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选秀 下篇

沈清霜进宫选秀那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艳阳高照，仿佛会驱散走一切的阴霾与算计，

选秀前几日王氏又和沈首辅闹了一场，无他，

只是因为宫里的沈德妃新赏赐了一套华艳无比的衣裙，说是让沈清霜选秀时穿，声称陛下素来最喜欢浓妆艳抹之姿。

王氏气得发抖，恨不得拿剪子绞了这衣服，

偏偏沈首辅不知其意，还语重心长的劝说:

“仪宛也是好心，就让清霜穿着去吧，你这是做什么，这衣服料子都是宫里的好物件，是娘娘的赏赐，可不能无礼！”，

能和首辅联姻，王氏的娘家背景自然也是不差，当下冷笑出声回怼:

“夫君高居庙堂，不知这后宅的阴私算计，如今是盛夏，最是心气浮躁，谁都想见点清爽的，瞧瞧这赤红浓艳之色，料子还是厚实的云锦！清霜若真是穿了这一身去选秀，还没见到陛下呢就先出一身汗！”，

“不行，绝对不能穿她赐的衣服！”，王氏倨傲的抬头，

“炎炎夏日，仪宛那贱人必定打扮得清水芙蓉一般清丽，她想让我的清霜穿这种浓艳厚实的衣服，安的什么心！”。

这一番话把沈首辅怼的哑口无言，只能丢下一句随便你们吧，就又去了杨姨娘处。

以沈家的地位，加上沈德妃沈仪宛的关系，沈清霜必定会入选，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既然必定是要入选的，那当然是要得皇帝青睐才好，所以头一次见面，也就是选秀时的衣着打扮格外重要。

是以，选秀殿选那一天，沈清霜由王氏亲自打扮，

沈清霜的容貌秀丽精致，十几年如一日好好精心养出来的乌发雪肤，眼睛更是多情撩人的桃花眸，

只是轻轻敷了一些桃花芙蓉粉，略略涂了一点口脂就明艳无比，盛光夺人。

沈清霜换上王氏特意为她准备的衣衫，是一件天青色散金双层广袖曳地软纱裙，拢了浅蓝色的披帛，披帛上细细碎碎点缀了金刚钻，

王氏很满意，点头称赞:“这金刚石甚是难得，是你舅舅特意快马加鞭从琅琊送来为你添妆的，瞧瞧，但凡有一点子光照过来，那可真是流光溢彩，漂亮极了”，

秋月又捧来镶嵌八宝的首饰匣子，王氏心情愉悦的挑了挑，挑了一支银丝蓝宝并蒂莲花步摇端端正正的簪在云鬓之间。

“吾儿貌美，此番入宫，定要做到最高的位置，才不负来这世间一遭”，王氏沉声叮嘱，

“务必不可有丝毫软弱，不可放松警惕，不要认为仪宛还是跟着你身后的小丫头，她本就野性难驯，又在宫里明争暗斗闯出一片天，绝非善类，你不把她牢牢压下去，她会害死你的”。

王氏招手，又唤过来一个眉清目秀的侍女，为沈清霜介绍:

“这是王家你舅舅那边送来的，叫翠珠，底子干净，人也老实，是个医女，把她也带进宫里去吧”。

“多谢母亲”，沈清霜微微颔首，耳边的琉璃东珠耳坠轻盈晃动，摇曳生光，翠珠当场看愣了，

春花吃吃笑了，凑到翠珠旁边揶揄打趣:“咱们主子漂亮吧，嗐，也不知道宫里的二小姐怎么想的，非点名让咱主子进宫，这不是自取其辱嘛”。

沈清霜收拾妥当后，便坐上进宫的马车一路慢悠悠的进了皇宫，

皇宫门前站着好多指引姑姑，按规矩，秀女们的侍女奴才得在宫外候着，秋月有些担心的看着沈清霜，沈清霜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莲步轻移，慢慢下了马车，和几个秀女一起被指引姑姑们带到储秀殿等候殿选，

“沈家姐姐？”，

沈清霜闻声回头，不禁一笑，亲热的迎过去，“许家妹妹”，

喊话的人是沈清霜的小姐妹许华滢，兵部侍郎之女，最是活泼爽朗不过了，

沈清霜满眼含笑的打量了一圈许华滢，嗔笑道:

“妹妹今日打扮的好生淑雅，一点看不出皮猴子的本性”。

许华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似想起来什么似的，低声问道:

“我之前就听说了，姐姐这回进宫选秀，竟是德妃的意思？当真？她怎么想的啊”，

沈清霜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我也不知，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她总归是我妹妹，不能害我吧？”，

“哎呀我的傻姐姐”，许华滢一听这话急坏了，更凑近了些，说话又轻又快:

“傻姐姐啊，你别这么单纯啊，连我娘那个大老粗都看出来了，说德妃点你进宫，准是没安好心”

“若说德妃有孕，想让沈家送人进来固宠倒也正常，可姐姐你是嫡女啊，哪里有嫡女去帮庶女固宠的道理，这不是欺负人吗！”。

沈清霜微微拧眉，有些不悦的制止了许华滢的喋喋不休，

“许妹妹别这么说，仪宛……，不，德妃不是那种人，我们姐妹一向是要好的，她点我进宫选秀，肯定有她的道理，我听着就是了”，

看沈清霜一副不谙世事的单纯模样，许华滢又气又急，跺跺脚哎呀哎呀愁的不行，还想再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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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有公公过来念名了，众人纷纷俱敛了神色，安静等候传召。

殿选的地点是皇宫的宜春殿

今日秀女众多，本来按沈家的首辅地位，早该念到名字了，可是偏偏沈清霜等了又等，许华滢都进去了她还在候着等，

夏日炎炎，自然是早点进去的好，不说陛下选到最后会精神疲惫，就说这些秀女都是涂脂抹粉的，一直等到最后，人也没精神了，妆容也都要花了，

这沈仪宛，也就这点手段了吗？沈清霜暗自冷笑，还好她早有准备，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朗声招呼起来:

“吾乃沈首辅之女沈清霜，诸位姐妹若是需要补妆容的可以过来，我备了一些芙蓉玉簪粉，还有些薄荷丸可以提神”，

这……，沈清霜上来自报家门坦坦荡荡，就是让她们放心用的，想到这一层，还在等候的秀女们莫不感激涕零。

“多谢沈家姐姐，我可以唤你霜姐姐吗”，

沈清霜循声望去，是一个娇小可爱的姑娘，身上一身崭新的桃色衣衫，发髻上却只簪了几个成色普通的珍珠点缀，

她怯怯生生的站在那，犹如迷路的兔子一般惹人怜爱，声音如莺啼般悦耳:“我，我叫温如燕，家父是……七品翊麾校尉”，

她说着说着就低下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提起家世，

沈清霜温柔的抬起她的下巴，轻声鼓励:

“温家妹妹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多抬起头来，其实别管家世如何，不都是为陛下做事，为百姓做事吗？妹妹千万别妄自菲薄”，

沈清霜取了一颗薄荷丸递给她:“恐怕还得好等，妹妹先用颗薄荷丸”，

甜津津清凉凉的薄荷丸在嘴里化开，温如燕心头一暖，笑得很甜。

待轮到沈清霜进殿选秀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暖暖的余晖照在身上，隐隐流光盈动，美若仙人，

“首辅沈以诚嫡女沈清霜，年十八……”，听到司礼太监的唱喝，

沈清霜盈盈叩拜:“臣女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岁长安”，

皇帝轻轻嗯了一声，“是德妃家的？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