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祸从天上来
烙芙回到西厢之后,小竹一脸庆幸地迎上前,那小模样只差痛哭流涕了,她一边打点烙芙的乱衣装,一边埋怨烙芙:“小姐,你怎么可以故意支开我自己偷偷跑掉?要是让人现了,你倒无妨,我可少不得要挨一顿板子了,我一下午胆战心惊,老爷刚刚派人来找你,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我见这天色,估摸着你也快回来可,就撒谎说你正在沐浴更衣,这才打来人去回话,你这会儿要再不回来,小竹我真的要以死谢罪了,以后拜托你,出去之前也跟我打个招呼。***”
烙芙将小竹的碎碎念自动忽略掉,只抓住了一个重点,老头找她?找她什么事?烙芙一脸茫然地任小竹在她身上摆弄着,心里却突突打起了鼓,这老头要么一日不见人影,一回来就找她,绝对没什么好事。
小竹见烙芙一直不搭话,扳过烙芙的身子,怒气冲冲地叉着腰埋怨道:“小姐,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是是是,竹大婶,下次小的出去前一定跟您汇报,拜托您这次就饶了小的吧!”
烙芙双手捏着耳垂表示忏悔,逗趣的话语让小竹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烙芙一见摆平了小竹,心里又开始纠结在刚才的问题上,她到底该不该去?去吧,好像怎么想怎么吃亏,不去吧,好奇心却占了上风,算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最多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况且她身后还有一个穆氏撑腰,她又什么好怕的?
这样一想后,烙芙心里平静不少,在去吕不韦书房的路上居然还有闲心赏起花来,好不容易在小竹的百般催促下到了吕不韦书房门口,书房里却传出吕不韦略有些怒意的声音,似乎正在着火,烙芙正要推开那扇虚掩的门,里面却又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烙芙微微一顿,放下正要推门的手,回头对小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身体稍微前倾,将耳朵贴近了些才听清他们谈话的内容。
“嬴政小儿,想当年如果没有我花重金从赵国将他赎救回来,他早就死在赵国,如今倒好,不知感激也就算了,今日在朝堂上居然让我颜面扫地,他也不想想,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他有可能坐上秦国的王位吗?如今他羽翼未丰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将来难道他还想除去我?”
吕不韦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绪忽然变得怒不可遏,书房里隐隐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想来是吕不韦太生气开始摔东西了,烙芙在门外听着吕不韦的话却恍然大悟,原来他一日不见踪影是因为朝政上与秦国大王有了分歧,所以现在一肚子气,但他这时唤她前来有何用意?烙芙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之所以然来,好在此时之前的那个女人又开口说话,她的声音绵软柔和,话里的内容却如晴天霹雳,劈得烙芙吃惊之余又火冒三丈。
“本宫早就说过,政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他现在羽翼渐丰,做事雷厉风行当机立断,我们现在处境堪忧,再一旦等他揪出我们的把柄,到时不小心说不定我们就会全军覆没,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将你这个宝贝女儿送进宫,好歹先稳住政儿,然后里应外合,再控制他想必也不难。”
烙芙听了这些话再也无法安然自处,重重推开门,看见吕不韦正坐在太师椅上,身边倚着一个身着华服,姿色艳丽,眉眼间极具风的女人,不是赵姬是谁,两人似乎都被烙芙忽然闯进来吓了一跳,惊魂甫定地看着她。
“蓉儿,你什么时候来的?”吕不韦先回过神来,面色有些不自然地问道,然后他又看到跟在烙芙身后的小竹,声色严厉地训斥道:“小姐来了你居然也不通报,你的胆子越来越不小了。”
小竹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心想这回不死也要脱层皮,烙芙听到吕不韦又要找小竹的麻烦,收回打量赵姬的目光,为小竹开脱:“不关她的事,是我不让她通报的。”
吕不韦脸色缓和了些,他一向拿烙芙没有办法,于是挥手示意小竹先行出去,小竹担心烙芙想陪在她身旁,但又不能违抗吕不韦的命令,咬了咬下唇看了烙芙一眼,然后躬身退了出去,将门掩上。
这时,赵姬款款而行,步步莲花地朝烙芙而去,烙芙这才注意到她耳畔垂着一条黑色面纱,脑中顿时灵光一闪,想到**日前她与穆氏在书房前辈拒之门外,那时,守门的两个下人形容里面的女人不就是面上蒙纱,刚才又听她自称本宫,莫非她就是当日让穆氏魂不守舍的罪魁祸?而听这个女人方才称秦国大王为政儿,难道她就是当今秦国的太后吗?只是她为何频频来丞相府与吕不韦幽会?又为何竟与外人联手想对付自己的儿子,烙芙百思不得其解。
赵姬终于走到烙芙眼前,她掩唇轻笑,风万种伸出手拂上烙芙精致的眉眼,赞叹道:“丞相真是好福气,几年不见,娘蓉竟出落地美丽?”
