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先把小公主现代“饲养员”的经济基础夯实好

老张最近有点emo。

然而看在他人眼里，老张的emo，是一种名为凡尔赛的文学。通俗点儿说，就是没事吃饱了撑的。

过了2045年的元旦，老张正式步入六十岁的花甲之年，已经顺利退休了。

如果身体还可以的话，这个年龄应该是除了童年以外的第二个黄金阶段：圆满完成了包括为祖国发展蓝图添砖加瓦（换句话叫“当社畜搬砖”）、给父母养老送终以及抚养子女长大成人等一系列的家国重任，完全有资格心安理得躺平，充分实现时间上的自由。

老张两口都是工薪阶层，退休金有限，然而到了老张这个年纪，想要实现财富自由，也不是非得自己多么出息。有道是“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如果祖坟冒青烟，“鸡娃”同样可以达到目的。

显然老张深谙此道。虽然他自己不是霸总，但是有个霸总独生女比自己当霸总还爽歪歪。那霸总不得听老子的？那霸总赚钱不得给老子花？那霸总光耀的不是老子的门楣？这么算来，霸总不就相当于给自己打工！

躺平就可以同时拥有时间自由和财富自由，是多少人可望不可求的最佳生活状态，按理来说老张应该没啥不知足的。但是在这人世中，总有些美中不足。让老张最闹心的事儿就是他那霸总女儿说什么都不肯结婚生子。

这事吧，老张都不敢细琢磨。一想，上火；再想，火上浇油；翻来覆去的想，火冒三丈，容易烧穿天灵盖儿。

老张想要外孙儿（就是外孙子和外孙女儿的简称），也不是从传宗接代考虑。就是人到岁数了，就开始稀罕孩子了。甭管男宝女宝，好看赖看，只要是小宝宝，他就咋瞅咋可爱。就算是瞅见满地打滚儿的熊孩子，他都觉得是小孩子未染世俗的天性释放。

所以老张的孩子缘儿特好。别管是自己这边儿的，还是老伴儿那边的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们的孩子，都非常喜欢这个爷爷/姥爷，因为他对孩子豪横得令人发指，有求必以十倍应。

但那是人家孩子。再怎么稀罕，最后人家也得回去找人家的姥姥姥爷爷爷奶奶。

要是老张能够选择，老张希望有个外孙女儿。老张两口子以前都是农村老师。别说早在2016年国家放开二胎政策，就是没放开之前农村头胎是女儿，也可以生二胎。但老张就生了一个女儿，可以看出老张并不重男轻女。甚至他更喜欢女孩儿。他觉得女孩儿娇娇哒，软软哒，香香哒，美美哒，特别可爱。他会给她买漂亮的裙子，打扮成小公主的模样，带着她到处溜达玩耍，发朋友圈，指定能成为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存在。

老张想要个外孙女儿，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偏差，让当初他那可爱软萌的女儿，变成今日雄性荷尔蒙分泌过剩（我爸就老这么说我）的模样。他想要找出问题的关键，在外孙女儿身上挽回自己曾经的失败。

一个月前，老张去参加同学聚会。女儿出息，老张就想嘚瑟嘚瑟，出手就特别大方。五星级酒店包个场，吃喝玩乐他全包，鲍鱼龙虾可劲儿造，茅台五粮液随便喝。

因为他的大方，酒桌上的人都十分奉承他，让他觉得特别飘。

在卫生间蹲坑的时候，听见外面有两个柠檬精蛐蛐他：“有钱有个屌用，没个孙儿，这不就绝后了。就该拿他当冤大头，他不造害，到最后都是给人家吃绝户。咱们是没他有钱，但咱们有孙儿，有继承人，肉可都是焖自己锅里。”

刺激大发地老张回来逮着女儿不管三七二十一，嗷嗷一顿催生。就“嗷嗷”两字，你品，你细品，就知道老张的情绪有多激动了。

激动的后果是女儿借由子说要忙项目，一个月没回家。三天前，让助理给老张送回来一把别墅钥匙和一张五百万的信用卡。女儿还给老张打电话说：“爸，人生就像田忌赛马，别老盯着人家有的，要以长攻短，拿自己的有的，去对标别人没有的。”

女儿列举了种种她不结婚生子带来的好处。比如说老张的同学刚结束了给老板当孙子，又开始了给孙子当孙子，而老张已经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比如说老张的同事就不能像老张一样洒脱，世界那么大，想咋瞅就咋瞅，想咋走就咋走，他们都被孙子拴牢了，这么大岁数仍旧没有“人身自由”：孙子没上幼儿园的时候得看孙子，孙子上了幼儿园以后得接送孙子，孙子的父母得当社畜加班，他们也得跟着当牛马接送兴趣班。别说是潇洒走一回，休个星期礼拜天都是恩赐；就这么伺候着，当子女的都不一定领情。你就是小心翼翼巴结着，哪做得不合人家心思了人家还给甩脸子，憋屈！

比如老张现在财富自由，不光是退休金自己花，女儿赚得钱也给他花，不像老张的同事，有个吞金兽孙子，不光子女的钱捞不着，还得把自己的钱咣咣往里搭，一个学区房，就能压断两代人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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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女儿还说：“爸，我记得小时候，你老开玩笑说，‘你妈就喜欢种园子，以后要是有钱，不用给你妈买别的，就给她买个大园子让她可劲儿种’，我不生孩子，你们也没有负累，不如多发展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转移一下注意力，别老盯着孙子那点事儿。”

老张听后，血压嗖嗖直往上窜：“滚犊子，老子就不爱自由，就爱给我外孙当牛马，管得着吗？”

