉着脸,他也十分不满,赛狂人的前世今生经历了多少逆转,为什么他这个最重要的人却毫不知情?
寂仙婆婆望着他们,叹了口气,道:“跟我来吧。”
狂人和若千寒负气的跟了进去。寂仙婆婆领着他二人,一直穿过金銮殿,步入后宫时,寂仙婆婆却钻进了一片密集的枯藤林里,若千寒忽然拉着狂人的手跟着穿了过去。里面是黑漆漆一片,狂人惧怕黑暗,始终不敢放开若千寒的手。若千寒感应到她的恐惧,忽然伸手,掌心便燃起一团火来
寂仙婆婆回头,啧啧道:“瞧你,没有这么惯人的。她必须面对黎明前的黑夜。是漫长了一点,但是总会过去的,不是吗?”
狂人觉得寂仙婆婆说的话含有其它意思。若千寒却道:“有我在,就没有黑暗。”似乎在安慰赛狂人。
寂仙婆婆咯咯笑起来,“你就是霸道。”
几个人穿过长长的隧道,狂人觉得有熟悉感。从纽约城市进入死亡之魂的通道系统,似乎也和这个隧道的结构相同。狂人顿时放开脚步,她一快起来,整个队伍就快起来了。
寂仙婆婆走在前面,她的面色愈来愈苍白,步态愈来愈蹒跚。若千寒似乎看出了一丝不对劲,关心的问道:“寂仙婆婆,你怎么了?”
寂仙婆婆嘘了声,压低嗓音道:“别说话。利用你的头脑,孩子,好好的想这件事。”
若千寒更觉蹊跷,忽然放开狂人快步走到寂仙婆婆面前,却惊悚的发现,婆婆的面容就跟碎了的玻璃片一般支离破碎,血迹从碎片裂缝处渗透出来,看着委实骇人。狂人也觉不对,一个箭步奔了上去,可是若千寒却眼疾手快,忽然一个旋转将狂人抱住,道:“你别过去。”
就在那一瞬间,寂仙婆婆忽然化成一堆脓水……若千寒赶紧捂住狂人的眼睛,然后一挥手,那堆脓水便化成一缕香烟离去。
若千寒慢慢放开手,狂人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睛,仿佛受了惊吓般。其实不感到恐惧,她是吃惊,为什么看到寂仙婆婆的死亡方式后,她脑海里就想起了众位师哥的死法?
她曾努力的试图去寻找师哥们的死状,可是亚父阻挠了她。难道,他们也跟婆婆一样,死的如此不堪入目?狂人忽然就落下泪来。
若千寒望着她,还是第一次看她哭泣。心疼,无比。
“她……怎么忽然就……”狂人哽咽道。
若千寒解释道:“寂仙婆婆应该是遭遇了天谴。她可能要带我们去做一件她不该带我们去做的事,所以受了天神的惩罚。狂人你不必伤心,我想这是寂仙婆婆的选择吧。她在也不愿一个人孤独的活在世上,所以选择了这样的死法。我们能为她做的,就是找到她想告诉我们的事……以慰她在天之灵吧。”
狂人难过的点点头,若千寒望着她,为她拭去泪珠,感慨万千道:“归宗剑刺伤你的时候也没有见你这么难过。”
狂人苦笑,她再坚强,心里也有个跨不过的坎。那就是众师哥都死了她活着这件事。亚父口口声声说,他们死,死得其所。可是她却没有资格死,因为他们都是为她而死。想着师哥们也是如寂仙婆婆这般的不堪入目的死状,狂人心里悲凉不已。
若千寒却很快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让她抽离了悲伤的情绪。“寂仙婆婆一定是要带我们去一个地方,狂人,你振作点,或许很快我们就能解开心里的疑惑了。”
狂人顿时忘却忧伤,坚韧道:“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隧道里摸索了一阵,因狂人怕黑,若千寒用指光凝聚成神火,让神火始终飘浮在他们前面,为他们带路。
狂人有些不解的咨询若千寒,“寂仙婆婆为什么不在临死前告诉我们所有秘密的真相?”
若千寒淡淡然道:“她想说,但是她说不出来。”
狂人咀嚼道:“想说又说不出来?这不是和亚父一样嘛。我的亚父临死前原本也是要告诉我什么的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只稀里糊涂的说了一半他便走了。”狂人感慨道。
若千寒忽然十分温柔起来,解释道:“狂儿,他们中了神咒。中了神咒的人,是不能说出这个秘密的,否则会遭遇天谴。”
“神咒?”狂人惊呼起来,摇着头,“那是什么?”
