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u蓉
当年老的太医松开涑姬的手腕时,紧皱的白眉露出了他的绪。***
“启禀王,式微夫人是食了不该食的东西。”
嬴政不耐烦地打断:“什么毒?”
“其叶如蕙,其本如桔梗,黑华而不实,名曰蓇蓉,食之使人无子。”
太医弯着腰,说出了最无的话语。
嬴政握紧拳头,眼中全是腥风血雨。是谁这么歹毒,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可有解药?”望向床上女子,心中想,她会忍受得了如此残忍之事吗?
“启禀王,此毒无解。”
嬴政目光如炬,定定望向前方。
“来人,先将矜安夫人禁在玉澜殿,一切等式微夫人醒后在做决定。”
语罢,长袖一挥便是离开。
涑姬醒时月已中天,丹乐殿灯火阑珊,碧兮刚好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殿内,直到放下手中东西才现涑姬已经醒了。
“夫人……”
跑到床边,泪眼朦胧地看着涑姬。
涑姬只觉得浑身无力,却是说不上来的难受。
“为何只有你一人,代儿呢?”
碧兮擦干泪水:“代儿她在给夫人煎药,她说假别人之手怕有人对夫人不利,所以不管是抓药还是煎药都是她自己做的,谁帮也不让。”
“什么药?”为何她觉得心中不安。
“给……给夫人补身体的。”碧兮低着头,不敢看涑姬。
看碧兮的神态,涑姬已经猜到事不妙了,若非大事,一向心直口快的碧兮怎么会吞吞吐吐的。
“说吧。”涑姬一副非知不可的样子。
“矜安夫人给夫人下了毒,蓇蓉。”
蓇蓉……
涑姬听到那二字的时候,觉得头晕的更厉害了,谁不知那蓇蓉比红花更毒,只需一丁点就可以使人终生不育。
“你下去吧……”
涑姬侧身躺下,目光呆滞地望着红色的被褥。那原本是给她洞房花烛用的,结果她却自个儿待着,他不在,想必知道她中毒一事。自古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已失去了女子的资本,还有什么资格让他不离不弃。
长夜漫漫,泪水打湿被褥。
涑姬不知最后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醒来后眼睛肿,涨的生疼。
失神地望着铜镜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女子,真的难以看出昔日的美貌。
不知何时,镜中突然出现一玄衣男子。嬴政伸出双手环绕着涑姬,紧紧抱着她,怕她会因想不开而离开他。
“涑儿,寡人会替你找回公道的。”
矜安虽被禁足在玉澜殿,但嬴政知道矜安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只是他不能明说凶手不是矜安,不然涑姬会以为是他畏惧矜安娘家势力,而故意对矜安仁慈。
“凶手不是矜安夫人……”
涑姬弱弱的声音传入嬴政耳中,她讶异地望着涑姬,不明白她为何这样说。
“矜安夫人秉性清高,断然做不出此事,倒是被别人陷害的可能较大。”
悲伤归悲伤,涑姬并不想连累无辜。
“涑儿觉得会是谁?”
嬴政转过涑姬的身体,为她将散落鬓前的头绾到耳后。
涑姬坦道:“欣启夫人曾不止一次挑衅臣妾,此事怕是和她脱不关系。”
涑姬一到王宫就抢到了她的风采,并且比她更得他宠爱,他也曾因涑姬而罚她禁足,想必她对涑姬应该是许多不满。
嬴政整理一下思绪,果真是觉得王宫中也只有欣启与涑姬有过不和。
“来人!”
“诺。”
在外守候的郎中令蒙尉及时赶到殿中。
“传寡人旨意,立刻去搜查启鸳阁!”
“臣领旨!”
蒙尉乃蒙武之府管家之子,后因天赋好,便收为义子。蒙尉但也是个争气的主,蒙家只个他一个机会,他就一跃成名,成为嬴政的贴身侍卫兼郎中令。
不多时蒙尉就回来复命。
嬴政看着手中的白玉瓷瓶,额上青筋暴起。
欣启呀欣启,果真是寡人看错你了!
