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后妈
这个慈善捐助晚会是由市里举办,来了不少有影响力的官员富商,一些慈善机构的负责人也都在场,中老年人居多,不怎么接受外国文化,也接受不了太过新潮的舞蹈和歌曲,即使如此,一些地方电视台的媒体记者还是来了不少,镜头除了拍下出席的高官之外,偶尔也扫一扫台上的表演。
所以当知道舞蹈的背景歌曲是《感恩的心》的时候,她震撼了一下,随后很快就接受了,可是他给的衣服是贴身白短裙啊,这种歌曲难道不应该是十来个穿着仙女裙的女孩们拥上来拎裙子跳慢舞吗?
“师哥啊,你不觉得这么……这么庞大的场面不是我一个人能够撑得起来的吗?”
“嗯,所以真正撑起舞台的是一群表演手语的女孩。”
“那我干什么!”
“伴舞。”
真是够坑的了,像这种舞蹈类型都没怎么接触过,大概表现形式有什么样的呢?萌芽,开花,舒展等等,把自己构思完的动作跳完了之后,她有点黔驴技穷,情急之下开始把华尔兹单人舞的一些旋转动作用了上去,重复一遍又一遍,天知道节奏和动作根本合不上去啊!她简直欲哭无泪,可还得注重面部表情,要微笑,笑你妹啊。
好在表演手语的时候,灯光、镜头和特写都冲着手语去了,她又挑了个不太引人注目的角落待着,一切还算顺利,直到音乐结束都没怎么出错。心里那种丢人丢到老家的羞惭也慢慢减轻,反正这种场合不留名不留姓的,谁知道她是谁呀,想想心理压力一轻,整个人也便释然了。
下台的时候有志愿者把她领到主持人休息区,坐在诸葛握龙的位置上,旁边便是嘉宾区,佟书聆坐在最边上,跟主持人休息区靠得很近。
当她看到这个女孩坐在他的位置上面的时候,这个人陷入了强烈的恐惧之中,忐忑不安到旁边的一位贵妇同她说话都没能听见。
这个女孩是谁?为什么是诸葛握龙认识的人?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她绞尽脑汁地猜想,他是不是故意找这样一个女孩过来让她恐慌难过,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当女孩无意间朝着自己看过来的时候,突然加强的恐惧让她的心脏发紧,快要缩成一团,面色苍白、形容憔悴,像一张抖动的白纸。
直到晚会结束,诸葛握龙从台上下来到休息区收拾东西,嘉宾观众6续离开,整个会场都由安静落入喧闹。
“佟阿姨,你怎么样?脸色有点差。”
他为什么这样问,是故意要看自己的笑话吗?佟书聆目光闪了闪,笑道:“挺好的,我看你的表现真的特别好,能把这么大场面主持得这么棒,一定费了不少时间准备。”
诸葛握龙淡淡一笑:“您过奖了。”复又回头看了一旁的褚茫茫一眼,转过头问,“今天是司机送您过来的吗?”
“是的,我跟他说好十点过来,现在还不太到。”
“那就不用我送您了,这样,我跟我的师妹先走一步,您也注意安全。”诸葛握龙始终笑容得体,谦谦有礼,话语里透着十足的关切。
他递过来一个眼神,褚茫茫马上跟上来,目光与他的那位“阿姨”不经意地撞到了一起,她眼里的犀利和提防让自己吓得后退了一步。
一定是错觉,诸葛握龙的长辈为什么会这样看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一定是她看错了!她慌忙垂下眸子轻轻摇了摇头,加快脚步跟上去。
到了车上,很快车子启动开来,晚上十点车子不太多,他又走了近路,在车上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我忘了你们公寓有门禁,快一点开十点半之前应该可以回去的。”
“还是慢点吧,我得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
“晚了可没地方住,或者你想到浩然阁跟我住一晚上?”
