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缘由

第二十五章:缘由

“死人比不过活死人,活死人比不过活人,活人……比不过女人。”

一句之言,宫中所有的酸与苦岂会如此捉摸。

就像是穆尔楦说的,死人比不过活死人,活死人比不过活人,活人……比不过女人。这女人,便是这大临皇城后宫里的女人。

望着窗外落下的白雪,她已经不知冷暖,她说:“景儿,不知道什么叫做命吗?有个人说,命,就是上天的安排,我们永远逃不掉命运。”穆尔楦口中的那个人,便是已经逝去的宝儿。

景儿看着穆尔楦伤怀的眼神,她似乎是看到自己之前的两个主子,每当夜深,女子总是在窗台而叹。

景儿说:“娘娘,世间总是不如人愿,无论我们如何改变自身的命运,终是改变不了,景儿还记得,宁玉主子说过一句话,主子说,世间冷暖,只有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心里明白,当时景儿不明白,不懂得何为暖,何为冷,可当经历一切之后,景儿才明白,冷暖,就是一颗心,一颗面对沧桑变化的一颗心。”

穆尔楦笑了,她总是这样,面对这雪儿,听着那伤情的话语,就爱笑,笑得甚是好看。

她说:“宁玉姐姐说的对,冷暖,只有自己知道,景儿,我已是第二次被禁足,我不知道,第三次,会是怎么样的下场,这个密不透风的宫墙,总是堵得人透不过气来。”

她喜欢雪,喜欢满地的白雪,落下地上,刺伤她的眼。

景儿不说话,她知道,穆尔楦其实就是后宫最潜在的一个生命体,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地方,小心翼翼,却逃不过一次次的轮回。

那一晚,雪没有停,一直下着,整整一晚,大临皇城再一次被笼罩在了这片大雪纷纷之地。迷乱了人的双眼,净化了人的心灵。

穆尔楦在这个迷乱了双眼的地方,慢慢的绽放着自己最美=美丽尖锐的一面。

她还记得,那个叫季子显的男子说她像一朵碧炎花,浑身带满了刺,乃是花中帝女,她,只是浅浅一笑。

帝女,两个触目的字。

她还记得术士之言:卦象北斗,四角朝东,坐落其中。

这句话,自从相王说明那一日,她便一直记在心里,久久未曾忘却。

她想:祈桢,我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希望,这一生一世都帮你守住这江山。

或许,她不知道,终有那么一日,她双脚踏入朝堂,不是坐上龙椅,而是朝堂之下,指着祈桢,当着全朝的文武百官,口中只说了两个字,昏君。

哗然一阵,已然落了帷幕,那一日,她对他冷了心,再无情可言,是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男子,让她家破人亡。

可是她知道,身为穆家之女,就是为大临江山而活,无论如何,一生一世都是。

绝情之时,起军难,国之将亡,那女子,为碧炎花,花中帝女。长剑直入,断了一世情。

第二日。

寿阳宫中,筝儿紧紧的低着头,似是犯了错。

太后支开了所有的人,如今,太后面色凝重,甚至带着点气怒。开口朝着筝儿说道:“哀家真的低估了你,这一次,竟然给哀家闹了那么大的一个惊喜。”

“筝儿知道,太后一定不会高兴,可是……是太后您说的,想在后宫出人头地,就要不择手段,筝儿……只是照着太后意思而行。”尤筝说道。

慈园太后冷笑了一下,说:“好一个听话的丫头,哀家的话,看来你都记在了心里,可是哀家没有让你去做傻事。”

“臣妾不懂太后的意思。”

“不懂?好,哀家就教教你,楦嫔是穆家的女儿,虽然穆吉查已经退出朝堂,可他的势力无形却又有形,你利用丽妃之事陷害楦嫔,可知道后果,哀家没有让你去动穆尔楦,你这丫头倒好,偏偏与哀家反其道而行之。”慈园太后动怒,朝尤筝狠狠的教训了起来。继而又说:“哀家不明白,为何丽妃会冒着失去孩子的风险来和你联手,这一点,哀家可真是想不明白啊!”

