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回 车进站人到家,一声轻叹(1)
第四十八回车进站人到家,一声轻叹
随着列车员“开晚饭喽”的声音,车厢里一阵高过一阵的热情,才算是慢慢的平静下来。几辆前后挨着的餐车过来了,学生们打上饭了后,还在热烈的讨论着刚才姚蝶衣和于秀的讲话。
“明天我们就该到地方了,真的有些激动,也非常的期盼。”
“那是我们将来的家,我们一定要把这个新家布置的漂漂亮亮的,然后开始我们的新生活!”
“姚蝶衣,你说我们都能分到一个公社吗?”
“那说不定啊,咱们这多人不能都分在一起的,应该是十几个,或者几十个公社吧。”
“我要是和你分到一个地方就好了,和你一起干活肯定特别开心。”
“就是啊,和蝶衣分在一起干活都有劲儿了。”
“我们要服从分配,只要是不远,我们都可以经常互相之间看望的。”
“对,我们一定要经常联系,分享心得。把我们的劳动和生活都搞得轰轰烈烈的!”
“我们现在既是同学,也是战友,更是最好的好朋友了。咱们都是从五湖四海相聚在一起的,要在北大荒的广阔土地上,奉献我们的青春和热血,誓要把北大荒变成国家的大粮仓!让祖国和人民看我们的实际行动吧!”
陶花雨小口吃着米饭,这里的米饭不是当年打下来的新米,有点糙。但是有两个菜,一个是猪肉炖粉条,里面大块的肥肉还很多,陶花雨把两块肥肉都夹到了姚蝶衣的碗里。还有一个菜是炒青菜,虽然没有什么油,但是学生们都吃的很香。陶花雨把炖菜的汤浇在米饭上,用筷子轻轻拌好,一边听身边与姚蝶衣还在热烈交谈的同学们的谈话,一边低头吃饭。
夜色沉沉,车厢里归于平静,大多数人都进入了梦乡后,陶花雨让姚蝶衣趴在她的腿上睡了。但是,她的思绪还没有平静下来。那一天,小男孩陈默递给他那条鲜红的围巾,然后就转身从小树林走了。那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了,这一别就是两年多。
红围巾被陶花雨精心的保留着,放在她枕头下面,闻着围巾上淡雅的清香,显然是用香皂洗过的。
“他怎么知道我很喜欢他的红围巾呢?为什么只留下一个字条,却什么话也不说呢?难道真的就像蝶衣说的那样,他们陈家人最喜欢的就是神秘失踪?陈默,你在哪里?”陶花雨的心中无数个旋转,但是却毫无头绪。她根本不知道陈默和他的一家人去了哪里。
车窗外是无边的黑暗,查头霜吃过了饭,也没有一点睡意,也许是那个胖女孩姚蝶衣和于秀的一番鼓动,让他本来波澜不惊的心里,此刻有了些许的冲动。她们说的也对,毕竟我们是去开辟一片新天地的,我们有激情,也有伟大的理想。我们是新时代的青年,我们要为自己的伟大理想做最大最好的奉献。父亲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中药铺不能锁住我的心!只要我努力,我就一定能取得成功!而且,我更相信我学了一肚子的中医药知识,肯定能为国家做贡献的。
晚饭前受到姚蝶衣和于秀的大力鼓动,当时车厢里甚至整节列车的沸腾程度,是难以形容的,那些高昂激烈的口号、那些鼓舞人心的歌曲,在同学们的激情中,一阵盖过一阵。我们都是年轻人,我们那股子使不完的劲头,一定要在未来的生活中表现的淋漓尽致,那就是在明天开始以后的每一天!