她脸上一红,果断道:“我宁可住大街。”
“……”
这样说起话来两人关系亲近不少,本来她也不讨厌诸葛握龙,只是他的性格太过高冷桀骜,让人感觉不舒服,接触下来还是挺好的。加上脑中那个女人的眼神和相貌一直挥之不去,一时没忍住,问他:“那个佟阿姨,是你什么人呀?”
“哦,通俗一点来说,就是后妈。”
她被震惊得哑口无言,这种情况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那个女人看起来顶多三十多岁,竟然会是他的……继母?
那么他的生母呢?一种情况是和父亲离婚,另一种则是过世,不论哪种都是他不愿提起的吧,褚茫茫也不敢多嘴,静静地将眼神从他面上收回,落在前方被车灯照亮的路面上。
那人既然是他的继母,那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她呢?她的眼里涌现出复杂的情绪,茫然无措快要吞没所有的思绪,以致未曾注意到他投过来的打量的眼神。
…………
回去的时候恰好赶在十点三十分,褚茫茫用最快的速度冲进公寓里,站在门里对着玻璃大门外的诸葛握龙摇了摇手,告别之后迅速上楼,回到寝室以后大家难免对她今晚的行踪表示很感兴趣。
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值得隐瞒的,便粗略说了说,却没有看到寝室里那一双带着嫉妒艳羡的目光。
这是市里的慈善活动啊,多少名人都有可能过去?她们班上的新生那么多,为什么诸葛握龙就喜欢挑她同去呢?这个褚茫茫到底是有多大的手段,先是引得歆意家的公子在报纸上露出庐山真面目,又是跟校草频频交往,怎么有点名堂的那人都喜欢她?当真是运气太好,顶爆天了么?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就八点钟了,前一天晚上太累,睡得又晚,连闹钟声都没有听到,只隐隐记得安卓跟她说先走一步,帮她买饭。
上午八点半的形体课,教练不喜欢学生迟到,很多动作都是两个人一组对着完成的,一旦组里缺了人,整个课堂场面都很稀落,气氛很受影响,所以迟到是要接受惩罚的。
她赶紧穿好衣服收拾东西,意外地发现于清池也没走,不过速度比自己快了一些,没过一会儿就化好了妆,却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头发,一直磨磨蹭蹭的。
还剩十分钟,应该够自己赶到课堂了吧,临走之前她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一推外面的门,猛然发现上了锁。
啊啊啊!简直郁闷透顶!她心里又烦又急,花了一分钟静下心来,在寝室里面四处翻找,总算在戏水池旁边贴着的“节约用水”标语里找到了楼下宿管的电话,打通之后恳求大妈能够上来帮她开一下门。
宿管大妈听她话音里满满都是焦急,挪着肥胖的身子上楼给她开门,终于在十分钟后把她给放了出来。多次道谢之后,她拎着包一路风尘,总算赶到了形体课教室……迟到。
本来大家都在热身,教练在调音响,她这样溜进去不至于被逮着,结果于清池看见她,很震惊得喊了一声:“哎呀,茫茫你终于来了!”这一声顿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力。
褚茫茫眉头狠狠一皱,警告道:“赶紧上课吧,别说了。”
她非但没停下来,反而自顾自地继续着:“真是对不起,我以为你早走了呢,让你来晚了我很抱歉。”
褚茫茫恨不得拿什么东西把她的嘴给堵上,究竟是跟她有多大的仇啊!她还真不信这人就这么口无遮拦没脑子,看着教练投过来的眼光,她急得直跺脚。
看来挨罚是必然的了,她目光冷冷,问:“你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八点三十五。”安卓在于清池的耳边提醒道,同样的,声音也不算小,听得褚茫茫突然一笑。
新开学该立一立规矩,不然今后纪律更乱,教练快步走到两人面前,淡淡道:“你们两个,去做一百个后压腿。”
于清池还愣在那里,似乎不敢相信教练的话,转眼她就明白过来,褚茫茫和安卓一唱一和的,就把自己给拉下水了,很好,她成功地得罪了自己。
褚茫茫觉得自己是一个多好的软妹子呀,她这一次只是想找个人陪着她受罚而已,别无他意,即使在这么多人面前受惩罚很尴尬,可心里也爽快多了。
后压腿是把一条腿朝后搁在横杠上面,上身和另外一条腿保持正直,压腿的时候两手上举,往后弯腰,一条腿下蹲,达到腰腿一起锻炼的目的。只是这个做起来太累太痛苦了,平时准备活动也只是做十个,这一百得遭多少罪呢?估计下来之后连走路都不行了。
她放好腿转过身,正好赶上教练把人集合起来教动作,眼前的视野一开阔,她猛地一惊,前面放电脑和音响的桌子旁边坐着的那个十分漂亮的一直意味不明盯着自己看的女人是谁?