“因为丽妃和臣妾一样,希望铲除楦嫔。”尤筝说。

丽妃寝宫里。

丽妃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之极,靠在榻上,身上盖在厚厚的毯子。若兰匆匆进来和丽妃说尤筝来了,丽妃眼色一晃,让若兰将请尤筝进来,一会儿,尤筝便进来了。她一进来,便将整个屋子里的人儿都支了出去。

丽妃没有正眼看尤筝,那张原本骄傲的脸孔此时却是苍白无力。尤筝待人都出去了,便迈着步子轻轻的走向丽妃,面色端严正色,说:“姐姐身子可好?”尤筝说着便在榻边坐了下来,将那毯子好好的理了理。

只是丽妃却笑了笑,好生意思,朝着尤筝说:“本宫的身子不需要筝贵人担心,筝贵人该担心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做才是。”

“姐姐放心,妹妹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姐姐再和妹妹上演一出好戏,一切……都会在我们手里。”

听尤筝这么说,丽妃心里哼笑了一声,有些轻视尤筝,话中带着傲气,说:“哦?我为何还要帮你?”

尤筝似狠的笑了笑,道:“姐姐不帮妹妹可以,可是姐姐不要忘了,现在姐姐是和妹妹坐在同一条船上,一根绳子牵着两头,要是姐姐割断了,妹妹这张嘴可就不知道管不管得住了。”

“你威胁我?”丽妃突然激动起来,狠狠的看着尤筝。

“威胁?”尤筝撑起身子,走了两步,回过身,眼神里的那股从骨子里了透露出来的阴狠点点尽露,她说:“是姐姐不小心,让妹妹知道你胎死腹中的事情,要知道,现在公主在宫外下落不明,就算姐姐要归罪与公主,也无能为力,况且公主可是太后的心肝宝贝,而妹妹我,可是帮姐姐出了一个最好的介意,解决了这个麻烦,又帮姐姐除去了楦嫔,姐姐不应该谢谢妹妹才是吗?怎么可以说妹妹是威胁姐姐呢?”

丽妃本就不是好惹的人,自然也不会受任何人的威胁。她沉住气,压住心里的那团火,况且自己现在身子虚弱,也奈何不了眼前这个女子,她咬着牙,说:“你是帮我?还是在帮你自己啊!你可真让人意外,还以为,你是楦嫔的良颜知己,可原来,都是长着一副菩萨面容,有着一颗蛇蝎心肠之人。”

“姐姐这么说就不对了,妹妹这么做,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姐姐你才对。”

“我?”丽妃笑了笑,说:“你怎么说,我可就不懂了。”

尤筝那张与平日里迥然不同的脸孔,已然是判若两人,那颗压在心里一直沉睡的心,已经慢慢的苏醒,她不会再受人欺负,也不愿再成为他人摆布的对象,她也不会是那个从长禁院出来的贱婢。

她说:“妹妹知道,姐姐其实……才是真正的皇后人选,可是命运弄人,竟然皇后之位成了他人,姐姐一直忍气吞声,姜皇后,是当朝宰相的女儿,郑妃,是太后的亲侄女,而穆尔楦,又是将才之后,有穆家实力为后,可是姐姐不同,虽是先皇赐婚,又是名门,可是一朝臣子一朝君,姐姐的父亲先年去世,与皇后之位交错,相信姐姐心里一定有很多的不甘吧。”

那番言语,不就是丽妃一直压抑在心里的伤吗?她本是皇后,是这大临的皇后,可是父亲去世,自己便落得如此田地,她又万千不甘,却不敢与人相说,怕是惹来杀生之祸,她自问比得过姜皇后,却终是一方势力,捧一方人。

见丽妃因为自己的这席话而无言了下来,她继续说:“相信姐姐明白谁是敌,谁是友吧,只要姐姐愿意,妹妹会尽一切能力帮助姐姐拿到你想要的一切。”

良久,丽妃才说:“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尤筝只说:“妹妹只想……要穆尔楦从这里消失。”

然而丽妃,却笑了起来,说:“你知不知道,穆尔楦可是穆吉查的女儿,要她消失,就是等于让穆家造反,相信,太后也一定会追究此事。”

是啊!就在之前,太后已经说明,不让她尤筝动穆尔楦一分,可是她不甘心,为何人人都顾及穆尔楦,顾及穆家,就连犯了错,太后和皇上都没有惩治穆尔楦,可是自己,明明是没有错,可就成了长禁院的贱婢,他人**的对向,她觉得不公平,半点都不公平。

尤筝说:“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姐姐,难道……你就不想坐上皇后之位吗?”

