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妒火作祟
“那是自然,这样大的事怎么能不小心一点呢……”陆湘云扫了一眼几个医士,“还不快去!”
那几人中排在位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他加紧了脚步上前去,坐在已经布置好的椅子上给温龄把脉。
温龄一看他便觉眼熟,再瞄了两眼便认出他来。这人曾经是陶园的医士,名叫杜仲。
杜仲微勾着唇仔细的为温龄切脉,而后又左右打量了温龄的脸,观察是否含着瓷的材质。
芸香站在温龄身后,只见他五官生的端正清秀,眉目沉静,气质温和可亲,宛如白玉,于是便多看了一眼。却见杜仲似乎有感觉一般的抬头,极自然的扫了芸香一眼。
芸香慌乱立即别开视线,脸上飞上了两抹淡淡的红色。杜仲笑容加深,也不再叫她难为,立刻专心起来。
片刻后,他回头鞠着身体,心中反感的看着陆湘云讥笑嘲讽的脸,道:“杨楼主的身体并无异样,陆阁主有心了。”
这话说的不卑不亢,却含着细微的幸灾乐祸,凡是在场中心思稍微细腻的人都能听出端倪来。温龄听着这话愉快的勾着唇,身后敏感的芸香也拉起嘴角。
陆湘云的笑僵在脸上,心里一抖。她的柳眉紧紧蹙起来,朱唇红艳如血微启道:“这不可能……哼,莫不是你与杨颜有私?方才我还看见那穿着浅黄色衣裳的婢女跟你眉来眼去的!”
此话一出,段瑶立马拂袖摔碎右手桌上的茶杯,茶水泼洒出去,还在冒着缕缕白气。
“陆湘云,你莫要欺人太甚!”段瑶瞪着陆湘云,身上栗红色的衣裳似火一般的映在众人眼中,“这里是琼楼,还轮不到你来撒野!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口出恶辱我楼主!”
陆湘云听此脸色一白,似乎要气的吐血,但她道行已深,于是冷笑一声道:“是啊……段瑶妹妹说的却是不错。但莫说我不是东西,你同样是出口冒犯,又算什么东西……哼。”
段瑶年纪尚轻,虽然有心为杨颜出头,却始终敌不过陆湘云的阴险怀柔,当即不知该说什么好。
却听见垂着眼的杜仲轻笑了一声道:“陆阁主好大的威严,鸠占鹊巢却还理直气壮,杜某实在佩服……”说着便挎上药箱大踏出门去。
陆湘云瞪着杏眼,眼睁睁看着杜仲潇洒的出门去,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拳,翻出白色红色融合的骨节。
温龄见此立马对身后的芸香轻声道:“你且去留他……便对他说……”芸香附耳过去,听了温龄的话后点点头,悄悄从侧门出去了。
接着,下一位医士很快的得到陆湘云的示意,上前来给温龄把脉。温龄的手倒是一直搭在软垫上,脸上淡漠着并不见任何绪。
片刻后,只见这位医士也回头对陆湘云摇了摇头,众人显然都倒吸一口冷气,整个屋子鸦雀无声。
陆湘云银牙暗咬,目光中含着毒针一般的斜睨着温龄身边的清宁,含着万分的怨恨和愤怒。温龄暗自笑了一声,陆湘云只怕是误会清宁是要与杨颜联手扳倒她,故作此计,又恰好借此看清楚了众人阳奉阴违的嘴脸,这一箭双雕岂不妙哉?