若千寒道:“在天洲,传闻有一种职业叫仙巫师,其实就是凡界的巫师,但是天洲的巫师可以对人下咒,被施咒的人便永不能说出被咒封印的秘密。”
狂人困惑不已,“难道仙巫比上先还厉害吗?”
若千寒微怔,道:“这也是我困惑的地方。天洲的仙巫其实只是一个并不高层的职业。怎么可能有仙巫有能力用符咒封印住寂老宫的人呢?”
狂人扁扁嘴,既然若千寒这么聪明的人都想不出答案,她这样的极品懒人就不需浪费精力做无用功了。于是二人忽然就停止了讨论,空气里又安静了起来。
继续往前,竟然出现一丝黄色的光亮。若千寒灭了神火,与狂人加快步伐奔去。狭窄的隧道忽然被一道石门封闭,若千寒皱眉,试图推门,奈何门却纹丝不动。
狂人瞪着他,道:“怎么,连你也打不开?”
若千寒没有好气道:“我又不是万能的。”
“你不是神帝吗?”狂人却坚持自己偏激的认知。
若千寒更没有好气了,“我要是无所不能就不会被你个丫头片子糊弄的团团转。”
狂人小声道:“我没糊弄你,不过就是隐瞒一部分事实而已。别那么小气,大不了我替安陌雪还你个人情债,总行了吧?”
“那你预备怎么还?以身相许?”若千寒戏谑的问。
狂人囧起来,羞赧道:“除了这个,其他的都可以。”
“除了这个,其它的我都不稀罕。”若千寒却也十分犯倔。
狂人吊儿郎当起来,“那算了,等我们达成一致意见的时候我再还你吧。”
若千寒没有再理睬她,而是聚精会神的思考着如何打开这道石门。良久后转头问狂人,“你有办法吗?”看来他是束手无策了。
狂人推开他,“我试试。”将石门每个角落打量个遍。然后忽然想起了自己被亚父关在藏书阁里的十年光阴。要出来只得靠意念。如此一想,狂人又大摇大摆的退到若千寒身后,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居高临下道:“试试你的意念吧。”
若千寒瞪着她,死丫头敢命令她做事。这风格可是见他大开眼界。胆子可真够大的。
若千寒闭上眼,忽然石门轰然炸开,狂人骄傲自满道:“瞧,我说得对吧。”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若千寒哭笑不得,尾随其后。
石门内是另一番光景。诺大的石洞,堪称洞府,空间开阔,材质白如玉,叫人大开眼界。只是,洞府的正上方,却立着许多石碑……狂人走进去,数起来,“一,二,三,四……十一,十二,十三……”狂人蓦地傻眼,为什么是十三?而且,十三张石碑的背后,是一张巨大的石碑,其长宽是这些小石碑的若干倍。狂人顿时觉得全身透心凉,这个,太诡异了吧?
她们死亡之魂的师哥们,加上她不多不少就十三个人。而且他们的亚父,也已经仙逝。莫非这些石碑,是他们的。
可是这些石碑,上面没有雕刻任何文字。
若千寒站在第一张石碑前,所有所思的望着石碑,狂人惊奇不已,不就是一张无字碑,他也能看那么久?狂人好奇的走过去,却发现石碑上不知何时已经浮现出字体……
狂人小孩子般望着若千寒,哀求道:“能告诉我这上面写什么了吗?”
若千寒望着她,目光诧异。“你忘记的东西不少啊!”挖苦道。
狂人咂咂嘴道:“我本来就是凡人,投胎转世喝了孟婆汤原本就该将前世望得一干二净好重新做人。可是亚父却偏偏保留了我部分记忆,让我活的太多面性了。我是背叛爱情的安陌雪,也是冷酷无情的男子顾倾城,更是为恨而来的赛狂人。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是谁,所以你别那么小气,忘记安陌雪吧!活的洒脱一点,不好吗?”
若千寒恬静的望着她,她说的如此轻松?忘了她?他苦笑,忘的了吗?他们曾经是多么亲密的两个人。她忘记了,他却没有忘记,活该他受罪。
若千寒未理睬狂人,却用一只手捂住狂人的眼睛,然后徐徐松开。狂人再看见石碑上的字体时,竟然全部都能认识了。
“炼药宫大弟子弄尘,死于神咒之天谴。”
狂人还看到二师哥,三师哥,一直倒八师哥的墓碑。到九师哥时,墓碑上雕刻着怀壁二字,在无其他。狂人当即目瞪口呆。
这是不是更加验证了九师哥还活在世上的事实?
