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血灾
“娘亲,阿爹说,等雪化了,就能带离儿进山打猎了,离儿长大也要当村里最好的猎人,猎獐子和野鹿。”莫离躺在床上,裹着厚厚的兽皮褥子,兀自因为莫桑楠傍晚的承诺而兴奋不已。
“好啦,快睡吧,不然你爹可得打你板子。”喜梅坐在床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到现在的莫离,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莫桑楠,父子两人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回想莫桑楠小时候,也是央求着公公带他进山,兴奋的一夜都睡不着。
莫桑楠独自坐在火炉边,摩挲着陪伴了他多年的猎弓,紧弓弦、擦弓身。这是他多年以来的习惯,否则就会睡不踏实。凭着这把弓,他在这大山里猎过多少凶猛的野兽,就好像是xing命相交的兄弟一般,每ri悉心养护。
茫茫的大雪已经在房檐上堆积起了一片雪白,屋里却因为噼啪作响的炉火,变得格外温暖。莫桑楠眉头微皱,朝着床边的娘俩道:“外面好像有动静,我出去瞧瞧。”说罢披着兽皮袄子就起身朝外走去。
村外山道上隆隆的马蹄声速度很快,作为经验老道的猎人,莫桑楠很轻易就能分辨,马匹的数量极多。可这方圆数十里的村庄,多用骡子、黄牛,连匹像样的马都没有。更别说这样规模的马队。
“喜梅,你看好阿离,在家躲着,我不回来,你们可别出来。”返身回屋拿起猎弓,再三嘱咐后,莫桑楠再次走进雪夜之中。
不少听到动静的猎户都提着火把或是兽叉聚在村道上。如今已是寒冬,山里的走兽都躲起来过冬,经商的马队更不可能在这个季节进山,况且莫家村也不在商道上。
“桑楠,咋回事啊?”隔老远,三姥爷就冲桑楠嚷嚷着问道,看他一脸的睡意,准是刚睡下又被惊醒。
莫桑楠摇了摇头道:“三叔,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马队,希望只是路过吧。”村里的百多号壮丁都聚在村口,隔着村外那半人高的木栅栏朝着黑夜中的山道张望。
蹄声震耳yu聋,百骑马队径直冲下山道,拐入莫家村口,大山里的村民何时见过此等阵仗,皆是有些心惊胆战的聚拢在一起。村外的栅栏眨眼间就被踏倒,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领头的骑士一扯缰绳,胯下骏马人力而起,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马背上是个身材极其魁梧的黑袍男人,脸上一道从左边眼角划拉至耳后的刀疤,显得格外狰狞,扫了一眼拿着兽叉或是锄头的村民,不削的冷笑一声道:“找个主事的出来说话。”
在场村民皆是面面相觑,倒是有大半把视线看向了人群后的三姥爷。如今在这莫家村,论见识,绝对是这三姥爷排第一。
“不知这位爷,所来何事?”被看得实在没办法,三姥爷只好拄着拐杖,颤颤悠悠的走到人前,不过他的脸上却满是不情愿。来者不善,他哪会看不出来,这些家伙就是标准的马匪。
马上的骑士扫了三姥爷的腿一眼,冷笑道:“竟然还是个瘸子,我问你,这里可是莫家村?”
闻言,三姥爷一愣,既然能喊出莫家村,那就是冲着莫家村来的,只是这村里都是土生土长的山里人,哪可能招惹到这般人物,心下惊疑。收起平ri里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像是被捏着脖子的鸡仔,小心翼翼的应道:“正是莫家村。”
“哈哈,好,天寒地冻的,我也不饶弯子了,今天我带兄弟们来收点东西,要的不多,银子、粮食和女人,兄弟们赶了那么远的路,也该犒劳犒劳。”说罢更是撩开黑sè的披风,露出下面明晃晃的长刀和若隐若现的链子甲,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话音刚落,身后过百的骑士更是连声呼喝,叫嚣道:“女人!女人!女人!”看这声势,就像是山里饿久了的豺狼。
所有村民的脸sè当时就变了。莫家村本就是个依靠打猎为生自给自足的小村子,银子不多,要说强收钱粮,大家咬牙熬过这个冬天也没什么。但这女人,村里谁家闺女能给这般亡命之徒糟蹋。
村里的汉子大都是常年在山上猎兽的猎人,一身血气旺盛,哪里怕过什么,人群中当即就有人嚷道:“豺狼虎豹都不怕,害怕你们一伙山贼?”
就连三爷都是脸sè一变,勉强挤着脸上的皱纹,陪笑道:“这位爷,银子吃食都好说,这女人,你看都是农家糙妇,哪入得了您法眼,不知可否高抬贵手?”
