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荆棘王冠(二)
“差不多就这样,卢伊汉,带着我的命令下去吧,是时候将这些烦人的肮脏帝国佬彻底赶出我们的圣地了。”
卡拉多格将一份文件合上,语气中不自觉的染上了几分杀意。
卢伊汉单手抚胸,行礼后接过卡拉多格单手递来的文件,退出了大帐。
卡拉多格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两根指头不住的揉捏着自己的眉心。
“哦,让我看看,为何我们伟大的至高王陛下打了胜仗还这样的严肃呢?莫非是觉得这次的胜利不够恢宏,不足以为那些苍蝇一般的吟游诗人提供足够的素材吗?”
阿尔扎戈斯适时的出现在卡拉多格身后,一只手拎着酒壶,不断的往自己嘴巴里灌。
卡拉多格并没有过多理会自己这位‘亲如手足’的养兄弟的调侃,毕竟几乎是一起长的的两人早就习惯了对方的说话方式,对于阿尔扎戈斯的各种调侃和俏皮话,他都已经全部免疫了。
“瓦兰迪亚人已经撤退,沿着奥曼法德堡一路逃回他的低地去了,帝国人无法继续通过瓦尔切格湾补充粮食,不出七天也不得不离开高地。”
卡拉多格平静的叙述着眼下的战局,可惜阿尔扎戈斯似乎对此并没有太大兴趣。
“哦!我想我是不是应该花一百枚第纳尔请一个顶好的吟游诗人来书写我们至高王伟大胜利的诗篇?嗯,算了,我想我用它来换三大桶啤酒更加划算。”
“你觉得瓦兰迪亚人那边需要花多久时间处理好这档子事情?”
见卡拉多格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冷笑话和黑色幽默,阿尔扎戈斯不由得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在卡拉多格右手边的椅子上,一边继续小口的往嘴里灌酒,一边略显含混不清的回答道
“谁知道呢?正常来说花不了多少时间,人证物证俱在,阿尔德里克不是被流放就是被囚禁,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善良仁慈的德泰尔陛下,又怎么会忍心对自己的堂兄弟动真格的呢?那些男爵们则恨不得阿尔德里克一朝失势,戴·提哈屁股下的蛋糕实在是太大了,任谁都会眼红不已,我想双方会因此扯很长一段时间的皮……哦,您是想要将大地之母的光辉洒向西边广阔的低地吗?伟大的至高王,卡拉多格陛下?”
卡拉多格面无表情的翻过一页纸,甚至都没有多看阿尔扎戈斯一眼,只是提及到自己的同行德泰尔,卡拉多格的语气里也不自觉的多了几分讥讽
“能够容忍自己的封臣有不轨之心的,整片大陆除了他德泰尔我找不到任何人,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们也不应该草率的出兵,瓦兰迪亚只是起了点小乱子,等到德泰尔康复,一切都会重新回到正规上,况且低地平原是骑兵的主场,在我们的骑兵训练完成之前,我们最好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乌卡利翁高地。”
阿尔扎戈斯耸了耸肩,继续自顾自的喝酒。
“埃尔贡回来了吗?”