细想起来,她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过任绿这个人了,只是听说过她的母校也是传媒,这样算算,她岂不是比自己大很多届的师姐?这是一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任绿穿着一身宽松的真丝长裙坐在桌子一旁,十分悠闲地喝着果汁,顺手用毛巾擦着头发上面的水滴,看样子像是刚刚洗完澡,这样的画面特别优雅,还透着几分诱惑。要不是教练和学生们都是女的,她还真以为任绿来这里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对了,这个教室是跟一个对外开放的健身房连在一起的,教学生练习形体的教练也是健身房特聘的高级教练,那任绿是不是刚从健身房出来呢?看起来她已经到了不少时间,一定也看到了她受罚的起因,只是这样仿佛看一个路人一样看着她,这是为什么?反正她也不指望她能给她求情。
褚茫茫没有多想什么,因为疼痛让她再也无从分心,脑子里面只有那缓慢增加的数值,做到九十多个的时候感觉整个人的脑子都发浑了,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缺氧缺得厉害,还好下横杠的时候安卓过来扶了她一把,给她递过来一瓶淡盐水和毛巾。
休息了大概十分钟,稍微整顿一下,又进入课堂学习新的内容。没过一会儿,大家集体开始休息。这个时候教练过去跟任绿搭话:“怎么样,老同学?选好了么?”
任绿用手指拨了拨果汁杯里的黑色吸管,抬起头对她笑得眉眼舒展,随意道:“就受罚的那两个,晚上没课就去剧组跑堂吧。”
这简直就像摔了一跤马上接中一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样,惊喜猛力袭来让人无从还手。看着于清池得意忘形的模样,褚茫茫在高兴之余又多看了任绿两眼,似乎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任绿也不像那么随便点兵的人。
揣着这份幸运与不安到了剧组跑堂,其实说白了就是干杂活,多了解现场,其实也能学到不少的东西,还能提前接触发展一下人脉。
因为有那样一个处处不服输的室友在背后紧紧盯着你,她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任何时候都像如临大敌,万分迫切地夺取机会。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诸葛握龙也在里面,只是不干打杂的活,待遇也很好,借着里面的气氛练台词,偶尔还能用一用摄影棚里面的设备。
所以两个人有空的时候就一起对台词,慢慢的关系变好了不少,经常一起去,一起回。剧组里面不少人看着这两个郎才女貌,很是登对的样子,闲暇时也会揶揄几句。
这样过去大半个月,有一天晚上她做梦,付亦歆化身一头恶狼,狠狠地瞪着她看,说:“你竟然敢用我给你买的手机跟其他男人打电话?看我不咬死你!”
这么滑稽的梦还是给她吓出一身冷汗,醒来想想还挺好笑的,清晨六点多,时间还很早,她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准备到寝室外面看一会书。
就在这个时候她接到了付亦歆的电话,他从来没有如此早地打电话给她,所以让她一愣。电话里,他带着命令性的语气听起来无比沉重,像遭受巨石马上就要塌落的屋檐,让她的心纠得紧紧的,有些透不过气。
“我明天回国,在学校等我,哪也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