烙芙没好气地打掉赵姬的手,心中一阵反胃,赵姬并没有因为烙芙的无礼而生气,反而笑得更加开心起来,她转身对吕不韦说道:“瞧瞧,脾气还不小呢!不过倒是对了我的胃口,难怪政儿对她如此倾心。”
赵姬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让烙芙火冒三丈,这女人,还真不是普通的不知廉耻,不知前任秦国大王是谁,他的眼睛长歪了吗?竟会让她当上王后。
“蓉儿,不得无礼,”吕不韦难得对烙芙板起脸,皱眉呵斥道。
“丞相何必那么大的火?”赵姬眸光流转,又将目光投向烙芙:“我与娘蓉尚未熟悉,待她入宫以后我们日夜相处,时日一长,自然会如母女般亲近。”
烙芙听闻赵姬忽出此,再也按耐不住脾气,她伸手戳着赵姬的鼻头怒气冲冲骂道:“你为何千方百计要我入宫?你与一个外人联手要对付自己的儿子,谁敢与你同母女?我自然有一个贤惠端庄的母亲,反而是你,身为太后却时常与一个有妇之夫共处一室,还将房门闭了个严实,我看了,都替你感到羞耻,你怎么做得出来?”
烙芙的怒意积弱勃,说出来的话自然难听之极,听了这番话,赵姬终于再也笑不出来了,连吕不韦也涨红了脸,老脸上感觉被人打了一个耳栝子,他恼羞成怒地瞪着烙芙,烙芙根本无惧于吕不韦的怒意,她不亢不卑地直视着他,在吕不韦看来,烙芙此举无疑是明目张胆地挑衅,于是他拍案而起,对烙芙吼道:“你太放肆了。”
话音刚落,响亮的耳光便落在了烙芙的脸上,吕不韦这一耳光打得不轻,烙芙脸上火辣辣的痛,她回头倔强地瞪着吕不韦,丝毫不服软,吕不韦似乎也被这个盛怒之下的耳光吓了一跳,无论是以前的吕娘蓉还是现在的烙芙,他之前连骂几句都舍不得,今日真的打了烙芙,他心里更是难受,但眼见烙芙丝毫没有悔意,反而一脸的理直气壮,吕不韦才平复的怒气又升腾上来。
“你回西苑去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西苑半步,明日宫中会派人来接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烙芙听了吕不韦的话,恨得咬牙切齿,转身离开之前丢下一句:“老头,要我乖乖进宫,你想都不要想。”
吕不韦早就料到烙芙不会轻易妥协,于是又说:“你可以不进宫,也可以半夜收拾包袱偷偷溜掉,但明日如果宫中来人接不到你,那我就将小竹手脚剁去,然后丢到兽笼里去喂狗。”
“你……”吕不韦的话从烙芙身后清清楚楚传到她耳朵里,她心里一惊,转头去看吕不韦,她知道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是在说笑,将小竹拿去喂狗?烙芙背脊起了丝丝凉意,早该想到他会拿小竹威胁她,她可以任性妄为,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小竹因为她的任性而香消玉殒,无奈,烙芙忿忿地离开吕不韦的书房,小竹就在书房门外候着,见到烙芙出来立即跟了上去,烙芙停下脚步,眼神复杂地盯着小竹看了一会儿,直到看得小竹心里直毛,这才迈开步子继续走,只是目标转向穆氏居住的东苑。
书房里,吕不韦重重叹了口气,无力地回到太师椅上瘫坐下去,赵姬见吕不韦一脸颓废,绽放妖媚的笑颜开口安慰道:“其实相爷也不必太过忧心,只要烙芙一日不知道她其实并不是你的女儿,就不会真正的与你反目成仇,一个半月之内只要她按时服药,然后将那些知道真相的人一一除去,我们便可无后顾之忧,到时,一切就都回到我们的掌控之中了。”
“但愿如此吧!”吕不韦闭上眼睛,感到身心疲惫,他忙忙碌碌地经营了一辈子,如今却在政治中心苦苦挣扎,他已没有退路,如果这次不成功,他便会粉身碎骨,然后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