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卖身二
半个月后,宅子买了,户籍转好,惜宁悄悄地从后门进了十四爷府邸。
吴氏眼泪汪汪,达康气得直捶脑袋,倒是惜宁自己,一脸平静。
走前叮嘱弟弟好好读书学武艺,再大几岁也许能托伊尔根家替他谋个差事。
又叮嘱吴氏拿到余下那二百两,去买几十亩地,这样一家人好歹饿不死。
院子再里种点菜,日常就不用出门买口粮了。
要是再有余银,就买个铺子。
虽然八旗子弟自己不能经商,请个管事打理,一年哪怕有二十两银子挣头呢?
这样有屋有米有菜有银,日子眼看也就过起来了。
此外常有的银子就别再要了,都改姓了吴,以后就当陌路吧,两边都爽利。
舅舅那边也给几两银子,断掉来往。
那舅母,不是善茬,吴氏不是她对手。
絮絮叨叨,叮嘱了又叮嘱,惜宁想着家里未来日子红火,恨不能留下来,亲自去操持这家中日常。
这不就是她穿过来后梦寐以求的小日子吗?
有个小院子,开个小铺子,兜里有银子,心里美滋滋。
临了想起来,这一切都是自己卖身的代价。
得,洗洗睡吧,还不知道卖不卖得出去呢。
穿到这世界没多少日子,惜宁就想明白,这是清朝。
男人以做奴才为荣,只有做奴才才有机会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女人要缠小足,被规矩约束成木乃伊,立贞节牌坊,动不动就浸猪笼沉塘。
男人有几个余钱就三妻四妾,没有钱就典妻卖女,靠吃女人过活。
就原主那阿玛,都算是有良心了。
吴氏带着她们四个搬出来的前夜,惜宁就在廊下坐着,听那男人跪在阿娘面前,泣不成声地说:
“实在是家里穷,再不想法子,就一家子饿死,你要是愿意留下,就留下,不愿意,带着孩子们出去,我以后有差事了,每月给你银子,孩子们总归要养活的。”
要是遇到那真坏了良心的,把吴氏卖了,几个儿女卖了,哭都没地儿哭去。
惜宁知道,阿娘坚持带着她们姐弟走,就是怕那个满族老姑娘进门后,磋磨她们四个。
打骂不给吃饱是小事,哪天背着她偷偷以配人的名义卖掉,都有可能。
所以阿娘宁愿回娘家去看舅舅舅妈的脸色。
常有后来隔几个月就送一二两银子来,惜宁想,若是自己能入了十四爷的眼,这银子以后就不用接了,免得那便宜爹回去跪床踏板。
都不容易,就这世道,能怎么样呢?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总归是逃不掉被吸血被卖,不如自己卖自己,卖给最尊贵的人,还可以看看皇家的热闹,多好。
那年选秀,惜宁有意起疹子落选,是任性了,没有经历现实的毒打,就以为自己可以飞。
实际翅膀早就剪了,蹦跶几下不小心就掉泥坑里。
如今她是真心愿意进十四爷的后院,好歹占了原主的身子,把这身子卖了养活原主母亲弟妹,算是报恩吧。
再者说,进十四爷后院可比进皇宫好,她安心做个咸鱼,应该没那么多宫斗宅斗心机婊吧?
惜宁在耳房里住了三天,刘喜儿才瞅着机会跟十四爷递话儿。
哪想到十四爷一见,就看对了眼,第二天夜里就叫去前院书房,给收用了!
刘喜乐滋滋地给惜宁送了赏赐,回到前院,偷偷瞄着爷的气色,那叫一个神采飞扬哦!
这男人没有女人就是不行,前些日子爷就跟爆仗似的,一点就着。
如今有了女人一滋润,真真是一个春风化雨,眼底眉梢都洋溢着满足啊!
刘喜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惜宁心里也落定了,之前还有些忐忑,如今接了赏赐,十四爷这碗饭,算是板上钉钉,吃上了。
这心神一定,她就难免开始琢磨。
历史上十四爷大概十几年后被幽禁,直到乾隆爷登基才放出来。
幽禁的那些年,不知他府上妾室们是个什么处境。
反正八爷九爷府上的妻妾下场都不好,尤其是八福晋,死后还被挫骨扬灰。
福晋完颜氏的结局,惜宁大概知道,十四爷被罚去守皇陵,没几天她就病逝了。
雍正爷对她也不太宽仁,据说丧事很潦草,也没让十四爷和二阿哥弘明出来祭奠。
倒是舒舒觉罗侧福晋日子过得舒坦,她生的大阿哥弘春被雍正爷封了贝勒,两个女儿也破格封了郡主。
至于十四爷其他的格格侍妾们,历史书上自然不会记载。
解决了温饱就会追求生活质量,惜宁刚找着饭票,便不由自主开始担忧这张饭票的长期有效性问题。
她还没有那么狂妄自负,并不指望凭一己之力就能改变历史进程。
穿越并非万能,预先知道结局,不代表就能力挽狂澜,改变故事结尾。
事在人为。
可个人能力在历史洪流面前,犹如螳臂当车。
惜宁揣摩着,若十四爷离八爷九爷十爷远一些,是不是就可以避开被幽禁的命运……
可她只是个小小的侍妾,又如何能影响得了主子爷与谁亲近?
好为难啊!怎么样才能打破十四爷与八爷CP,让他与四爷之间破冰呢?
十四爷还不知道,新收的小侍妾将来会给他的命运带来怎样天翻地覆的改变,只觉得美人娇软甜美,很是可口。
这一舒散开了,心情也舒畅许多。
他今日休沐,先去看了看大阿哥弘春的功课,才去正院与福晋一起用午膳。
大婚头两年十四爷和福晋还较着劲,让先进府的舒舒罗侧福晋生了长子。
慢慢地完颜氏知道爷脾气了,就是个耿直暴躁爷们,凡事得顺着他心意来,两人才勉强过上了夫唱妇随的日子。
后来两三年里,福晋生下两个阿哥,在这府里立稳了,心思就渐渐地不怎么在爷身上。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十四爷过来用午膳,她便知道,主子爷这是有事吩咐。
果然用完膳,十四爷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
“府里进了个人,明日你安排下吧,不是什么金贵人,先指个像样的地方住着,按侍妾位份看顾着,以后她若是有造化就再说。”
福晋愣了一下,心里绞了几绞,才浅笑着应道:
“是,这府里也有两年没进新人,是妾考虑不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