皇后之位,是多少后宫女子的梦啊!为了那个位置,太多的女人付出了所有的代价。

丽妃知道,自己没有势力,也许永远……都比得过姜采霓。尤筝的这个诱惑,她的心似乎都在动摇了。

那一天,尤筝待在丽妃寝宫几个时辰,暗中进行着一步又一步的棋。

而穆尔楦,禁足在长禁院,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个局,因为这个局,让她的一生在慢慢的蜕变,成就了历史上著名的抒楦太后。

此时,她并不知道等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丽妃的事情,她知道自己是陷害的,可是丽妃为何会拿着自己腹中的孩子来冒险吗?或者,如同纳吉陵说的一样,那丽妃,腹中孩子已经没有了,只是想利用这一点将自己铲除罢了。

想到这里,穆尔楦都不敢相信,这个后宫,难道,真是适者生存吗?自问自己没有追求任何,自问自己,从无害人之心,可是,进了宫,所有人都变了,而唯一让穆尔楦担心,是尤筝,也在变。

纳吉陵说过,那日在御花园见尤筝与叶娇在一起神色凝聚的说了些话,可其实,她穆尔楦,真的担心,尤筝早已经变了,宝儿之事,疑点重重,各种缘由,不是穆尔楦不想去查清楚,而是她害怕,这一切,都会和自己想的一样,一切,都是尤筝所为。

而这一次,丽妃突然陷害自己,若真是有心,又岂会在摔倒那一刻,对自己说那样的话呢?其中,一定有所内容,穆尔楦不愿相信,那个在幕后的人,就是尤筝。

可是她穆尔楦,相信尤筝,直到最后一刻,她依旧说她相信那个女子。

只是世态炎凉,很多事,一杯烈酒,便一生长眠。

有人说,只要相信,终有那么一天,就会看到这个世间最美的光芒。

也有人说,相信,不等于实现,有的时候,即使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徒劳。

北风的冷,究竟又有多少的人知道?多少的人明白。

这一日,穆尔楦被传去了长春宫,皇后的寝宫。

那一日,也是满天的白雪,穆尔楦撑着伞儿,一路踏着雪,景儿与谷雨紧紧在后,一路上,都有几个公公一直跟着。

路过百灵园,穆尔楦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远处的那一棵,那颗树上,刻着季子显为她留下的字:我愿意等你一生一世。

她多想笑一笑,开心的笑起来,若是不再这大临皇城里,或许,她真的……会和他走。

随旁的公公不敢耽误皇后吩咐的事情,上前说道:“楦嫔娘娘,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穆尔楦看了眼那位公公,也算是对自己恭敬了。浅浅的笑了笑,点了点头,便随着那公公朝着长春宫的方向去了。

到了长春宫,另一位太监便迎了上来,穆尔楦一看,竟是自己当日入宫见完皇后一路带送自己回阮秀宫的那位元喜公公。元喜笑容和切,对那几个领穆尔楦前来的公公说:“你们去下去。”

待那几人下去了,元喜便与穆尔楦说:“娘娘近来可好?看脸色似乎有些不适。”

穆尔楦笑说:“谢公公关心,本宫不碍事,只是今日没有想到,再见到公公你,还记得进宫当日,是元喜带送本宫回的阮秀宫。”

“娘娘还记得奴才,是奴才的福分。”元喜虽然是皇后身边的人,但对穆尔楦却没有半点不尊重,反而对她,有几丝敬佩之意。

穆尔楦一直就记得这个叫做元喜的公公,在这个皇城之中,有那么一个叫做元喜的人,她也一直记得它说自己名字时候的那般容颜,他说:奴才叫元喜,元宝的元,喜庆的喜。元喜两个字,穆尔楦当日便记住了

穆尔楦朝着四周看看一下,轻声的朝着元喜说:“不知公公,可否帮本宫一个忙?”