狂人依次走过十师哥,十一师哥的墓碑,来到十二师哥的石碑前,狂人心怀激动,这个师哥一直存在于她的心里,可是死亡之魂对他的保护工作做的太好了,以至于十二师哥的身份一直是个秘密。
果不其然,石碑上一片空白……
若千寒望着无字碑,再望着狂人,脸色冷峻。却毫无兴致的挪到最后一张石碑前,认真的端详着那块石碑。
石碑上写着:安陌雪之墓!
若千寒的脸色忽然就阴沉了下来。
这么说,安陌雪真的已经死亡了,眼前这个赛狂人,她不是陌雪。若千寒感到无比凄凉,他的陌雪,死了。
赛狂人,她就算与陌雪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可是在众人看来,陌雪是陌雪,狂人是狂人,他们是两个人。
是他,太执著。
忽然一阵地动山摇,狂人惊叫起来,“啊……地震?”
若千寒意识不妙,拉起狂人的手便慌忙往外跑去。
琼楼玉宇,很快倒塌成一堆废墟。狂人气踹嘘嘘的,心有余悸的望着废墟,后怕道:“幸亏跑得快。这好好的宫殿,怎么就榻了呢?”
若千寒蹙眉,道:“这里面的秘密,被神咒封印,我们强行闯入,没丢掉性命算是大幸了。走吧。”
狂人却依依不舍道:“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看那张最大的墓碑呢?那个,一定是我的亚父的。”
若千寒也不理睬她,兀自向前走去。
狂人一步三回头,最后只好跟若千寒离去。路上,若千寒一语不发,闷闷的,冷着脸。狂人知道,自从他知道她记忆里压根就没有他后,他就对她冷淡了。这个人真现实。
回到玄冥宫,若千寒也没有给狂人一个好脸色看,而是自己径直朝帝宫苑走去,狂人觉得自己再跟着他就显得有些脸皮厚,于是也不跟他打声招呼,而是转身朝蛟龙殿的方向走了。
若千寒感应道她的离去,隐忍多时的眼泪,蓦地湿润了眼眶。
原来重逢,不过是更残酷的惩罚。在陌雪死了之后,他便永远失去了她。如今的狂人,不是爱他的那个陌雪。
回到寝宫,若千寒躺在床上冥思苦想,狂人的到来,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狂人回到蛟龙殿,二话不说便开始火热朝天的收拾东西。火雁梅香在一旁焦灼的问:“狂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好的忽然要离开玄冥宫呢?”
狂人手脚不停的忙碌着,一边解释道:“若千寒已经知道我失去记忆的事了。他那样小气的人怎么容得下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人跟在他身边呢?我看我们还是走吧,免得给他添堵,指不定哪天我们冒犯了他,他二话不说就把我们喀嚓了那我们岂不是壮烈牺牲了。有句话说得好,叫居安思危,我们早做打算,才不会受制于人。走吧。”
梅香一听闻要辞别旧主,瞬间梨花带雨,挂着泪珠默默无言的帮助狂人收拾东西。火雁赶去通知紫言小白小舞,让他们也收拾收拾。一个时辰后,蛟龙殿门口堆放了一大堆行礼,这让顺路过来的神后安天心与她的贴身侍仙红妆很是诧异。
安天心走进蛟龙殿,见一屋子人面色凝重的收拾着,禁不住关心的问:“姐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啦?”
赛狂人见到安天心,拍拍手上的灰尘,也维持着表面的和气,道:“离开玄冥宫,从此你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安天心轻笑,眼底闪过一抹邪恶的笑容,“姐姐这是为何?姐姐是玄冥宫玉女,若要离去,也得跟神帝请示才行。”
小白不喜颠沛流离的生活,顿时叫苦连天,“是啊,老大,我们这么走是不是不太厚道?”
狂人双手叉腰,火冒三丈,“有什么不厚道的,还请示呢,你是没有看见若千寒那张比包公还黑的脸,一听说我没有安陌雪的记忆后,巴不得一盏狗头闸将我立地正罚了。他嘴上没撵我们走,心里一定厌恶死我们了。就你没眼界,看不来事。”
安天心听见狂人训斥奴才,心里明白个大概。她璀璨一笑,“原来是这样。可是这也不是姐姐的错,我去找神帝,跟他讨个情,你们啊,暂时就别走了。”
小白小舞狂人……顿时瞠目结舌。这还是他们认识的安天心吗。怎么忽然从苦大仇深的怨妇变为温馨可人的萝莉妹妹了。
安天心只是妩媚一笑,然后柔声道:“红妆,我们走。”
狂人在她背后,丈二摸不着头脑:“忽然之间对我这么好,不是什么好事。”转回头叮咛小白等人,“你们提防着她一点。”
火雁也十分狐疑,道:“她怎么忽然转变了对我们的态度?”