“哼,敬酒不吃,想吃罚酒。”马上的男人猛的一扯缰绳,胯下骏马骤然抬起前蹄,朝着三姥爷身上踏去。照他的身子骨,这一下要是被踏实了,非得骨断筋折不可。
人群中的莫桑楠出手极快,拈弓搭箭,嗖的一声,铁头木箭猛扎进马脖子。马匹吃痛,重心不稳朝着一旁翻倒。匪首腾身跃下马背,竟是稳稳落在雪地上。不过脸sè却是异常难看,竟然还有人敢先出手。
腰间寒芒乍现,长刀噌的一声弹出刀鞘,掠向眼前三姥爷的脖子。可怜这老头虽然躲过了要命的马蹄,却没能躲过更要命的长刀。只见三姥爷的头颅临空飞起,猩红的血液在银白的雪地上洒了大片,格外刺眼。
莫桑楠根本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直接拔刀杀人,不由怒急,手上弓弦连颤,一前一后两支箭矢朝着匪首的眼眶和腰间扎去,竟是他最拿手的二连矢。
有了防备,匪首哪会让一个猎户伤到,长刀挥舞着护在身前,轻易将箭矢斩落,脸上的伤疤因为怒气而显得格外扭曲狰狞,大手一挥朝着身后的马匪喊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马蹄践踏在雪地上,溅起大片的冰渣,上百马匪从村口蜂拥而入,就算村里的青壮想要阻止,但是面对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马匪,也不过是平白送了xing命。
仅是一个照面的功夫,村口的雪地上多了十多具尸体。这伙马匪的狠辣程度,令人咋舌,莫桑楠没有半点犹豫,转身退进了周围的夜sè中,手上猎弓蹭蹭蹭三次清响,冲杀在最前面的三个马匪扭头栽倒在地,眼窝里都深插这一支利箭。
“别硬拼,回去拿家伙。”黑暗里,莫桑楠的声音喊了一嗓子,随后再次销声匿迹。但是那堪称箭无虚发的shè术,让匪首也是一阵胆寒,若是这村里多几个这样的猎人,今晚的损失可就有些大了。
被莫桑楠这么一提醒,再经过初时的慌乱之后,猎户们立刻镇定下来,仗着地势地形开始和外来者纠缠,更有不少人提着猎弓,爬到了房顶和树上,学着莫桑楠的样子猎杀这些山匪。
虽然没几个能有莫桑楠这种jing湛的箭术,但shè不到人shè马总是可以的。不时有马匪被受惊的马匹掀倒在地,然后被突然投来的兽叉给扎个对穿。
再次挡开两支箭矢,匪首脸sèyin沉,本以为这次买卖稳赚不赔,哪想一个小小的莫家村竟然如此难缠,不由冷喝道:“放低身子往里冲,把房子都给我点着,烧死他们。”说罢,从脚边的尸体上拔出兽叉,蓄力甩出,不远处房顶上传来一声惨叫,人影应声滚落。
马蹄践踏在村道上,发出震耳的轰响。村里的女人和孩子心惊胆战的躲在屋子里,根本不敢朝外张望。火把丢进屋子,来不及熄灭。火苗便窜上了床榻、家舍。一时间莫家村火头四起,呛人的浓烟把人都驱赶到屋外。
马匪毕竟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村民的恐惧更给他们添了几分胆气,马刀挥舞间,总能听见刀刃分割**的声音以及伤者的哀嚎。那些举着木柄兽叉和锄头的村民,往往在斩马刀面前连人带武器被斩开,没有半点抵抗之力。
胆大一些的村妇拿着锄头、柴刀与自家男人并肩而战,但何曾见过如此血腥恐怖的场面,登时被骇得乱作一团。
“阿离,你好好躲着,娘去帮你爹。”嘱咐完莫离,喜梅拿着倚在门边的锄头,猛的推门冲了出去。山里的婆娘,xing格大多比较彪悍,由此可见一斑。
寒风吹进温暖的室内,莫离没由来打了个寒颤,透过虚掩的门缝,他甚至能看到村道上驰骋而过的马匹和不时掠过的人影。
“阿离是男子汉,阿离不害怕。”好像这两句话能够给他带来极大的勇气和力量一般,莫离嘴里不停的念叨着,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朝外张望。以他的年纪,对死亡的概念还很模糊,只知道村里来了坏人,阿爹阿娘都去打坏人了。
犹豫半天,莫离终于在火炉边摸到了平时用来砍柴火的一柄柴刀,壮着胆子朝屋外走去。心里默念着要去帮爹娘,却是早就把莫桑楠和喜梅离开时的告诫抛到了脑后。
村子里此时已燃起了熊熊的大火,将整个莫家村都照得通透,刚开始躲在暗处的猎户再也无处藏身,接连被马匪堵住,砍做肉泥。
刚从屋里出来,莫离就看到,住在他家隔壁的鲁叔被迎面而来的马匪挥刀斩做两截。快马连一丝停留都没有直冲而去。尸体在眼前分离,看着飞溅的鲜血和残肢,莫离只觉得喉咙后有些发干发痒,却是连半句话都讲不出。
莫桑楠游走在村子边缘,到目前为止死在他猎弓下的山匪,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但他却始终找不到机会shè杀马匪头领,看着村里的火势越来越大,便想要折回家里先带妻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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