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起舞

梨园本是给伶人艺妓住的地方，除了几个供伶人住的厢房外，还有大大的练功房和一块颇为空旷的场地，给伶人排舞所用。***小广场前还有一个小看台。所说表演歌舞戏剧时都是在专门的宴会场所，但有时也会在梨园开一些小的歌舞会。这个看台便是为了那时准备的。此时看台上已经挂了珠帘，珠帘后人影撞撞，应是有王府的贵妇人在。王府内除了王妃谁还能担得起一个贵字？

伶人们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行礼，珠帘被丫鬟们缓缓挑开。橓华偷偷抬起头看着坐在看台上的人，心里冷哼了一声。居然是那个小贱人！？

看台上坐了三个人，李存勖坐在主位上，脸色不太好。想来一向喜欢音律的存勖知道了这么胡来的事能有什么好脸色啊！一起跳胡旋舞？那不乱成一锅粥啊还！李存勖的右手边坐着李嗣源，他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依旧是板着脸，眼神冷冷冰冰的，慢慢品着茶。李嗣源倒是在一干伶人中认出了橓华。正巧和她那双正咕噜咕噜转的眼睛撞在了一起。

橓华对他笑了笑，李嗣源则是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真是个不老实的丫头，行礼也敢到处乱看，被人抓住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哼，我不就是倒出乱看了吗，干什么那么不屑啊。我又没看你！橓华在心里嘀咕着。同时他的目光再一次不老实的瞟着坐在高台上的那个女子。

高台上坐着的女子唯有一人，但却不是王妃。而是一个样子颇为美貌的女子。那个女子生的杏眼粉腮，黛眉入鬓，一双眼睛顾盼生辉，眼波流转间都是风，她的皮肤雪白，像是一朵盛开的梨花。只是眉眼间颇为傲气，一身华服更显得她的身份不一般。她便是李存勖的未过门的妻子韩如月。本来她早该和李存勖成婚，只是因为韩如月的奶奶三年前去世了，她要守孝三年，故婚事拖了拖。这个韩如月人如其名，确实是个对人如冷月般冰冷的人，对待下人更是严苛，对待橓华则是如冬天的暴雪般残暴。自古以来，正妻和小妾的战斗都是永不停歇的。橓华和韩如月也不例外。橓华和韩如月斗了十二年，没想到如今竟又见面了。橓华在心里哼哼了几声，韩如月，上辈子你一直欺压我，这辈子看我怎么恶心你，斗不过你也不要紧，能恶心你才是就好！

橓华很没出息的想到。不是橓华的心计不如韩如月，而是韩如月的身份华贵，是镇中大将军韩建的独女。好吧他爹的名字是有点奇怪，不过他娘给他起这个名字也是没亏了他。韩建手握重兵，是李存勖的爹李克用的左膀右臂。无论橓华和韩如月怎么斗，她也不能彻底打压韩如月。

这是一个战乱的年代。只要有战争，她爹手握兵权，她韩如月就不会倒。

所以橓华努力了许久也只能停留在恶心她的地步。

如今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橓华是恨的眼红，韩如月则是哭的眼红。韩如月正双眼通红的看着李存勖，李存勖则是里也不理的样子。

哼，你活该。众人合舞的注意一定会韩如月这个不懂歌舞的人出的，所以李存勖一定是呵斥了她。韩如月虽然性子有点冷冷的，可是对李存勖却是如夏天般火热。此时的韩如月正可怜兮兮的望着李存勖，一副梨花带月的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可是李存勖却是看也不看她，只是命旁边的下人鸣鼓，开舞。

其实李存勖虽然生气，但是最多呵斥韩如月几句，他是不肯能真的不给韩如月台下。因为即使是这么个荒谬的决定被李存勖知道了，李存勖还是让他继续下去。因为如果他制止了韩如月，便是不给韩如月面子。不给韩如月面子就是不给韩如月的爹面子。

鼓鸣便是起舞的讯号。丝竹声起，一干伶人们便是纷纷起舞。

胡旋舞本就是节奏欢快热烈的舞蹈，大开大合，舞姿妩媚。一般三到五人起舞为佳，独舞也十分精彩。但是数百人一起跳还是没有的。而且还是完全不同的编排。这场景真不是一般的壮观同样也不是一般的乱。

当鼓点越来越密，伶人的舞步也是越跳越快，当然这个场景也是越来越乱，不断地有伶人被身后或者旁边的伶人踩到，摔倒。或者是旋转时被别的人打乱。简而之就是乱作一团。而坐在台上的李存勖的脸也是越来越黑。韩如月小心看了眼李存勖，低下了头。

橓华在跳舞之前就已经嘱咐了伶人坊的其余四人，到时候这个场景一定是非常非常的乱，所以大家不要妄想在这样乱的况下表现自己的舞姿，做一些高难度的动作。所以我们只要一直跳同一个小节一直重复不要分开就好了。等到第一个小**之后就会有三分之一的人乱了节奏，这只是保守估计。

橓华看着周围越跳越乱的舞，道了句果然，场内有差不多四分之一的人已经乱了节奏。胡旋舞是快舞，会越来越乱的。

不出橓华的所料，随着节奏的加快，越来越多的人乱了起来。橓华给刘玉娘美幸使了个眼色，差不多是时候了。她们二人点了点头踏着舞步移动到了橓华的身后。橓华在前，玉娘美幸在后，其余的两人跟在她们三人身后，五人成三角形，站在场地的中央，因为一直做着简单的同一个节拍，所以她们的节奏一直没有乱吗，反而特别的整齐。五人得动作整齐划一，在纷乱的舞姿中慢慢显眼，随着第二小节的结束，橓华轻轻道了句，是时候了。便逐渐加快了舞步，进入最后的**。

李存勖也慢慢注意到了这乱中唯一能保持整齐舞步的五人。当然他第一眼是看见了领头的橓华。李存勖的嘴角噙着笑容，这个橓华，真是厉害。

韩如月见一直黑着脸的李存勖居然笑了起来，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舞场中央，一个穿着粉色舞衣的小女孩正在翩翩起舞。纷乱的广场中唯有他的舞步契合着节奏。她像是一只跳跃的仙鹤，动作优美，而且夹杂着一股妩媚。这本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风姿，可是却十分自然的流露于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之中。那个小女孩不过是十四岁的年纪，本应是稚嫩的青涩的，可是她的眉眼间却有着一股风。那种风不是轻浮，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的妩媚。

韩如月看着她心里面不知为何竟起了一场无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