在这些年轻人的想象中,北大荒就是一片等待他们去开垦的神秘土地,也是他们能够充分展现自我的地方。在两天多的时间,车上的很多学生开始互相介绍,并且逐渐相识,一大半的学生都是和陶花雨、姚蝶衣她们一样,学校之间并不远,所以熟悉的更快。查头霜他们这节车厢都是在郑州转车上来的北方学校的学生,但是有姚蝶衣这样能说好动的孩子在,他们联系的非常快。
在这个充满希望和激动的夜晚,整车的孩子们已经成为熟人,他们将在明天下车,然后开始为自己火热的青春奋斗的时光。从车厢的第一节到最后一节,除了火车头和餐车、行李车以外,所有车厢的孩子们都认识了,近千名学生在激动中,进入了梦乡。明天的太阳升起来时,他们就会面对一个崭新的世界,那是他们憧憬的世界。
陶花雨也困了,听着车轮有节奏的震动,还有姚蝶衣轻微的鼾声,她合上眼睛。不再想陈默,也不再想那条丢失了的红围巾。在紧张的学习考试中,陶花雨弄丢了那条红围巾,还有那张写着“我喜欢你”的小纸条。红围巾的丢失纯属意外,那年的春节前,陶花雨和爸爸妈妈回了一趟老家,给还在老家的亲戚们提前问候。当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却被盗了,丢了一些衣被和过节的肉食,还丢了那条压在陶花雨枕头下的红围巾。案子一直没有破,虽然丢失的没什么很值钱的东西,但是陶花雨依然为那条被盗的红围巾伤感了很久。
所以,在她走之前的那天,爸爸问她要什么。在商场里,她终于发现了这个城市唯一的一条红围巾,颜色也是红艳艳的,但那是一条很厚的红围巾。陶花雨想也没想就要了这条红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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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北方的气候寒冷,这条红围巾能给她带来需要的温暖,还能带来心中的一份思念。
孩子们是没有什么阶级成分观念的,至少现在他们的脑袋里对这些还是一片空白,他们需要的仅仅是在一起奋斗的同学,在一起生活的朋友。所以,在这个黎明前的黑暗中,他们都沉沉的睡着了,他们知道明天迎接他们的将是更加火热的劳动和生活,那是他们期盼的,也是他们放弃了大城市优越的环境和条件,自愿投入的陌生地方。生活好像对他们展开了非常美妙的一面,只等着他们去奋力的开创,奋斗的青春是最美的,他们无所畏惧,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在这趟小小的列车上,他们的心连在了一起,他们已经熟悉了。他们已经差不多忘记了离开家和父母的不安,在这趟车上找到了自己的朋友,也找到了能在今后的日子里休戚与共的同学。这些学生之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贫下中农的后代,而且几乎都是与我们伟大的共和国同龄,十六七岁的年纪是最好的年华,他们自己相信,后来的很多年,很多人也都相信,他们在自己最好的年华中,做了永远都不后悔的事,那就是他们投身到了伟大的建设事业中,他们无怨无悔的去了。同时,也在今后的十几年、几十年中,直到他们暮年老去或者逝去,他们的记忆中都是满满的幸福回忆。
在睡意朦胧中,陶花雨的眼前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小男孩,围着鲜红的围巾,向她招手,他的脸上是忧郁而无奈的微笑。忽然,在小男孩的头顶上方,出现了一片灿烂的彩霞,忽隐忽现的煞是好看。彩霞慢慢的聚拢,凝成了一个彩色的云团,熠熠的发着其中色彩,陶花雨仿佛看到了三个少年,在向她笑着跑来。那是两个小女孩,一个小男孩,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长的粉雕玉琢一般的。陶花雨伸开双臂,也迎着他们跑了过去。小男孩的脖子上挂着一块碧玉,但是瞬间又爆发出了七彩的神光。
“呜——呜——”,火车发出长鸣,并且开始减慢了速度。陶花雨睁开眼睛的时候,车上大半的同学们都已经醒来了,车窗外是微明的、晴朗的天空,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火车也缓缓的进站,可以看到车站上到处都是欢迎的横幅,那些热烈的词语再次激发了车上孩子们的情绪,他们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开始收拾自己的行囊。
站台上还有警戒的解放军战士,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一字型站立,手中的钢枪在阳光下有一种冰冷的威严。几十辆大卡车整齐的停在站台侧面的空地上,而站台上还有几百人站着,显然是来接这一批学生的。
这些人的中间站着省社会部的张桓部长,他四十多岁年纪,参加过解放战争,后来到地方上,主要做社会事务等方面的工作。半个月前,他接到了的通知,有983名学生乘坐专列火车,要他做好安排工作。几天前,先期到达的军队干部等已经安排妥当。但是,对学生们的安排却让他费尽了脑筋。他知道,这些学生都是十六岁到十八岁之间,思想非常活跃,干劲非常足。但是,他们涉世不深的缺点也很明显,既要让他们在社会实践中得到锻炼,又要让他们能够切实扎根下来。真的很难。
十几天时间中,他带着一个司机和一个干部,几乎跑遍了县辖的每一个乡、每一个村,与乡干部和村干部做过深入谈话,了解了他们的需要,也了解了他们存在的主要问题。他需要最切合实际的情况,才能做好这些学生的安排。而且,他还紧急向省里报告后得到了急需的煤炭,这样孩子们就不会挨冻了。那些南方的孩子,是根本不知道东北这里有多冷的,他担心孩子们受冻。
所有这些都做好以后,他也没顾得上休息,就把这些学生将要去的乡村社干部们召集来,认认真真的又开了一次会。他让大家把困难再摆一摆,把要求再提一提,并且几乎是逐个的分析了名单上的983个学生。
今天早晨,与驻军部队早就联系好的执勤战士提前两个小时来了,调集的所有汽车也到位了。张桓部长才放心的站在队伍中,等着列车进站。
张桓部长身边的除了县里各部门的负责人,其他的都是乡村社的一把手,这是张桓部长的要求,必须是乡村社的一把手来,这样让初来乍到的学生们感受到被重视。而且,以后的工作也需要他们去做,让孩子们提早认识他们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