“娘娘请说。”

穆尔楦说:“劳烦公公前去承阳殿,将皇上请过来。”

穆尔楦话中之语,元喜似乎是明白的,可是他却不敢相信,这这楦嫔竟会相信自己。

见元喜有些思量,穆尔楦继续说:“本宫,相信公公,也希望公公,帮本宫这个忙。”

“这……”。元喜显得有些为难,毕竟,他是皇后的人,可是,他斟酌起来,想了一会,还是答应了。

穆尔楦谢过他,也不再说太多的话,免得给元喜再添了麻烦,元喜领着穆尔楦进到正殿,两人目光相交一眼,元喜便出去了,按照穆尔楦的意思,赶紧去了承阳殿。

而穆尔楦,到了内殿,景儿与谷雨两人,便被拦截在外了。

“皇后娘娘有令,只让楦嫔娘娘一人进去。”

穆尔楦只好让景儿与谷雨二人在外等候,进了内殿,她已经见到姜皇后坐在那里了。

“臣妾参见皇后。”穆尔楦行了礼,只是低着头,不看姜皇后。

姜皇后仔细的端详起穆尔楦,那个如画般的女子,她总是嫉妒着,这一次,丽妃之事,正是自己彻底铲除她的好时机,姜皇后又岂会错过,接与别人之手,坐收渔翁之利。

姜皇后说:“楦嫔,本宫叫你来,只想弄明白,这件事,究竟是否与你有关?”

穆尔楦知道,姜皇后并不是让自己解释,而是让自己承认罪责。这番话,不过就是一个形式,穆尔楦似乎不愿意说太多的话,就算自己说的再多,解释的在多,也不会为自己洗脱罪责。

见穆尔楦不说话,姜皇后心里有些不悦,声音稍稍加重的一些,说:“本宫问你话,你怎么不说呢?难不成,你真的是有心将丽妃推到,害得丽妃腹中胎儿不保吗?”

“娘娘心里有数,臣妾做没做,娘娘是最清楚不过的了。”穆尔楦说。

“本宫清楚的,是自己看到的,本宫看到,你亲手拉扯丽妃,将丽妃推倒置地,致丽妃落产。”姜皇后说。

穆尔楦笑了笑,说:“臣妾知道,娘娘只是想借着这件事将我铲除罢了,可是皇后,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您也逃脱不了干系。”

“哦?你这么说,可真是奇怪了,是你置丽妃与此,我本宫无关。”姜皇后说道,但是她不知道,要是穆尔楦今天在这寿阳宫出了事,她姜采霓也会跟着遭殃。

穆尔楦看着姜皇后那一张奸诈的脸孔,她的心都寒了,这还是当年小时候,那个每日朝着自己乐呵呵,赠自己兵书的女子吗?那个对自己如同亲妹妹的姜姐姐吗?

她永远记得,有个女子,赠了自己第一本兵书,那个女子,是穆尔楦最为尊敬的人,她以为,长大之后,会与姜采霓成为最好的知己,可世间上的事情,却从来不如人愿,上一代的事情,终究是牵连到了下一代。

而她穆尔楦与姜采霓不过就是这世代间恩怨的最后牺牲者。

穆尔楦说:“娘娘一定要相信臣妾,若是臣妾出了事,娘娘您……也绝对脱不了干系,所以,还请娘娘三思。”穆尔楦停了停,朝前走了两步,继续说道:“娘娘难道就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姜皇后站起身来,紧紧的看着穆尔楦,似乎有些动心了,是啊!她也想知道,究竟背后是不是丽妃自己在搞鬼,可是,她又犹豫了起来,盘想了很久,她说:“这样对本宫,似乎没有任何利益,本宫要对付是你穆尔楦,至于其他的人,对本宫毫无威胁。”

“看来娘娘,还是没有明白。”

“总之,今日你必须亲口说出……究竟是不是你置于丽妃孩儿不保的?”

穆尔楦总是那么的淡定,姜皇后已经这么说了,她要说的,也已经说明吧了,她别过眼,冷冷的说:“娘娘既然已经下了决定,臣妾说与不说,又有何干系?”

