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徐氏冤死
央宁宫内忽地陷入了沉默。***雨已完全停了,不过一会功夫,露出了太阳。柔和的日光透过油纸窗折射入屋内,却依旧温暖不了屋内冷漠的气氛。
婉竺目不转睛地盯着芳容,而宫和玴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婉竺。恰在此时,屋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鸾贵妃娘娘到——德妃娘娘到——”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鸾贵妃面带担心地走了进来,先是行个礼,而后赶忙询问,“方听闻婉卿妹妹宫中有人遭毒害,便赶忙过来瞧瞧。好在婉卿妹妹无事......”
德妃随后跟进来,照例行礼,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瞟向芳容。这一小小动作未能逃过婉竺的双眼,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此番下毒,是德妃所指示。然而,芳容却忽然直起了身子,“是徐贵人指使奴婢的!心竹前段时间得罪了德妃娘娘,娘娘大度,原谅了心竹。然而徐贵人为了讨好娘娘,便叫奴婢毒死心竹。”说着,痛哭了起来,“徐贵人说若奴婢不按她的吩咐去做,便会弄死奴婢。如若做了,没准还能有条活路。奴婢在过一年便会被放出宫去,还不想死。所以......”话音落下,她已哭的泣不成声。
在她供出了徐贵人,宫和玴已是握紧双拳,一脸怒意。听到最后,他拍案而起,“后宫里竟有如此狠毒之人!”
德妃眸间闪现一丝满意的笑意,而后亲昵地走到宫和玴身边,柔声安慰,“皇上,莫要为如此蛇蝎心肠的女人生气,气大伤身。”
然而宫和玴却拂开她,凛冽的双眸扫过鸾贵妃与德妃,“你二人一个如同六宫之主,一个协理六宫之事,究竟如何管理的六宫!?”
鸾贵妃心下一惊,赶忙跪下,“臣妾该死,出了这等事,是臣妾未能管理好后宫。”
德妃也万万没想到宫和玴竟会先怪罪于她们,亦是随即跪下,“臣妾该死。”
宫和玴再次坐下,揉着眉心,语气恢复以往的淡漠,“芳容仗毙,徐氏降为答应,终身禁足绪廷宫偏房,至于成玉公主,便归于玉妃膝下。”
“是。”鸾贵妃与德妃双双应道,而后鸾贵妃起身立即赶往绪廷宫,德妃差人将芳容拉了下去。
待二人带着一群随行宫人离开后,宫和玴也起了身,“朕乏了,你也受了惊吓,且休息吧。”语毕,亦是带着一群随行宫人离开。
此番宫女被毒害一事,算是告一段落。然而婉竺却心里十分明镜,徐贵人不过是做了个替死鬼。奈何她既没有权力,又没有人力,根本无法查明真相。
是夜,清荷端上一碗燕窝,递与婉竺,“娘娘,据说今儿个鸾贵妃去了徐答应处,徐答应一直喊冤,吵着见皇上。”
婉竺半靠在坐榻上,搅动着碗里的燕窝,却毫无食欲,“你也清楚,此事并非徐答应所做是么?”
清荷并没回答,而是将话题转到别处,“娘娘,还记得当初奴婢同您说的聚堆么?”