两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后,卡拉多格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撇过头问向一旁的阿尔扎戈斯。
“什么?”阿尔扎戈斯愣了愣,在脑子里搜寻了片刻后才回答道“回来了,不过看样子瓦兰迪亚人和帝国人的囚犯伙食不怎么样,也是,毕竟是战时,埃尔贡瘦了一大圈,哦,大地之母啊,他本来就没长多少肉。”
“嗯,叫他来见我。”
“他回邓格拉尼斯了。”
“什么?他回邓格拉尼斯做什么?”卡拉多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现在是战时,不管怎样,他都应该先来向我汇报。”
卡拉多格对于埃尔贡的选择颇有些不满,不过阿尔扎戈斯却只是耸了耸肩
“我相信埃尔贡不是不懂规矩的人,但是我也敢保证,当时他的样子就像是家里的几十头牛遇上了盗牛贼一样着急,哈,不过想来芬·登吉尔家大业大,能让埃尔贡着急的,应该是数千头牛才对。”
卡拉多格依旧自动忽略了阿尔扎戈斯的小幽默和对贵族们的调侃,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卡拉多格对阿尔扎戈斯说
“有时候我确实会觉得我的这颗脑袋里想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但是这一连串的巧合和不寻常让我不得不心有疑虑,我总觉得埃尔贡似乎有意对我隐瞒什么,可是我却无法确定。”
阿尔扎戈斯却浑不在意,耸了耸肩道
“你总是太过于多疑,这是一个毛病,你有时候真的应该好好听听你在说些什么,埃尔贡?不,他不会有这种想法,在他心里,巴旦尼亚大于他的家族,我们都很了解我们的叔叔不是吗?哈,年龄和我们差不多的叔叔。”
“我当然知道埃尔贡不会有什么异样的心思,见鬼,这个家伙脑子里似乎全然没有什么欲望,我每次和他见面都得大谈那些大巴旦尼亚民族主义和那些高尚的,虚无缥缈的玩意,这样的人我自然不会怀疑,但是埃尔贡并不能代表整个芬·登吉尔,你知道的,到现在都还有人称呼我为篡位者和暴发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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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因为我无法把我们亲爱的养父从那座该死的石山上拉回来给我作证,哦,见鬼,但愿山神原谅我的无礼。”
卡拉多格口中的石山正是埃里尔王隐居的厄里特律斯山,巴旦尼亚人和帕拉人眼中的圣山。
阿尔扎戈斯也不说话了,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卡拉多格,两人之间保持了好一阵的沉默,随后卡拉多格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不管如何,我需要你替我去一趟邓格拉尼斯,在我把那些该死的军阀赶出高地之前,我需要掌控邓格拉尼斯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他芬·登吉尔家族的一头牛生了只牛崽子,我都要知道是公是母。”
阿尔扎戈斯只能无奈叹气
“你有些小题大做了。”
卡拉多格没有搭腔,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阿尔扎戈斯。
片刻后,阿尔扎戈斯挥了挥手,无奈道
“好吧好吧,没问题,我会帮你盯着芬·登吉尔和他们家族的每一头牛的,这下可以了吧。”
卡拉多格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下来,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稍稍犹豫片刻后道
“这并不是我多疑,阿尔扎戈斯,我屁股下那个王座有多难坐,想必你也略知一二,巴旦尼亚的吟游诗人比森林里的树木都还要多,那些隐居山林的所谓德高望重的隐士跟泰瓦尔湖里的鱼一样数不胜数,而我,我这位至高王,是那些诗篇里的常客,并且作为正面角色的次数屈指可数,那些喜欢沿着泰瓦尔湖朝拜的隐士,总有些不甘寂寞,跑到至高王的圆塔里指责他们的过失,而我受到指责的次数比我的前任们加起来都多。”
“那只是一些喜欢沽名钓誉和博人眼球的家伙罢了,这说明不了什么。”
“这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卡拉多格眼神中兀的露出了些疲惫来,他挥了挥手道
“你下去吧,我想我需要一个人好好待会。”
阿尔扎戈斯沉默片刻,轻叹一声后站起身转身离开了营帐。
帐外传来清晨林地的独特声音,悠远空灵的鹿鸣,叽叽喳喳的鸟啼,沙沙作响的风声。
卡拉多格不由得注意到了鸟儿的啼叫,土生土长的林地人对于这些声响再熟悉不过了,卡拉多格也不由得在脑海中搜寻起来,企图辨别出鸟儿的类别。
‘布咕布咕,布咕。’
啊,是杜鹃。
辨别出来的卡拉多格不由得有些骄傲,似乎这样幼稚的行为能给神经紧绷的至高王一些安慰,但随即,富有联想力的大脑让他不自觉的又想到了一首包含有杜鹃的歌谣。
那脑海中回想起的稚嫩童音仿佛真切的回荡在卡拉多格耳边,那蹦蹦跳跳的欢快的孩童唱出了愉悦的歌声
杜鹃杜鹃别撒谎,‘我已占了新巢上’
杜鹃杜鹃别乱讲,‘咱也像个至高王’
(注:鸠占鹊巢的鸠,常指红脚隼或大杜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