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七〗战场上的笑声
一想到这里,坐在阴暗小屋中的樱四二脸上的表情也不由得变得阴沉了起来。他受伤了,就在胸口位置。就算有衣物的遮挡,旁人看不出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胸口的伤势到底有多么严重。这该死的伤势限制了他的发挥,让他的灵能运转受阻。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不得不暂时躲进了这个战时指挥所,不能亲自上场杀敌,亲手撕烂那些战场上的恶魔。
“真该死,明明那天只差一步了,明明只需要再往前推进几米就可以成功突破他们的防线。那帮该死的恶魔,那帮该死的家伙。他们不会活下来的。他们要被千刀万剐,他们要死在我的面前,他们不配住在那种地方,只有我们的族人,只有我们才能……”
心中的情绪逐渐高昂。樱四二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狰狞。他心中有着仇恨,化不开的仇恨。
“凭什么那帮猪狗不如的东西可以占据着那种地方?凭什么他们可以安然的生活下去?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就好。他们安然不了太久了,我会亲手杀死他们领地里的每一个人,他们不配有任何人活下来。没错,他们没有人可以活下来,他们领地里的人没有人配活着。”
樱四二就像是魔怔了一样的不停自言自语,可奇怪的是随着他不停的自言自语,他整个人的状态却开始变得越来越好,身上灵能的气息也开始变得愈加厚重,就像是正在疗伤一样。
樱四二本身除了灵体灵能之外,他还持有着礼乐系灵能。他在乐声一道很有天赋,但只可惜他对那些礼乐丝毫不感兴趣。妹妹曾经很喜欢听他吹奏竹笛,但自从父亲死后,他吹奏笛子的方式就变了。战场上只要听到他吹奏出的乐声,人就会七窍流血,内脏俱碎,在无边的痛苦幻想与身体折磨之中死去。他再也不像以往那样温和的吹奏,而是拼尽了全力,尽可能的让自己吹奏出来的乐曲可以多杀死一个人。
驱动灵能的重要因素之一乃是情感,也可以说就是人的心。一个人只要足够坚定,无论这份坚定的来源是什么,都是可以催发出体内灵能活性的。换而言之,只有在某一条路上足够坚定的人,才能在灵能的道路上走的足够远。
樱四二就是一个这样坚定的人,为了复仇而坚定自己的内心。只有死亡,才能让他炽热的心停下。
“哥哥,伤员已经治疗完毕了,我过来帮你疗伤,你这次受伤太重了,千万不要激动,让我给你安心疗伤。”
“我不用你疗伤,你只需要做好照顾伤员的事情就行。不敢上场杀敌的话,你就要做好自己最起码的本分。为了领地,为了打败那帮恶魔,我们可不能懦弱。”
安静的地下深处突然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女声,可是声音虽然出现了,但是却没有见到人。而更加奇怪的是,在那道清脆的女声之后,地下室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声,像是泥土被松动的声音,声音非常的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而又过了一会儿之后,一个大约十二岁的女孩突然从地下的泥土之中钻了出来,出现在了地下密室之中。
女孩儿钻完出来之后就没有说话了,变得沉默了起来,默默的牵住了自己哥哥的手,向着樱四二的体内不断的输送灵能。地下深处的密室也在这一刻开始变得彻底沉寂了起来,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任何的情感产生。
他们在这一刻不像是兄妹,却更像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樱四三在八岁的时候拉扯着自己的妹妹一同长大,也是在他八岁的时候,他也只剩下了自己的妹妹。
妹妹和他不一样,天生就拥有着极高的天赋。从一出生开始,他的妹妹就是五阶。
天生就拥有灵能的人很少见,而拥有高阶灵能的更是少中又少千万中无一。妹妹的天赋就像是一束希望之光一样,照进了他的人生,让他看到了复仇的希望,可就在不久之后,这束希望之光却消失了。
妹妹不愿意踏上战场,不愿意和那帮恶魔厮杀,也不愿意说明这么做的理由。
樱四二不能理解。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妹妹可以放下仇恨?
那帮恶魔,那帮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害得自己家庭破碎的恶魔,妹妹居然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活下去,看着他们自由自在的活下去,凭什么?!
……
最终,樱四二只能将这一切归咎到了自己妹妹的懦弱之上。
可就算如此,他也还是把自己的妹妹拉上了战场。不敢上前杀敌的话,最起码也要作为后方治疗。领地之中不应该有无用之人,每个人都应该为了付出所努力,这是大家都想看到的事实,哪怕是自己的妹妹也应该这样。
身上的伤势逐渐恢复,胸口的疼痛也渐渐安稳了下来。樱四二最后回头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消失在了原地,就像是在回头看陌生人一样。
樱四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病,每天如果不能踏上战场,我能把对方领地的士兵杀个尸骨无存的话,他就无法心安。可他本人却不讨厌这一点,因为这就是他想要做的事。
可自从十天前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心安过了。
他无法再次杀死对方领地里的任何人,不是因为他无能,也不是因为他懦弱,而是因为,战场上出现了笑声。
那种被称为死亡之笑,让大陆上几乎大半的灵商都避之不及的可怕笑声。
“今天应该不会再出现笑声了,已经不能再等了。那里的状况已经越来越糟了,必须必须把对面领地的人全部杀死,必须把他们的领地夺过来,只有这样,我们的领地才能继续存续下去。”
心中怀着这样的想法,樱四三又一次坚定的踏上了战场,可正当他想指挥手下的士兵们冲锋陷阵的时候,他猛的就听到了一阵笑声。
那是一种肆意的狂想,一种像是要把面前的物品给随意撕碎,当成玩具一样来戏弄的戏谑笑声。
而且更让樱四三心中感到烦躁和不安,立马就想下令让手中士兵撤退的是,那种狂笑声有足足两道。
一男一女的狂笑声正在不断回荡,就是来战场上宣布死亡的使者一样,让人的心中生寒,就连手脚都开始不受控制,忍不住想要马上逃离这个地方。
“该死的,全部给我撤退!暂时撤退!不要节省全速动用灵能撤退!!”