婉竺喝下一口,便将碗放到桌上,“自是记得。只是你也知,这么久来,生这么多的事儿,我着实无心去四下收买人心。”
“此番之事,惊动了皇上,想来那人也会安分一段时日。”清荷口中的那人,她们都心知肚明。话中的意思,婉竺更是很明白。不愿多说。起身走到铜镜前,“我晓得。夜深了,为我卸妆吧。”
“是。”清荷亦是就此打住,差人打来温水,上前为婉竺卸妆。
***
与此同时,乐阳宫内,德妃遣退所有人,唯独留下一人,而此人正是本应被杖毙的芳容。
芳容恭敬地跪在德妃面前,“多谢娘娘不杀之恩。”
徐氏成不了大气候,嘴巴还太过碎,这样的人知道她如此多的秘密当真是留不得。虽说惊动了皇上,可结果却到底是令她满意的。想着,德妃勾起一丝笑意,“本宫向来善待忠心之人,虽说这次你失手,未能一石二娘,到底也是为本宫做成了事,除掉徐氏,本宫自不会杀你。”说着,拿出一包沉甸甸的钱袋,扔到芳容面前,“这钱袋中有一百两白银,一百两银票,足够你生活。本宫已买通了宫门侍卫,今夜子时,本宫会让芙蓉带你离开。”
芳容捡起钱袋,满面激动。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银子,连连磕头,“谢娘娘,谢娘娘!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来生便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娘娘。”
“下去吧。”德妃挥了挥手。
而绪廷宫内,徐氏所住的偏房,如今形同冷宫。屋内只点一盏油灯,昏昏暗暗,连像样的宫灯都已被撤走。此刻徐氏犹自坐在桌前,款款落泪。昏暗的烛光应在她苍白的面容以及红肿的双眼上。原本整齐的髻凌乱不堪,几根丝挡在面前,犹如鬼魅。
下午鸾贵妃忽然来此,宣旨说皇上已将她贬为答应,且终身禁足于这里。而后又说了她的一些罪行,她简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哭喊着拼命地为自己辩解,几乎已将嗓子哭哑。几番想找皇上,却都被几个身强体壮的太监用蛮力拦住了她。
想到鸾贵妃临离开前冷眼留下的那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她握紧双拳咬牙切齿地自自语道,“如若让我知道是谁陷害我,我便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她!!”
然而忽地觉得窗前闪过一道黑影。徐氏猛然起身后退几步,睁大眼睛惊恐地问道,“是谁?”
只见那抹黑影越逼近,当走到烛光照射的范围内,徐氏觉是个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心中瞬间被恐惧占满,不由地再次后退几步,声腔中带着颤音,“你是什么人?你......要做什么?”
“受主子之命,送你上路。”粗旷的嗓音,不难听出是个男人。话音落下,掏出匕。然而握着匕的手却出卖了他。
匕折射着寒光。徐氏目光落在蒙面人握着匕微微翘起的小手指,面色一沉,“是个阉人?”此刻,她忽然不再害怕。有人要害她,要置她于死地,她无能为力。左右她从未受过皇上怜惜,自入宫来,皇上在她宫中过夜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不仅如此,还要为保全身,为了成玉的将来,要讨好巴结,看人脸色行事。
如此想着,她落寞地垂下了头。在这皇宫里的日子,当真生不如死。如今死了或许是一种解脱。只是唯一放不下的,便是成玉罢了。想到成玉,她红肿的双眸再次噙满泪水。抬起头,一扫方才的惧意,变得无比平静,“既然我已是将死之人,你且告诉我是谁要害我。”她不想死的如此不明不白,至少想知道是谁害死她。
蒙面人干笑两声,“既然你已是将死之人,何必要知道这么多?”
徐氏却勾起一丝冷笑,“你既是破窗而入,想来屋外鸾贵妃安排的守卫并不知。我若此刻喊起来,你即便是杀了我也不能全身以退。”
蒙面人未搭话,似乎在沉思。片刻,蒙面人再次逼近了她,抬起手,将匕刺向她的胸口。
寒光一闪,冰冷的匕没入血肉,剧烈的刺痛几欲让她昏厥。也许是蒙面人怜惜她,想让她死个明白,在意识消失前,她恍然听见蒙面人低沉粗狂的声音,“是德妃娘娘。”
她自嘲一笑。她有想过是鸾贵妃,是婉卿,甚至想过是蓝妃......却不曾想原来她一直努力巴结讨好的人,竟才是杀害她的最终凶手。双眸缓缓闭上,最后一滴泪流落,是为自己的愚蠢而落......
次日清晨,婉竺起身,清荷为她更衣时,忽然说道,“方才绪廷宫传来噩耗,徐氏畏罪自尽了。”
婉竺并没有太大的惊讶,“早该预料到的。想来是那人怕嫁祸给徐氏的事败漏,方才灭口的。这是那人一向的做事风格。”
换好了衣服,坐在镜前由清荷梳头。婉竺忽然为徐氏感到可怜,“也不知徐氏到死,可是知晓了死于谁手......”
清荷手法娴熟地为她绾好了髻,“到底是徐氏跟错了人,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