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将军瑾然
自那次欲自尽被阻止,看着他们充满了关怀,责备,对她嘘寒问暖,处处为她着想的模样,婉竺竟无勇气再次自尽。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们无比激动,且他们那么宠着她爱着她,她不忍心让他们再次失去自己的女儿、妹妹,再次难过。虽说他们并非她的家人,可到底如今自己的身份是他们的女儿、妹妹,且自己还继承了卿雪依的记忆。所以她选择活下去。
只是一想起她的阿狸,便是一阵揪心的痛。她负了他,没勇气再次随他而去。因此,即便是活着,却日日活在自责与痛苦之中,生不如死。
“小姐,您到底是怎么了啊?”看着自己的小姐吃得少喝得少,又不怎么说话,只日日或坐着或躺着呆,偶尔还会无声地流泪。本来单薄的身子此时越地单薄,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莲香是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见她并不答话,莲香犹豫了一阵,终是问了出来,“小姐可是因为苏将军?其实......小姐若将缘由告诉苏将军,苏将军必定会原谅小姐的......”
婉竺一直愣愣出神,回想着她与阿狸以往的美好。听闻莲香口中的苏将军,终是有了些反映。然而问出的话却与那个苏将军毫无瓜葛,“莲香......如今是什么年朝几月份?”她忽地想起,自重生已有大半个月了,她却连自己在什么年朝,当今几月都不晓得。纵然继承了卿雪依的记忆,却好似只是片段重要的,而非完整的。
莲香微微一愣,虽不晓得她为何会这么问,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小姐,您不记得了么?今年乃天和五年五月初。”
闻,她转过头来对上莲香的双眸,眸间满是错愕,“天和五年?正元年是何时结束的?”如若她没记错,她与宫和玴殉那年,乃是清元朝正元三十三年。这天和年是何时成立?又是过了几个年朝?
莲香面色上也染上了错愕的神。她以为自己的小姐只是忘记了今年是几年,不晓得如今是几月。却未曾想小姐连正元年是何时结束的都忘了。“正元的终年是正元三十六年。五年前,新皇登位,改国号为宫婉,年号为天和。如今距正元结束已过了五年了。”
正元三十六年结束,如今过了五年,那么她与宫和玴殉,是八年前的事儿了?神色瞬时黯淡下去。一别八年,她的阿狸怕是早已喝了孟婆汤,将她忘却的一干二净,如今说不准已投胎到别家了罢。如今的皇上是谁,清元朝的先帝与皇子怎样,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因为尽管她的阿狸是清元朝的四皇子,却早在那年春末的夜晚,死于崖下。
“晓得了,你且先下去罢......”
莲香面上满是不放心。自那次见着她的小姐欲自尽,她便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生怕那日场面重现。“可是小姐......”
不带她说完,便被婉竺打断,“安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她没有勇气了。
“那好吧,小姐你早些歇息。”语毕,似还是不放心,“小姐,能活着便是福分,莫要因为什么事儿想不开,从而放弃了好不容易活过来的机会。且老爷夫人二夫人与少爷们都示您为掌上明珠,所有人都盼着您活着,小姐可莫要让他们伤心呀。”又劝说一番,莲香终是退了下去。
听闻莲香的一席话,婉竺心中一颤。所有人都盼着您活着......那么阿狸也期望她活着么?“阿狸......”轻念着他的名字,泪水滑落,心如绞痛。
***
不知不觉婉竺已在相府顶着卿雪依的身份过了大半年,养了大半年,单薄的身子终于变得丰润些,那张消瘦的脸蛋也微微变得圆润,更水嫩了些。这大半年里,相府里的人皆对她无微不至,让她感到久违的亲。一切的一切都毫无违和感,好似她原本就是卿雪依,而婉竺与宫和玴的故事,只是她一段美好却又令人心殇的梦。
正值十一月下旬,已下了几场雪,天气越地冷了。再有一个月头便是岁节了,相府中的下人们都变得忙碌起来。
她披着裘衣在相府漫步,脚下踩着的雪出嘎吱嘎吱地声音甚是好听。抬起头望向枝头上的积雪,呼出的浓浓呵气迷绕了她的视线......
桥下竹屋,岸边垂柳,河畔芦苇......
那年夏季,她在山中采药,却现了他,并救了他。他告诉她说,他叫蓝狸......
那年寒冬,他们烤着炭火,相互依偎取暖。她问他除夕想要什么礼物,他说,他想要她......
那年除夕,窗外寒风呼啸,屋内洞房花烛。她与他成亲,缠绵着迎来岁......
而后,他们一直在一起,或是河边提灯漫步,或是为她吹笛奏曲,或是无尽恩爱缠绵。他们一起看着桥上来去匆匆的冬与春,度过了三个似水了无痕的年华......那么真却又好似一段梦。
“依儿。”
一道低沉温柔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收回目光望向来人,露出了笑意,“阿然是你啊。”
面前长相俊美的男子便是卿雪依的青梅竹马苏瑾然。
苏瑾然,十五岁便身披战甲上战场杀敌。待到十八岁,便已坐上副将之位,官职为朝中正三品。而后那次与边疆一战,大胜而归,直接升为从一品一朝将军,成为历代最年轻的将军。
第一次婉竺见到他,对他是无比的钦佩。许是受了卿雪依记忆的影响,心弦也是有些微微波动的。可她心爱的男子到底是宫和玴,于此,对他的感觉也仅限于钦佩与少许的波动.....
“嗯,来拜访卿伯父,顺道瞧瞧你。”苏瑾然含着笑意,缓缓朝她走来。自他晓得她悔婚骗他爱上别人,其实是因生了怪病,心中的气便早已消失不见,反而被满满自责与失落充满。自责自己为何没能觉她的病,又失落为何她不告诉他真相。
他一直爱着她,即便当初因她那一袭喜欢上别人的话而伤透了心,却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如今得知那是假的,又见着她日渐康复,心中是激动喜悦的。可见到她的性与生病前大有差距,又十分地不解。即便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唤他阿然,一如既往地对他笑,而那声阿然再无昔日的意,便是笑容也带了少许疏离。
他不知为她会有如此改变,只当她是在怨自己没能察觉她的病,没能在她病中守在她身边。他本就不是怎么会说话的人,只得隔三差五地来瞧瞧她,企图得到她的原谅。
婉竺并不知他心中所想,但每次对着他都是纠结的心。一面担心他会再次向她求婚,一面有因着卿雪依的记忆期盼着见着他,让她着实为难。
“天气如此寒冷,你且又是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吹冷风的好。”苏瑾然替她拢了拢裘衣,一脸柔。
见此,她心尖一颤,却是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笑了笑,“裘衣很暖和,无碍。”
即便她的动作很显微,却依旧被他看在眼里。心中泛起一片苦涩,面上却依然含着笑,“如此便好,莫要让自己再病了。”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作回应,莲香踩着碎步跑来,解了她的尴尬,“小姐,老爷有事要说,叫您到正屋去呢。”许是跑得急了,莲香的脸颊微微泛红,看起来甚是怜人。
“好。”她松了一口气。
莲香看到一旁的苏瑾然,愣了一瞬而后带着暧昧的笑意向他请安,“苏将军也在呀。刚巧,老爷召小姐本就是为了小姐与苏将军的婚事,不若苏将军也一同去罢。”
此话一出,她方缓和的心又瞬间绷紧。而苏瑾然却由心的笑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