原本马上就要大战一场的焦土战场忽然就平静了下来,不见任何人出现。可又过了一会儿之后,两道身穿着黑色灵商风衣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焦土战场上,开始了悠闲的漫步,简直就像是走在自家的后花园一样,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紧张。
“我们这应该是第五次阻止他们全面开战了吧?他们莫非还不打算放弃吗?”
闻了闻脚下的血腥和焦土味,陈卜稍微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他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味道,可以前踏上战场的时候都是在厮杀当中,所以他倒也没怎么在乎过这股味道,现在冷静下来之后仔细闻闻,他发现自己挺讨厌这股味道的。
“准确来说是七次,你不在的时候,我独自阻止了两次。”
百无戮那美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就像是一座冰山一样,或者说她是刻意掩饰了自己的情感,不想被身边的人看出来。
“原本以为可以先把这场战争给停止下来,现在看来好像是不行了。他们双方完全没有退兵的意思,应该是没有受到太大损失的缘故。”
陈卜走着走着忽然就停了下来,伸出手指在前方划出了一道空间裂缝。随着空间入口快速的打开,陈卜一个跨步就直接走了进去。百无戮看到那道空间裂缝倒也没有迟疑,也马上跟着就走了进去。
陈卜已经不是第一次主动打开自己的空间了,百无戮一开始的时候倒还有些犹豫,怀疑陈卜主动打开自己的空间是有什么阴谋,不过当经历的多了之后,百无戮倒也就放心了。
空间内部还是老样子,一座老旧的阳光孤儿院。孤儿院里很大,可是陈卜这几天来从来都只在前院活动。百无戮对于这一点很好奇,也曾经追问过陈卜几过。可当每一次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百无戮倒也就懒得问了。
可就算如此,百无戮的内心当中其实也依然隐藏着几分好奇。因为单就这里的建筑来看,百无戮怎么都不觉得陈卜是自己这个世界的人。
其实在很久之前就有这个传闻了。
当陈卜经常每次出现之后又快速消失的时候,就有人推测讨陈卜有可能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个推测听起来像是空穴来风,可实际上不知为何,相信的人却是很多。随着这个推测传播的越来越广,渐渐的,人们似乎认定了陈卜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可惜的是苦于没有任何依据,至今这都只是个推测,无法证实。
但也就是在这几天,百无戮对于这个莫名的推测忽然相信了不少。不是她有多么聪明或是观察力强的,实在是陈卜之前表现出来的习惯和风格都不怎么和这边的世界相似,甚至可以说有点
脱节?
百无戮想到这里的时候还看了一眼身下的温泉,陈卜居然在这座奇怪建筑的前院这里盖了一座木板房小温泉,虽然说有点奇怪吧,但其实也挺有病的。可就算感觉很有病,这座温泉泡起来也真的很舒服。
想到这里的百无戮有些舒服的转了个身,慢慢的趴在了温泉壁上。她心中的疑惑很多,这几天都有点心烦意乱了,可要论起最让她心中疑惑的,那非得是陈卜不作为了。
陈卜这几天除了用笑声故意吓走那帮人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动手,可如果不动手的话,这场战争可一辈子都玩不了。
百无戮倒也不是有多么着急,毕竟距离龙渊的传承开启还有一段时间,可是,百无戮实在是想不通陈卜迟迟不愿意动手的理由。
虽然算不上太过了解,但百无戮也知道一些陈卜这个人的本性。嗜杀成性,却又从不滥杀无辜。心中有着慈悲,但下手的时候偏偏又毫不含糊。除去接取了委托的必杀之人之外,百无戮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陈卜有在那里滥杀无辜过。这也是她对陈卜最好奇的一个点,也正因为这个点,百无戮才会在之前追杀过陈卜一段时间。
百无戮自己也是一个嗜杀成性的人,可是,她也不愿意去杀一些无关紧要或者说无辜的人。
杀戮是本能,从杀戮系灵能诞生的那一刻起就逃脱不掉。可就算如此,百无戮你还是会忍不住会幻想出一个纯真无瑕的自己。
一个不用整天踏上战场,不要和杀戮尸体为伴的自己。
一个可以陪在父母身边,纯真无邪一辈子的自己。
百无戮想着想着就露出了一抹苦笑,最后摇了摇头,又把身子往泉水里多沉了一些。这些终究只是幻想,无法实现。只有在梦中或者说像现在这样闲暇的时候,百无戮才敢稍稍的懈怠一会儿。
杀戮系灵能代表了力量,代表了越杀就越加深厚的力量,但同时也代表了偏执与疯狂。有人羡慕她,羡慕她那无与伦比的力量,但也有人可怜她,就比如那个名叫陈卜的家伙。
回忆正在越陷越深,可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感应却猛的打断了百无戮那有些苦涩的回忆。漆黑的灵商风衣快速的遮盖住了她那洁白如玉的肌肤,原本水润动人的眼睛也在这一刻充满了英气,三两步纵跳百无戮瞬间就来到了孤儿院的大门前,眼睛死死的盯住了孤儿院的内部,脸色凝重。
陈卜刚刚从里面传来的气息变了,有些混乱和不自然。就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拳一样,让人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