可杨颜真会煞费苦心设计这样的圈套来暗害她吗?当然不会,杨颜根本不屑于使出这样的伎俩。她虽有些狠毒,却总还是善良的,一直都是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观念。
温龄看着第五位医士就要上前,施施然的收回放置在软垫上的手。她瞥了一眼全身颤抖的清宁,忽觉全身力气都被抽去,觉得这一切看来只使她无味与苦笑。
“陆阁主还要继续吗?”温龄这一声询问只是象征性的,因为她整个人都已慵懒的半躺在椅上,双手轻轻的在抚摸腰间的铃铛。
陆湘云已无话可说,双眼气的血红,朱唇就要咬出血来。她此次冒着丢尽颜面的风险前来,便是为了放手一搏,要一举扳倒杨颜。谁知事突变,竟让自己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
“哈哈哈哈……你杨大楼主真是好手段!湘云今日已无颜面回去阁中见各位姐妹了……杨颜啊杨颜,你害得我好苦……你害的好苦……”陆湘云的脸上强作镇定的伪装终于在一瞬间撕裂,那张精致的脸顷刻间就好像裂开一条缝来。
陆湘云站起身朝温龄走来,脚步有些浮,身后的丫鬟急忙上前扶住,却见她甩开她们的手,直勾勾的盯着温龄道:“八年了,八年了……我日夜不能安睡,终日惶惶……为何你杨颜有的我都没有,为何你琼楼可有的赞誉和尊严我们湘云阁都没有……”
她的泪水溃堤般的涌出,脸上的妆容全都花了。
“你知道吗,岁月已老,我看见我脸上的皱纹一条一条的长出来,我多么害怕,我多么着急……”陆湘云脸色惨白,双手不断的抚摸着自己的脸,突然,她伸手指着温龄,“可你!你永远那么美,似乎永远不会老去!杨颜……我真恨你!我一生都尽毁在你手上,我怎么甘心?!我不甘心!”
温龄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陆湘云,心里隐约有些不安,于是便暗中警惕起来。刚刚想着,便见陆湘云歪着嘴已飞快的从袖间抽出一把匕,咬牙切齿的向一旁的清宁戳去。
寒光森森的反射在一旁的清宁脸上,她尚未反应过来,那刀已到了清宁面上一拳之距。
“啊!”她吓得全身颤抖着僵在椅子上,嘴里反射性的尖叫一声。温龄已经反应过来,用手快速抓住了陆湘云的手臂,五指一扭,便疼得对方龇牙咧嘴。
清宁吓得大口喘气,背上出了一身冷汗,不料陆湘云却强忍着疼痛猛然将那刀向下歪去。温龄心顾着清宁一时不慎,手便被利刃划伤皮肤,血珠一颗一颗饱满的渗出,轻薄的纱衣立刻红了半边。
“姐姐!”绿缭心中大怒冲上前来,双手奋力一推,陆湘云便狼狈的摔下身去。外头的护院听见声音便冲了进来,一见这场面便架起陆湘云,对着温龄不断的弯腰道歉。
“你以为你的姐妹们都忠心与你吗?!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你杨颜再有通天本事如何,再美再有手段如何?!到头来她们不过是落井下石,各怀鬼胎罢了!湘云已无憾了,愿这痛苦永远折磨你到死为止……我恨你……”陆湘云挣扎着护院的拖拽,声音如同鬼魅般的尖锐阴寒。
绿缭一边含着泪用手帕捂住她的伤口,一边不停的在喊尚未离开的大夫。温龄木然的看着他们忙活着给她上药给她包扎,脑中还不停的回荡着陆湘云说的话。
屋子里一片的寂静,许多人都还惊魂甫定,揪着帕子暗自喘气。片刻后,温龄回过神,口气极淡的说:“段瑶,渡香,清宁留下。其他的人……”扫视了一圈,“都回屋子去吧。”
众人似乎是听到了特赦令,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来,一个一个上前行礼便快步离开。
这时芸香已经回来,见一屋子的人已经走了,便对温龄点点头,与绿缭一同走进了里间的暗室。
不一会儿,脸上挂着泪痕的杨颜便被搀扶着出来了,温龄转头看了她一眼便觉得心疼。她用纱巾蒙住了脸,却蒙不住那双红透了的眼睛,眼角处的一块红色伤口还在隐隐渗着血。
温龄站起身子,挪到了一旁的位子,微笑的拉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