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闲话

第26章 闲话

“张大人不打算说些什么?”许晏知开门见山,她没对张韩胜动刑,指尖有规律的敲着,等他开口。

张韩胜双目紧闭,静静盘腿坐着,不理会许晏知。

“张大人昨日在刑场还激动万分,怎么今日倒冷静下来了?”

张韩胜冷哼,“费心让赵亓在刑场指认,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还来问什么?”

许晏知不置可否,“我知道是一回事,从你嘴里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呵,我这里没有你想知道的了。”

“张大人,为一个背弃你的人守口如瓶值得么?”许宴知神色满是兴味,像是在探究但语气清浅又不像是在期待会得到什么答案,更像是随意一问不问结果。

张韩胜缓缓睁开双眼,注视她,严肃的,认真的,“许大人比我想象的知道的还多,那想必不用我说,你心中早有答案。”

“确实,我并不奢求你的答案,”许宴知给他递了碗热茶,“闲聊而已,张大人放松就是。”

张韩胜未有犹豫,接过热茶,“许大人想聊什么?”

“张大人是几时与柯大人相识的?”

张韩胜一愣,没料到许宴知会问这个问题,“太早了,记不清了。”

她垂下眸子,盯着扳指半晌才突然开口,“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如今还肯为他守口如瓶。”

两个问题的跨度太大差点让张韩胜没反应过来,他笑着,略带嘲讽,“你我都很清楚,他的根基深重,就算我供出他,对他又有什么影响?”

许宴知也笑,“怎么没有影响?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的根基再深,一点点渗透总有它倒塌的时候。”她笑睨着,指尖反复摩挲着扳指,“事已至此,你倒不如坦诚说一说,他弃你,你也没必要再为他遮掩。你的妻女,我会护她们一命,柯相的手暂时还伸不到我这里来,我会为她们寻个新的地方生活。”

“我……能信你吗?”

“你只能信我。”她提起茶壶给他的茶盏中续上,“今日我来,无论结果如何,柯相都不会相信你,宁错杀不放过这个道理你应该知道,与其全家都死于他手倒不如用他的消息来换妻女的命。”

他双肩一沉,眸中黯然,“私铸铜钱是他让我去做的,他引诱我能获利颇多,让我去做所有的事,他倒是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连一点实质性的证据都没有。”

她指尖点了点,“会有证据的,你只需将你知道的所有告诉我就是。”

“其实我心中也有疑惑,他位居宰相,钱权都有,为何还要私铸铜钱?”

“继续。”

“我曾夜里去找过他,无意中听到他在与人商量铜矿一事,他的语气稳重并没有为钱财而波动,那时我就觉得他私铸铜钱定然不会只为钱财。”

“你再想想,可还有什么线索。”

“他有几次直接与赵亓联系,或许赵亓那里会有他的书信。”他突然紧盯着许宴知,“如若你能护我妻女一命,我夫人必会给你一个跟他有关的线索。”

“好,”许宴知答应的干脆,站起身来,“我答应你的我会做到,也希望你说的也是真的。”

张韩胜望着她的背影,缓缓地将头贴紧地面,“望大人得偿所愿。”

许宴知脚步一顿,回头望一眼,神色复杂。似是感受到面前青年的疑惑,他声音低沉且坚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许大人,我在你这个年纪也是想过要做出一番事业的,可惜……走错路了。那就望大人如愿以偿,坚守初心。”

许宴知无言,收回目光,往前走脚步愈发坚定。她都快忘了,张韩胜当年也是榜眼出身,有着文人墨客的气质又卷着意气风发的姿态。

心中说不上来的沉闷,她改变了要进宫面圣的想法,一个人从大理寺走到都察院。付白来迎她,见她面色不佳,问道:“大人怎么了?可是张韩胜死硬着不肯开口?”

她摇头,换了神色又挂起笑脸,“寒风太盛,脸僵了。”

付白给张戬一个眼神,张戬立马笑嘻嘻凑过来,“大人,吃个烤橘子。”

许宴知接过,张戬这才松了口气,又笑着,“大人,有你的信,云清学宫的。”

许宴知眸光一亮,将橘子塞进嘴里就去拆信。

“宴清(被划掉)知师姐(被划掉)兄,我们想你了,不知师兄可安好,身体可康健,师父甚为挂念,但他忍着不说。”

许宴知笑起来,宋雪的小楷写的愈发好了,可见老头没少罚她抄书。她拿出纸笔,一笔一画写着,“吾见信甚慰,吾一切安好,身体康健,吾同挂念师父,望他能照顾好自己,冬日严寒,望你们多多保暖,免受风寒,吾一人在京中,定会照顾自身,万事小心,勿太过挂念。”

付白将信送出去,张戬说:“大人,你心情不好啊?”

许宴知一笑,“你怎么知道?”