“好,你不说,本宫自会让你说。”姜皇后朝着一直在旁边候着的宫女厉声道:“来人,给本宫好好的盘问楦嫔,直到她亲口承认。”

“是。”好几个宫女似乎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姜皇后开口。

一时间,穆尔楦身边去是姜皇后身边的宫女。

长春宫的宫女围在穆尔楦的身边,势必要得了姜皇后的令。

穆尔楦没有半丝害怕,相反,她嘴上扬起了一个十分美丽的笑容,看着姜皇后,淡淡的说道:“臣妾还是希望皇后能够三思而后行,臣妾若是出了什么事,皇后也一定逃不了。”

“穆尔楦,本宫知道你聪明,可是你不要忘了,本宫是大临的皇后,就算你死了,本宫还是活得好好的,要威胁本宫,你还没有这个能耐。”姜皇后下一刻便下令:“还不给本宫好好问出个究竟,本宫倒要看看,楦嫔你的嘴有多严实。”

而那一刻,穆尔楦依旧没有半丝惶恐,她看着那个高高在上女人,真为她觉得可怜,她已是皇后,却还是那么的不甘心,一生都不满足,这是一个女子,最可怜的地方。

穆尔楦想:我们总是改变不了任何事,但是却这世间之事改变的零零碎碎。

她看着她笑,笑她可怜,笑她永远不满足。

而这时,那几个宫女,已经将穆尔楦架住了,不由分说,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的打在那穆尔楦的脸上,那一下,何其的痛啊!穆尔楦的嘴角瞬间便流淌出了鲜红的血液,可是她,这个叫做的穆尔楦的女子,眼神里的冰冷,和脸上淡淡的笑容,却人心里一阵寒颤。

“啪。”而下一秒,又是一个狠狠的巴掌。

“楦嫔娘娘,你还是说了吧,何苦受这种罪呢?”那宫女说道。

穆尔楦笑出了声,她的身子刚好被架得压了下去,可是她的目光始终是没有离开过那高高在上的皇后,她望着她,没有说一句话。而接下来,便是一个个的巴掌打在她的脸上,穆尔楦不知道过了多久,脸上依旧红了一片,带着发紫的颜色,嘴角处的血慢慢的流向了脖颈,渗透在衣服上。

而此刻的穆尔楦,眼睛微微下垂,整个身子若不是被撑着,怕是已经倒在了地上。

见穆尔楦这样,姜皇后终是叫了停。那一刻,穆尔楦看到了她脸上擦过的一瞬间担心,那个时候,穆尔楦是开心的,她知道,就算姜皇后恨自己,恨穆家,可是她,依旧是当年那个予自己兵书的霓姐姐。

姜皇后缓缓起身,朝着穆尔楦走去,两人的目光一直交错在一起,姜皇后走到穆尔楦身旁,用自己手中的帕子轻轻的拭去了穆尔楦嘴角的血,说:“你你还是这样,那么的执着,可是穆尔楦,这里不是锦江,没有人可以保护你,只有自己……才可以保护自己,也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身边的人,就是因为你太大意,才会落得现在这样的地步。”姜皇后依旧在用手帕轻轻的拭去着穆尔楦嘴角处的血,动作是那么的轻柔。

穆尔楦无力的看着她,淡淡的笑了,她嘴角上扬时,即使带着红色吗,也依旧是无人能够相比的美,她笑说:“是,只有自己才可以保护自己,可是为什么,你还是这样,永远不明白呢?你好好看看你自己,真的是姜采霓吗?真的还是那个……口口声声说一生要为世人谋福的姜采霓,难道……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是你说过,等我们长大了,一起为世人谋福啊!”

霓姐姐,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是你告诉我,什么叫做好,什么叫做坏,这一切,都是你说的。

这一语,让她姜皇后静静的沉默了下来,是啊!是她说的,长大后,要为世人谋福。

祈桢四年期间,锦江。

那一年,是锦江最美的一年,因为在那一年,锦江的每一个荷塘都开满了美丽的荷花,整个锦江都变的那么的美。

荷塘边上,稚气未褪的小女子接过另一女子递给自己书,小小女子接过去,便乐呵呵的笑了,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小头的女子,说:“霓姐姐,你为什么送我这个?”