帝宫苑。安天心在红妆的搀扶下,款款走进帝宫苑。若千寒坐在苍老树皮斑驳的榕树下,一手抚琴,一脸怅然若失凝重非凡的样子。
安天心远远的止住脚步,手抽离出红妆的搀扶,一个人慢慢走上去。“千寒……”柔柔的喊到。
若千寒抬起头,手上的动作殊地停滞,定定的望着她。安天心有些不自在起来,虽然他们是夫妻,可是他们空有夫妻名分,不论是感情还是身份地位,他们都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姐姐要走,你……去看看她吧?”安天心道。她知道,也只有关于这个女人的话题,他才有兴趣与她交谈。
若千寒的瞳子蓦地一缩,安天心嘴角裂开一个弧度,看来她猜对了。只要是她的一切行踪,他都感兴趣。安天心假意难过,“姐姐从前与我不和,那是因为我们是情敌。可如今,自从我知道姐姐心里有其他人后,我的心豁然开朗。我不会再与姐姐为敌,我想要帮助姐姐,让她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因为她幸福了,我就会幸福了。”
若千寒搁置在琴弦上的手指忽然弯曲,紧紧的抓住琴弦,因为用力整个手指呈现苍白之态。琴弦一触即断。
“这话,是她亲口说的?”若千寒的声音,冷得可以冻死一城人。
安天心笑道:“你又不是不了解姐姐,她城府深,怎么能把心里话告诉我呢?我知道这个秘密,还是她上次醉酒后,口里念念不忘着一个男人的名字,我才知道的。”
若千寒目光如鹰,森寒的盯着安天心。“哼,你知道她再也威胁不到你了,所以你开始对她献殷勤了?”
安天心后退一步,脸色苍白。若千寒蓦地站起来,欺身逼近安天心,“你很聪明,你知道彻底打败一个人,不是牺牲她的性命,而是让她彻底的忘了自我。是不是?”
安天心瞳子里射出惶恐的光芒。“不是的……姐姐失去记忆与我毫无关系。”
若千寒忽然凄美绝望的仰头大笑,“你们成功了。狂人根本不认识我了。很好,你成功了。可是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要亲口告诉我狂人爱上别人的事实?为什么?”若千寒再次逼视着安天心。安天心连连后退,若千寒的样子太吓人了。他的瞳子里仿佛布满血丝……
安天心滑落在地上,极力为自己辩解……“我是不喜欢你们在一起,因为我爱你,我会嫉妒你爱的女人。可是如今,姐姐爱上了别人,你接受不了,可是这只能怨命运的捉弄。姐姐是凡女,凡女一旦投胎转世,就会喝孟婆汤,就会展开新的一世的生活……你紧紧的抓住过去不放手,伤害的只是你自己啊?”
若千寒忽然抓起七弦琴,狠狠的摔在地上,疯也似的咆哮道:“安天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成全她和另一个男人,是不是?你想让我嫉恨那个男人甚至嫉妒到失去理智杀了他,然后让狂人恨我一辈子是不是?或者,你想让我嫉恨狂人抛弃我,是不是?我告诉你,这些都不会发生,因为我爱她,我包容她一切,我会让她重新爱上我的。”
安天心无力的苦笑,“你看,你栽赃给我这么多宗罪,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假设的情况将就可能会一一兑现,到时候你还承受的了这么大的打击吗?你看你现在,你已经快崩溃了,千寒。我只是担心你。”
“我不需要你担心。”若千寒咆哮道。忽然冲冲离去。
安天心看着他的背影朝蛟龙殿的方向走去,眼底弥漫出一抹笑意。“若千寒,赛狂人,我一定会让你们反目成仇。”
蛟龙殿,东西收拾完毕,火雁梅香小白小舞紫言全都列在门外候命。赛狂人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里里,进行着悔尸灭迹的工作。
忽然,若千寒如一缕清风,飘然而至。梅香见到若千寒,顿时展露笑颜。惊喜道:“公子?”