事实上，老张收到别墅钥匙，还特别不是心思，总觉得女儿指不定是嫌他们烦了，想法儿把他们“发配”了。所以拿到钥匙，老张当机立断，决定立刻搬家，从京四环的大平层搬到京远郊的小别墅，省得惹人嫌。

看到别墅以后，老张意识到是自己多心了。就算是有“钞能力”，女儿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内打造出这么合乎他心意的房子。

别墅是栋三层小楼，外加一个地下室、一个阁楼、一个能停五辆车的地下停车场。

地下室是一个健身房，摆着乒乓球台子（老张两口都喜欢打乒乓球）、跑步机、动感单车、台球案子、保龄球场地等等健身器材。

一楼是客厅、厨房和两个保姆房。

二楼是带衣帽间和独立卫生间的三间向阳的卧室和两间带独立卫生间面北的客房：老张的房间被女儿贴心的设计成他喜欢的中式风格，知道他喜欢读书，还专门隔出了间书房；老张媳妇的房间则是简约大气的西式风；她自己的房间是浅粉色的公主风（现成的小公主房已到位）。

三楼是家庭影院、沉浸式裸眼3d全息投影游戏房、棋牌室和一间杂物室。

阁楼则是带星空顶的温馨小屋，摆放了一台硕大的天文望远镜。

知道老张腰间盘突出，走楼梯腿疼，女儿还细心地在别墅里装了电梯。

院子也不小，前后有个二亩地。沿着围墙种了一圈月季花墙。前院右居中的地方搭了一个紫藤花亭，亭子里面有石桌石凳，可以品茶赏花。亭子周围栽种着了一株垂丝海棠和一株西府海棠，意味着“富贵满堂”。其余的地方都用竹篱笆圈起来，日后种瓜果蔬菜（小公主的农业技能就是陪姥姥种菜点亮的）。后院则都留着种菜。不过因为现在是冬季，这些土地都还空着。

温室前面种了两棵桃树；后面种了几株杏花。温室里并没有摆放盆栽。因为母亲名字里带梅，里面栽了几株红、粉、绿、白等各色梅花，现在已然含苞。京城位于北方，冬天颇冷，室外通常是不会开梅花的，嬛嬛绝无可能可能在除夕夜的梅林里邂逅果郡王；只有温室里的梅花，才有可能在冬天下雪的时候盛放。要是伺候的好，室内的梅花恰好是在春节前后开放，要是那时候下场雪，他带着老婆和孩子在梅花下吃火锅赏雪，又是一个朋友圈大片。

看到这里，老张的眼眶一酸。他想起女儿八九岁的时候，曾跟着老张读一起《二马》，读到“烟雨归舟咧，踏雪寻梅咧，烟雨与雪之中，总有个含笑的瘦老头儿。这个瘦老头便是中国人的美神。”父女俩凑在一起笑得乐不可支。温馨的往日，如今又跃然眼前。

（不久，就会有一个宋朝来的小可爱让你昨日重现了。）

他现在也算是住在中国美学界的老头儿，只不过这个老头儿人有些圆，肚腩有些大，还有“三高”。

除此之外温室里还有一株大桂花，是南方娇弱品种，怕不惯北方风雪；一个葡萄架，其余的地方见缝插针种满了草莓藤蔓。沿着玻璃温室的墙壁吊上了几盆绿萝。

（这养崽崽的条件，给力不？）

老张不能秀孙子，就只有秀房子。九宫格连续发了好几条。越拍照越是心塞。那一刻他充分理解了慈禧为啥败家，因为慈禧没有孙子。没有孙子，这么大家业早晚都是便宜别人，还不如都花自己身上。

老张面上嫌弃女儿这么大个人了，还像小孩子似的爱吃不健康的小食品（在老人眼里，所有的零食都不健康）。然而搬家当晚就非要开车去附近超市采购，把女儿平时喜欢的巧克力、果冻、雪饼、仙贝、薯片、鸡味圈、旺仔小馒头、蛋黄派、沙琪玛、饼干、苹果汁、橙子汽水、旺仔牛奶、娃哈哈、爽歪歪、酸奶、雪糕、冰淇淋……都给买齐了（不知读者的爸爸是不是也如此，我爸就是这样，一边唠叨这不能吃，那不健康的，一边给我买各种零食），反正也保质期长，就先囤着，啥时候回来啥时候吃。

（老张女儿，再不回家，你的独宠生涯马上就要被人取代了。）

2045年1月12日。

吃过早饭半小时，老张对自家的健身房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十分积极地喊老伴儿去楼下健身房打乒乓球锻炼身体（没搬家前都是老张媳妇硬拉着他出门健身）。男人比女人沙楞儿，老张换好衣服的时候，老伴儿还搁那儿磨蹭，他就先坐电梯去健身房热身。

（赵幼悟小朋友，你的幼崽儿饲养员还有三分钟到达战场，请注意查收！）

没想到一出电梯，老张就看见一只扎着小揪揪、穿着古风衣裳的一岁大的小幼崽坐在电梯门口，正歪着圆溜溜的小脑袋好奇地瞅着他。挂着泪珠儿的粉妆玉琢的小胖脸上露出了惊讶的小表情，樱桃般的小嘴儿长成了O型。

可能小幼崽儿的情绪起伏太大，一个圆圆的鼻涕泡从她的小鼻子里吹了出来，“啪”一声，破了，还给她自己吓了一个激灵。脸上出现了懵逼的神色。

老张：？？？究竟是我眼花了，还是这个世界玄幻了，我家的地下室咋凭空出现个女娃娃？我一没种葫芦（给女儿买的葫芦娃丛书有一本《金刚葫芦妹》），二没养竹子（给女儿买的童话书里有老头砍竹子，捡了个小女孩儿的剧情），三没捏过泥娃娃，那这小崽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