姜采霓摸着她的头,温柔的说:“尔楦,你要记住,女孩子家,总有一天,也可以骑上马背,指挥千军万马的,所以送你这个,希望有一天,我可以看到尔楦你当大临的女将军。”

“尔楦可以吗?”那时的穆尔楦或许还不明白,什么叫做将军,什么叫做指挥千军万马。

姜采霓说:“当然可以,尔楦是世上最聪明的女子,所以一定可以做大临的女将军。”

就是这么一个本名为《兵计》的书,就是因为一个叫做姜采霓的女子,赠了自己一本兵书,对自己说了这么一番话,让她穆尔楦,牢牢记了一辈子,即使那时的穆尔楦,只有七岁。

女子说:“尔楦,你知道吗?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为世人谋福,等我们长大了,就一起为世人谋福,你说好不好。”

那个时候,穆尔楦狠狠的点了头,她相信,等自己长大了,一定可以和她一起为世人谋福。

她记得,一辈子都记得,她相信,这个誓言,一直藏在姜采霓的心里,从未忘记过。

小小的女子,这般惊人之语,究竟谁抵得过,可是人生总是这样愚弄人,等时间到了,一切都变的那么的陌生,没有人明白,没有人知道。

锦江那些年,留下了穆尔楦太多太多的回忆,她总是爱回忆过去,总是想起以前,就会开心的笑,那种为心的感觉,没有多少女子明白,而这个冰冷的皇城里,磨去了人……最初的信念。

时间一晃眼,十一年过去了。

漫漫人生路,太长,太沧桑。

姜采霓的心在痛,却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想起过去,她的心何尝不是和穆尔楦一样。可是想起自己母亲惨死的真相,她就恨之入骨。

她坚定的说:“穆尔楦,本宫说过,本宫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姜采霓,人会变,心也会变。”

穆尔楦笑了,笑的那么失望,她抬着眼说:“所以,为了皇后之位,你就变得那么无情吗?上次我问过,是不是你害的前德妃宁玉,现在看来,是真的。”穆尔楦大声的笑了起来,这怕是她第一次,笑得如此的凄凉,她继续说:“原来人心,是真的会变的。”

“够了穆尔楦,你知不知道,随便说话,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前德妃的事情,与本宫没有任何关系,就连皇上都不过问,你有何资格,别忘了,我是皇后,你是嫔。”

我是皇后,你是嫔。

“哀家低估了你,先是凝贵人,后是楦嫔,又一石二鸟,害得丽妃胎儿不保,你可知道,那是哀家的孙儿。”

只是那尤筝似乎变了一个人,没有任何表情,在她自己的心里,她没有错,从来都没有。她淡淡的说:“臣妾知道,可是臣妾想,太后也一定不会希望丽妃生下皇子吧。”

慈园太后小小一惊,那个女子竟然把自己心里猜的如此透彻,慈园太后笑了笑:“看来,你真的很了解哀家。”

“臣妾只是站在太后的立场而已,而楦嫔一事,臣妾觉得,若是想要接近皇上,就要让皇上不去信任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皇上才会注意到臣妾,信任臣妾,这样一来,臣妾便可帮太后您监视皇上任意举动,何况臣妾相信,这一次,只要太后与臣妾一同协做,必会让皇上对楦嫔失去信任。”

“你这么说,的确是对哀家是有好处,可以让你接近皇上,替哀家好好看着,可是哀家却觉得,你是有心除去楦嫔和丽妃,达到自己的目的,丽妃胎儿不保,哀家不怪你,反而谢你,可是楦嫔,哀家说了,这楦嫔,动不得,穆家势力,不可小看,唯有将楦嫔保住,大临江山才不会动摇,所以,哀家要楦嫔无事,该怎么做,哀家想你是知道的。”慈园太后说道。

而这一说,尤筝明显又有些不甘心,却又没有表露出来,她敷衍的笑着,咬着牙,说:“是,臣妾知道这么做了。”

“那就好。”慈园太后看着尤筝,她是大临的太后,谁的心思多,谁的心思如何,她岂会不知道。

而尤筝,从寿阳宫出来,本是一脸柔色,却突然不悦起来,紧紧的抓住手中的帕子。

她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

穆尔楦,我已经放过你一次了,这一次,我怎么也不会再放过你的。

是的,她放过穆尔楦一次,宁梭一事,她放过了穆尔楦,将那一张画着宁梭胸前那一朵花的纸撕得粉碎。

然而,从寿阳宫出来,尤筝便急忙赶去了丽妃寝宫。

寿阳宫

慈园太后正躺在榻上,闭着双眼休息,不知道为何,她紧闭的双眼,还是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眉目间的忧愁。

然而慈园太后的身旁,郑妃正在轻轻的捏着太后的手,很是轻柔。

郑妃说:“姑姑,你打算,怎么……处理皇后啊!我听说皇上明日就会下旨处斩姜丞相了,可是皇后,要怎么办?”郑妃带着试探性的口气说,不敢贸贸然的直接问。

躺在榻上的慈园太后似乎是没有在意郑妃的话,过了很久都没有说话,那郑妃似乎是有些着急了,要知道,若是皇后下位,她可能就会成为下一个大临皇后。犹豫了一会儿,郑妃继续说:“姑姑,你说,这姜丞相再朝中势力没有了,这姜皇后,是不是……”

慈园睁开了双眼,却紧紧的看着那郑妃,带着警告的语气说:“这种话可以乱说吗?”