若千寒瞟了她一眼,目光却转移到屋子里面。火雁觉得若千寒一身戾气,不免为狂人担心起来。忽然整个身子就挡在门口,双臂打开,哀求道:“神帝,我家主子初来天洲,许多规矩不太懂,还请你别为难她。”
若千寒推开火雁瘦弱的身子,大踏步走进去,然后拂袖,一股劲风将巨大的两扇门砰然关闭。火雁梅香紫言等人顿时觉得不妙,一窝蜂趴在门上拍起来,一边惨烈的呼叫起来,“老大……狂人……公子……”
赛狂人听到关门声,蓦地跑出来。看见一身戾气的若千寒,一瞬也不瞬的瞪着自己,眸子阴鹭之极,狂人顿时慌了。结巴的斥责道:“你……你……来做什么?”一边往后退。
若千寒欺身向前,狂人终退无可退。已经抵住墙壁,若千寒逼近她,近的她可以看见他的细致的毛孔,能闻到专属于他的虞美人的若有似无的清香。
他就这样静静的,任凭霸气的目光撕裂她的惶恐,专注不移的瞪着她。她能感受到他的气息里带着粗鲁霸气的不均的狂野。狂人忽然觉就联想到了虎狼……对,此刻的他,就是一只凶狠的虎狼。
他不说话,任凭全身射出的威严之风压迫着狂人的心脏,狂人猜不透他要做什么,只是觉得暴风雨之前的黑暗就该是这般的压抑。
忽然,他俯下身,霸道的用他的唇吻住了她的……狂人感受到那暖暖的湿热,整个脑袋忽然就放空了。
她,被人强吻了。而且是被一个男人强吻,老天,她……她呆呆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任凭若千寒霸道的欺凌。
然后,她整个身子一软,整个人往下滑倒在地。若千寒看着晕厥过去的赛狂人,瞠目结舌。“狂儿?”他抱起她,试图摇醒她。
可是狂人毫无知觉。门外的人听到这凄厉的一声叫声,都傻了眼。一个个提心吊胆的敲打着门,呼天抢地的喊到:“老大……狂儿……你没事吧?”
若千寒失魂落魄的开了门,火雁一个箭步奔赴到狂人跟前。梅香忧心忡忡,对狂人不放心,对曾经的主人若千寒也不放心。一时半会杵在哪儿不知道该照顾谁。
若千寒面色荒芜的望着梅香,忽然戚凄然一笑,“带她走吧。告诉她,从此她自由了。”然后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去。
“公子!”梅香不安的叫了声。
若千寒全无反应,他的脑海里,全是他亲吻狂人的画面。狂人,对于他的激烈,毫无反应。他明白,她真的不爱他了。
梅香叹了口气,终于跑进去帮忙了。
蛟龙殿外的大梧桐树后,安天心绽放出迷人的微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狂人昏昏欲睡的苏醒过来。然而,四壁简陋,一盏烛台,提花被褥,种种不舒适感令她蹙起眉端。“我这是在哪儿?”拍拍后脑勺问自己。
火雁打来一盆热水,见狂人苏醒后稀里糊涂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这是旅店。我们已经离开玄冥宫了。梅香姐说,离开玄冥宫以后,一切的生活都需要打点,走得匆忙,钻币不多,大家省着用,所以租了这么家简陋的旅店。”
狂人却感激涕零,“真是难为她了。”
刚梳洗完毕,梅香的香喷喷的餐点却也准备好了。狂人食欲大开,顿时幸福无限道:“有火雁,我的生活琐事都难不倒我。有了梅香,我这肚子可享福了。你们真是我的左膀右臂。”
梅香柔柔笑道:“你真容易满足。”
狂人却忽然想到了若千寒,他把梅香送给她,是真心为她好。可惜她却负了他。
“在想什么?”梅香问。
“我在想,公子对我那么好,我却无以为报,反而令他伤心。梅香,我是不是做错了?”狂人伤感道。
梅香道:“既然你也觉得公子是真心对你好,那你为何还要离开玄冥宫?”
狂人叹了口气,道:“他爱的是安陌雪,可是我却是赛狂人。我不能贸然接受他的爱意,这样很卑鄙。”
梅香却道:“公子爱的是安陌雪还是赛狂人,这个问题重要吗?只要他对你好就行了。”
狂人道:“当他不知道我是安陌雪的转世时,那时候他并不爱我。甚至嫌恶我。如此可见,他心里只有安陌雪一人。我没有安陌雪的记忆,甚至也失去了她的容颜,我不想戴着她的面具生活。梅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梅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管怎样,我尊重你的选择。”
火雁瞟了一眼外面,小声道:“狂儿,紫言他们正闹情绪呢!说好好的玄冥宫不住,偏偏要跑到这么简陋的客栈来住。要不要教训教训他们?”
狂人大口大口的享用着自己的美食,道:“让他们闹心去吧。有句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如俭难。习惯就好了。”
梅香笑道,“狂儿啊,你就是对下人太好了,才把他们惯成这个样子的。”
狂人一笑置之。她心里明白。以她的臭脾气,要是换了别人,她一定拳头招呼上去。他们是九师哥送她的开心果,她对他们好,是对九师哥的一种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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