张戬摸摸脑袋,傻笑,“就……感觉。”

“大人,要不我给你讲讲这几日各家大人的家宅私事吧,让你乐乐吧。”

许宴知笑着踢他一脚,“就你会来事儿是吧。”

多冒昧啊。

他耸耸肩,“那大人去找谢大人,李大人他们喝喝酒,也能愉快些。”

许宴知摇摇头,“别吧,这几日聚的太多,难免被人说我个不务正业,只知玩乐。”

张戬惊道:“大人,我以为以你的脸皮不在乎呢。”

“……”许宴知心头一梗,抬腿又是一脚,“滚蛋。”

“吩咐你的事儿你办的怎么样?”

张戬这才收敛嬉皮笑脸,正色道:“大人猜的没错,我们的人才将人撤走就有杀手来了,万幸是我们先行一步,不然恐怕她们母女也是难逃一劫。”

“知道了,加派点人手去护着,别出什么闪失。”

“是,大人。”张戬又犯了难,挠挠头,“可是大人,人手不够了啊。”

“把盯着各家官员的探子收回一些,让这些官员松一松,太安静了,倒不如放一放看他们想做什么,正好把人手调到张夫人母女那去。”

“是,大人。”

许宴知猫似的窝在躺椅上,暖炉就放在她身旁不远,炉上有一壶煮茶,还有一些干果,许宴知浑身暖洋洋的,慵懒的眯了眯眼,眉毛挑了挑示意张戬坐下。

张戬乖乖坐下,“大人有何吩咐?”

“说说吧,我这会儿挺无聊的。”

张戬“噗呲”一声笑出声,“大人,你不是不听吗?”

“废话,我什么时候说过?”

“大人,我跟你说啊,宋盛女儿的比武招亲还真有要办起来的苗头,林大人家的千金吵着要去尼姑庵呢,刘大人家的独子为了要纳妾,那闹的真是让人头疼……”

许宴知懒懒散散的靠着,一手端着茶一手拿着干果往嘴里送,兴趣盎然的听着张戬说着各家官员的家长里短。付白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扯了扯嘴角,弱弱的说一句:“大人,信送出去了。”

许宴知明显不甚在意,扬扬下巴,“快过来坐着听,还挺有意思。”

付白默默搬了个板凳坐在一旁,抓了一把干果吃着,静静听张戬说话。

谁能想到堂堂监察御史竟悠哉至此。

李忠明来的时候也一阵无言,“我听守门的说你从大理寺出来就面色不好,我这来看看你,没想到你还挺悠哉。你一个监察御史,怎么还爱听这些?”

许宴知懒懒一笑,“前几日听腻了就没听了,今日听听觉得还挺有趣。怎么样?要不一起?”

李忠明果断摇头,“不了,我不爱听。”

“我听说季姑娘最近躲着你啊?”许宴知朝张戬使了个眼神。

张戬开口:“季姑娘家附近好像出了点什么事儿……”

李忠明默默搬了个板凳坐下,“其实闲来无事听听也无妨。”

许宴知满意的点点头,递给他一杯茶。

谢辞见李忠明一去不复返也去了都察院寻人,丝毫没有反抗的甚至乖顺的还不等许宴知发话就已经自觉搬了板凳坐下,抓一把干果,“年关将至,太平的很,我正无聊着呢,快说快说,让我也听听。”

一个都察院内,一个监察御史两个大理寺少卿两个属下,正围着说闲话,说出去也没人信。

阿桃是信的,许宴知能干出什么事她都信。她挂着假笑敲了敲门,打断了正聊的热火朝天的众人,“少爷,老爷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府。”

许宴知观察阿桃脸色心中暗道不好,赶紧从躺椅上起来,拍拍有些发皱的官袍,笑道:“这就回,这就回。”

谢辞调侃,“这就走了?我还没说够呢。”

李忠明拉着谢辞起来,“咱们也走了。”

众人都散了,各回各家。

许宴知一路上都在留意阿桃的脸色,拉拉她的袖子,“你别气,下回我早点回去就是。”

阿桃把袖子扯回来,“谁敢生大少爷的气,大少爷可是监察御史。”

“好阿桃,我给你买好吃的行不行?你别生气。”

阿桃无奈叹气,“少爷,我们跟老爷一样,自从你当了官没有一日是不担心的,就拿今日这事来说,下值这么久了还不回来,去哪了也没找人来通传一声,还好你是在都察院,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去哪找你,让府里上上下下替你担心。”

许宴知一脸认真的点点头,“好阿桃,我知道啦,我下回注意,不让你们担心。”

“真的?”

“真的,那你别生气了。”

“不行,除非你把那件群青的衣袍穿出去。”

“……”许宴知咬咬牙,无奈一笑,“行,穿。”

“对了,我爹没拿着戒尺等我吧?”

“老爷两眼泪汪汪的等你回家。”

“……”许宴知突然感觉一阵愧疚。

阿桃暼他一眼,笑出声,“老爷等你一起吃饭呢,眼泪估计是饿出来的。”

“好啊,你戏弄我。”

“对啊,老爷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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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官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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