那姜丞相一直就是她太后的人,帮太后暗中办了很多的事。

郑妃将按在慈园手上的手收了回来,一副被受罚但是不甘心的模样。

慈园太后从榻上坐了起来,靠在上面,语气和缓的说:“你就是这样,性子急,什么事都做不好,哀家难道还要你来提醒吗?”

“可是姑姑,难道就让姜采霓继续坐在皇后的位子上吗?”

“哀家何时说过会让她继续坐在皇后的位子上了?”慈园太后的语气加重了一些。

然而慈园太后这样一说,那郑妃倒是放心了心。可是抬眼一看慈园太后满脸的气怒,倒是不敢在说下去了。

慈园看了看郑妃,说:“你先回宫去吧,哀家想再休息一会儿。”

丽妃哪里敢不听话,虽说她慈园郑妃的姑姑,但是一个是太后,一个妃子,还是一个尊,一个卑。

郑妃行了礼,便走了。

待郑妃走后,叶管事继续上前轻轻的帮慈园太后捏起了手。一边说:“太后支开郑妃,一定是有话说吧。”

这叶娇果真是慈园身边的随身宫女,早就已经猜得透她慈园心里的想法了。

慈园轻轻的“嗯”了一声,说:“还是你了解哀家。”

“奴婢只是对太后用心罢了,不过太后,究竟什么事要支开郑妃呢?”叶娇问。

待慈园平复下来,她倒是轻轻的叹了叹气,双手附在腹部上,满脸的忧色,她说:“这个姜柄也太不小心了,竟然让皇上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的下马威,哀家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年先皇竟然会有这样一道密旨。”慈园太后过多的就是心凉,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先皇瞒着自己写了这样一道圣旨,也她都骗了,慈园继续说:“姜柄出事,若是哀家和皇后开口,皇上一定认定哀家与姜柄同气连枝,定会对哀家有所防范,与其保住自己,不如牺牲了姜柄。”

慈园太后的想法并没有让叶娇惊讶,叶娇明白似的点了点头,说:“太后这样想是对的,就算现在太后保住了姜丞相,可姜丞相在朝中的地位已经松散了,与其保住姜丞相,不如利用这一次,将他除去,这样还可以守住太后的事。”

“你说的对,哀家绝不会冒险,而姜皇后,哀家也绝不会再留。”说这般话的时候,慈园太后的手紧紧的捏在了一起,仿佛那尖细的指甲都会渗进皮肉里。

叶娇平心淡定,并没有过多的神色。慈园太后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她比谁都清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长春宫,却显得十分的冷清。

姜皇后在宫里待里许多天,都没有出过自己寝宫半步。

这一日,她穿上了一身大红长袍,那红色的长袍上绣着好看的牡丹和青鸟,她坐在镜子前,细细的为自己化眉,她的脸上看不出半丝情绪,这一日,她化好妆,为自己拈花。

镜中的她,是这一生中,最好看的一日。

她聂红了唇,如此的细腻,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已是红了眼。

当年进宫的那一天,她像是许多秀女一样,站在祈桢的面前,羞涩了自己的脸,红了一片,那一日,她永远都会记得的。

那个自己深爱的男子,是她的依伴,是她的一生,只是金今天,她要去见那个自己爱着的男人,去求他放过自己的爹。

落日红的霜,在一日日重复的日子里,慢慢地……消失了。

她记得,那个男子喜欢她为他点香,满屋子都充满着香气,她还记得祈桢说过:今后,朕只要你点香。

可是在穆尔楦出现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身旁的宫女静静的站着,过了许久,才颤颤的问道:“娘娘,真的要去吗?”