涑姬担忧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王……”
嬴政痛苦的闭上双眸,再次睁开时只剩下刺人的凛冽。
“送她去北宫吧……”
等到蒙尉众人离开后,嬴政疲惫地抱着涑姬。他就不明白,当初那个纯真的女子怎变成这般歹毒,居然使蓇蓉之毒去害别人。
“涑儿,以后好好的,寡人真希望在这后宫之中能有一千净土。”
他希望不是整天面对一些满是心机,只为自己的女子。
嬴政突然的示弱,让涑姬有些不知所措。她知他是不想她被后宫所吞噬,希望她保本性。可是在这后宫之中,保留本性恐怕不易。
蓇蓉之毒到底还是使涑姬身体受损,太医道不调养数月怕是会落下病根。
涑姬原本纤细的身体更加孱弱。
嬴政每次来都会心疼的抚摸她的头,陪她吃过晚膳就会离开,留下的次数极少,即使留下也只是安静抱着她睡一晚上,从未做过逾越之事。
涑姬一度认为是因她不能生子,所以他才会那般待她。
那个时候嬴政哭笑不得地刮她的鼻梁,宠溺道:“你身子未愈,寡人怎能太过放肆。”
被看透心事的涑姬就羞的钻到嬴政怀中,不愿离开。
他待她极好,好的有些让她患得患失。
他会纵容她,会轻轻对她说,喜欢她唤他阿政,他怀念那个在骊山花海中甜甜唤他阿政的女子。
每每到动之处,涑姬总会红透了双颊。
不得不承认,有他的陪伴让她忘记了欣启夫人给她的痛与耻辱。直到有天她身体好的可以外出逛逛时,听到宫人们在讨论她与欣启。
羞怒之下的她,带着丹乐殿众人浩浩荡荡推开北宫的大门。
还未行至内殿就听到欣启的哭喊。“我是冤枉的……我要见王,呜呜……”
负责北宫的阿嬷说,欣启早已心智不清,从来的那天一直在说这句话,让人心烦的很。
摒退了众人,只让赵小石和张业跟着。
果不出她所料,她刚一进殿,欣启就像疯子一样朝她扑来。她从容后退一部,早有准备的赵小石与张业上前抑制住欣启。
涑姬冷冷看着欣启挣扎,欣启眼中的恨意像凛冽的寒风,蔓延涑姬整个身体,使她生痛。
“贱人,全是你!要不是你王也不会把我关起来!啊!贱人……”在赵小石二人的抑制下,欣启吃力的挥舞着手臂,可每次都碰不到涑姬。
涑姬觉得她有些可怜,一生为一个男人而活,那人却弃她如破履。
“放心,你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涑姬媚惑的声音使欣启安静,一脸呆滞地望着涑姬。
当看到涑姬从衣袖内拿出的瓷瓶后,欣启面如死灰,她知道了,她涑姬来此只为了送她去死。
“你这样就不怕王知道?!”
面对欣启的质问,涑姬没有一点着急与不安。
“你是说阿政吗?当然不怕,若是怕我还会出现在这吗?”涑姬笑容灿烂。
欣启忽然觉得自己真是给自己找难堪,涑姬怎会怕王责怪她,王那么宠爱她,连名讳都可以让涑姬随便喊。欣启慢慢放弃挣扎,就连涑姬往她嘴中灌药,她都是顺从的喝下。
欣启随着瓷瓶的破碎声倒在地上。
涑姬轻移莲步,走到欣启身边缓缓蹲下,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然后便离开。
你不是想离开?死了自然可以离开。
欣启努力挣扎着想要抓住涑姬的衣摆,却是惘然,殿门在她面前缓缓关上,关闭了她最后的希望。
欣启死了,昔日如花似的面容全是不甘,可只有涑姬才知她为何不甘。
出了北宫,涑姬一路心神不宁。
“你们先回丹乐殿。”
碧兮想拦住涑姬,一旁的代儿拦住了她:“让夫人静静也好。”
代儿熟悉涑姬的脾气,难过时总喜欢一个人静静,从小到大从未改变。
“夫人不会有事吧?”赵小石担忧的问。
代儿摇摇头,她知道小姐很快就会回来的,她们能做的只有先回丹乐殿,等小姐回来。
涑姬也不知自己想要去哪里,她像只迷路的小鹿,在王宫内乱走。
刚刚逼欣启喝毒药时她心里平静异常,可过后才只原来自己一直在抖。看看自己洁白的手掌,她不敢相信就在刚刚她亲手了结了一条生命。
手足无措的蹲下,将头埋进膝盖内,嘤嘤哭泣。她现在只有要好好泄一番,什么都不想做了。
秦辙离很远就看到涑姬躲在地上,微微抽动的肩膀显示出了她的脆弱。
原本与王兄讨论完政事就要离开的他,突然鬼使神差的来到花园,没想到居然会遇到在此偷哭的她。心疼她的痛苦,为何会一人在此难过。是王兄待她不好?还是她被其他人为难了?无数想法跑过他的脑海。
“涑……式微夫人?”
原本想喊她名字,却觉得不合适硬是生生改成了她的封号。
涑姬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看到来人是他,突然起身扑倒她身上。她只想找个宣泄口,只想找个怀抱给她依靠,不是刻意的去找谁,而是恰好面前出现了谁,她就想依偎谁。
“我……我杀……人了”不管对方是善还是恶,杀了人总归是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