姜皇后没有说话,脸上露出了笑容,去不去,都是一样的下场,她缓缓的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看着面外下着的雪,心里瞬间伤了很多,她的眼前,闪过了很多的画面,有祈桢,有穆尔楦。

“娘娘,奴婢给你打伞。”身旁的宫女撑起了伞儿,搀扶着姜皇后走了出去。

姜皇后没走一步,心里都是沉甸甸的,出了长春宫,銮驾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却皇后却没有坐上去,她说:“就陪着本宫,朝这后宫走上一走吧。”

身旁吹响的都是微微的凉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眼,看了看这满城的冰雪,轻声的说:“你说本宫要是能够出了这皇城,那可多好。”

那宫女知道,姜皇后的愿意,这一辈子都不会实现,所以她不敢吱声,静静的听中。

“本宫还记得,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就像是不懂的规矩的世家女,不会行礼,不会问安,一晃眼,都好几年过去了,早就不知道那宫外成了什么样?”说这句话的时候,姜皇后的眼里带着刚刚入宫的那般青涩。

时光,就是一座城,在这个城了,每一个女子的一生都被彻底的掩埋了,这一刻,姜皇后是羡慕穆尔楦的,她说:“她走了,却自由了,不用再这宫墙之内,受尽这白雪冷了。”

一路上,姜皇后却是走走停停,总算是到承阳殿。

门口的程公公和两个公公都站在门口,似乎是见到了姜皇后。

那程公公迎了上去,恭敬的说:“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姜皇后看了看程公公身后那紧闭的大门,她知道,祈桢不想见自己。

她说:“程公公,麻烦你去通报一声吧,本宫今日一定要见到皇上。”姜皇后的语气很是坚定。

可是那程公公却显得为难,他面色难看的说:“娘娘,您就别为难奴才了,皇上有令,奴才不敢。”

“本宫今日一定要见到皇上。”

“奴才求娘娘不要为难奴才。”那程公公赶紧拦在了前面,弯着腰,十分的担心姜皇后会闯进去。

姜皇后却一脸的不悦,紧紧的说道:“你敢拦着本宫?本宫就非要进去见皇上。”姜皇后才说完,就将那程公公一把推开,朝前走去,可还未推开那扇门,门就被重重的打开了,看见从里面出来的人,姜皇后却顿了。

从里面出来的人,竟然是尤筝,尤筝一出来,外面的那两个小太监就将门再一次关上了。

姜皇后不敢相信的看着尤筝,上前就是质问道:“你怎么会在里面?”.

尤筝笑了笑,说:“皇上在的地方,筝儿自然就在。”她说的那么理所当然。根本不顾姜皇后那张变了脸孔。

“你给本宫让开,本宫要见皇上。”姜皇后说完,就打算绕过尤筝去开门,只是被那尤筝伸手将其拦住了。

“你连本宫都敢拦?”姜皇后显得有些惊讶。

可是那尤筝却始终一副得意而且若无其事的模样,看着姜皇后,却没有之前的那般弱势,她带着似笑非笑的模样说:“皇后娘娘,筝儿劝你还是回去吧,皇上最近因为国事繁忙,如今已经睡下了,是不会见皇后娘娘的,何况,姜丞相一事,娘娘似乎更加不宜见皇上啊!”

姜皇后带着动怒的双眼,看着尤筝如今这样得意的脸孔,她恨不得撕碎了她,走到尤筝的面前,她说:“你给本宫听好了,本宫现在是皇后身份,不管以后如何,现在,本宫身为皇后就有权利定你一个口无遮拦之罪。”

那口无遮拦四个字说的很是夹紧,硬生生的将尤筝那张方才还得意的脸孔给染了个满脸的不甘和挫败,是啊!不管皇上如何处置,现在的姜采霓,还是皇后。

“你最好给本宫让开,不然本宫不高兴了,后果你应该知道。”说完,那姜皇后就一把将尤筝推到了一边。瞪着门外的两个小太监说:“还不给本宫把门打开?”

那两个小太监吓得抖了起来,只好将门打开了,待姜皇后进去之后,便将门关上了。

只是那尤筝却一脸的不悦,这样的羞耻,再一次让她心里生气了一把火。

姜采霓,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知道,谁才是后宫的主子。

程公公见姜皇后进去之后,也只是叹了叹气,也就没有随着进去了。

尤筝心里的怒火,烧的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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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鸾凰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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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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